第六十四章 我以後
他的音調很平, 話里還帶著涼意。
也不算什麼特別震怒的模樣,但他這副冷冷淡淡的口吻, 再一對比癱著的霍恆,現場的效果相當震撼。
三中的不良年們緩了一會兒, 突然意識到, 這不是什麼一對一的單挑。
他們是來打群架的。
雖然原本的目標是黑皮他們,這會兒莫名其妙衝出個段嘉衍,但段嘉衍是一中的, 而且又把霍恆放倒了, 這麼一推算,那就是敵人。
跟霍恆玩得好的幾個男生最先待不住, 不知誰罵了一聲, 就往段嘉衍的方向衝。
段嘉衍剛才暴揍了霍恆一頓後, 湧上來的火氣也發洩得差不多了。他直接往後避了避,沒打算一個人跟他們混戰。
但對面的想法和他不同, 趁著混,霍恆從地上爬了起來,眉目間也劃過一戾氣。黑皮看見霍恆上有亮,他來不及趕過去,只能大聲提醒:「刀!他有刀!」
但還是遲了。
段嘉衍的左手手背被刀尖猛地劃了一下,大滴大滴的鮮順著白皙的皮流下來。
段嘉衍也沒料到, 霍恆還有力氣站起來。
看著跟瘋狗一樣撲上來的霍恆, 段嘉衍微怔。不止是他,周圍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見和不見的打鬥意義截然不同, 往常高中生混戰,沒誰會特意掏刀子。有刀子很容易出大事,嚴重點兒說不定還會扯上人命。
況且段嘉衍手上的傷口面積,乍一看還嚇人。
霍恆握著刀,嗤嗤地笑:「你接著裝啊?不說話?不會是暈吧?」
段嘉衍掀了掀眼皮,就著那只流的手,猛地一下砸在了他臉上。
霍恆鼻腔一熱,視線恍惚,低頭時看見地上有滴滴答答的跡。
他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是他的鼻。
霍恆痛苦地捂住鼻子。段嘉衍見狀,甩了一下自己傷的左手,要笑不笑道:「你說老子暈嗎?」
配合地上他自己甩出來的跡,這一波嘲諷堪稱天秀。
他這個行為徹底挑起了三中的怒火。眼看著三中的都要去招呼段嘉衍,黑皮邊衝邊罵:「你一下啊!你看戲呢?」
看見黑皮衝鋒,跟在他後面的一眾兄弟也加了混戰。
「尼瑪,我們一中校霸,我們同意了嗎?」
「打群架還帶刀,江湖規矩要不要了?」
「撈中撈弟中弟,閃現送媽老。」
櫻花一腳把霍恆落下來的刀踹遠,衝進人堆鬼哭狼嚎:「霍恆!你居然劃段哥!我弄死你!!」
看見櫻花不分敵我攻擊,三中的也不乾了:「郭子睿你怎麼回事兒!你幫哪邊呢?」
櫻花理直氣壯吼了回去:「我幫我哥啊當然!說實話,你們不覺得霍恆這個狗特別中二嗎?你們頂他還是頂我?」
三中本來就是櫻花領頭,這會兒部直接發生了矛盾:
「我,其實我不想打架。」
「我他媽就是過來看個熱鬧錄個視頻,誰知道真要打。」
「你哥也太猛了,了傷還能一打二,我們跟他們三七開吧。」
「三七開?拿出點自信行不行?」
「實話實說,二八開。」
「……兄弟們,能不能別打了?」
黑皮帶領一乾小弟衝鋒陷陣,士氣高昂:「一中最叼,殺!!!!」
三中那邊零零散散傳來幾聲回罵。
段嘉衍:「……」
段嘉衍突然就不是特別想參與到這個局面里了。
原來在他修養的這段時間里,這些人已經把群架打出了群戲的風采。段嘉衍看著他們混戰了一會兒,自己渾水魚,慢慢從戰場的中心區域退了出來。
在這群戰士中,最狼狽的就數霍恆和他的一乾兄弟,打到後來,櫻花和黑皮達共識聯手,導致霍恆等人承了來自敵我雙方的襲擊。
到底都是學生,彼此之間也沒什麼深仇大恨。打著打著,雙方都有了疲的趨勢。
段嘉衍在這時適當勸阻了一下:「不要打了兄弟們,晚自習要開始了。該上課的上課,該上網的上網,不要把青春荒廢在沒有意義的戰鬥上。」
段嘉衍說著說著,還給這場戰役取了個名字:「再打下去真沒必要,讓我們將一三之變劃下句號。除了霍恆是個撈子,大家都是好兄弟。」
霍恆破口大罵:「段嘉衍我日你大爺——」
黑皮和櫻花一人揍了他一拳。
段嘉衍這番話乍一聽跟兒戲似的,其實還有道理。再打下去,確實也沒什麼意思。
慢慢的,兩邊真的停了下來。
除了段嘉衍和霍恆掛了彩,其他人都只了些皮傷。饒是再不甘心,在對面人多勢眾的況下,霍恆也只能被自己幾個朋友架著,罵罵咧咧離開了後街。
等霍恆他們走了,段嘉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因為傷口面積不小,再加上他自己那會兒還揍了霍恆一拳,還沒完全止住。
「段哥,你這還是要去理一下吧?至包扎一下。」櫻花打量著段嘉衍的手背上堪稱猙獰的傷痕,忍不住道:「是不是還得來一針破傷風?」
黑皮對這種況輕車路:「我知道附近有個診所,老闆技好,去理一下?」
段嘉衍點點頭。
黑皮說的診所就在後街這一塊兒,沒繞幾步就到了。
診所的老闆是個年輕男人,和黑皮是識,看見他,老闆隨口打了個招呼:「喲,又傷著哪兒了?」
「不是我,」黑皮讓了讓:「我哥們兒。」
老闆的目瞟過段嘉衍,落在他的手背上。
「小帥哥這傷得不淺啊,得個七八針。」老闆大致看了看段嘉衍的傷口:「坐那兒,給你消個毒,要打麻藥吧?」
段嘉衍應了聲。
針的時候,櫻花見彎曲的合針刺進段嘉衍的手背,合線在皮里穿梭,不看得一個哆嗦,嘶了一聲蒙住眼睛。
黑皮納悶:「你乾啥呢?」
櫻花:「我尖銳恐懼癥!看不得這種場面!」
黑皮:「……」
櫻花:「段哥!你苦了!」
因為打了麻藥,段嘉衍倒不覺得特別疼。他正想笑話櫻花兩句,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把吃飯的事徹底忘到大腦後了。
還有茶,好像也被他丟在了剛才打架的地方。
茶不是重點,重點是路星辭……
段嘉衍想也不想就要去手機,原本懶懶散散的老闆眉目一厲,制止他:「別!」
段嘉衍這才停下手。
等老闆完了,他連忙去拿手機,不出意外,他在上面看見了八百個未接來電。
段嘉衍大致劃了劃,基本都是路星辭打來的。段嘉衍一看自己才理好的左手,不由自主沈默了下來。
他正沈默,周行琛的微信一條一條蹦了出來:
[段段,你人呢?]
[你還吃飯不?路哥去找你了。]
[我的粥呢?]
段嘉衍心說你也知道你是在喝粥,剛這樣想完,他的手機畫面突然一跳。
看見來電顯示,段嘉衍的腦子里閃過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
鬼來電。
黑皮見他對著手機發呆,提醒他:「段嘉衍,你傻了?接電話啊?」
櫻花:「誰的電話啊?」
黑皮看了一眼備注:「我爹。」
櫻花大驚失:「你爹?!」
段嘉衍回過神來,猶豫了一下,剛要按下接聽。
一道涼涼淡淡的嗓音,從小診所的門口傳來。
「段嘉衍。」說話人的語氣不可名狀,聲音緩慢:「你長本事了。」
男生站在門外,形高大又修長。他黑沈的眼睛在室滾了一圈,最後落在段嘉衍傷的左手上。
白的繃帶在上邊纏了好幾層。這種大範圍的包扎,想也知道其下的傷口大概是什麼模樣。
注意到路星辭在看什麼,段嘉衍整個人都有些僵。
櫻花當即被路星辭聲音里出的涼意弄得一個不爽:「這男的誰啊?有點兒眼。他挑釁誰呢他?」
黑皮連忙踹了他一下:「閉吧。」
櫻花孜孜不倦:「誰啊這人?」
黑皮沒辦法,低聲道:「你段哥對象。」
櫻花驚恐地捂住,從五指里發出嘆:「,嫂子?」
黑皮:「????」
段嘉衍沒想到他會直接找來,反應過來後,站起小跑到門邊。
路星辭見他過來,輕輕扣住段嘉衍的手腕。
他仔細看了看,確定段嘉衍只有左手這一傷,才開了口:「疼嗎?」
段嘉衍原本想說不疼,他才打了麻藥,藥效還沒過去,手上的覺不是特別大。
但見路星辭臉不怎麼好看,段嘉衍靈機一,求生讓他點了點頭:「疼。」
路星辭聞到他手上的藥味,低聲問:「幾針?」
段嘉衍有些心虛:「七針。」
「……」路星辭皺了皺眉。
櫻花見他倆氣氛微妙:「那個,問一下,我嫂子——」
黑皮忍不住了:「什麼你嫂子?爹。」
櫻花:「我爹、我呸,不是我那什麼,這位,這位帥,和我段哥在一起多久了?」
黑皮看他一眼:「你是不是從來不上網衝浪?」
櫻花:「啊?」
黑皮:「寧城ABO論壇號10024,點擊收穫你段哥的故事。」
黑皮說著說著自己慨一聲:「我居然還記得號?」
櫻花:「……」
同櫻花和黑皮這邊輕鬆愉快的氣氛不,段嘉衍被路星辭抓著手腕,心裡七上八下。
他看路星辭沈默,著頭皮主道:「我剛才去買茶,回來在後街上黑皮和我初中同學了。他們帶著一群兄弟聚眾——」
眼看著路星辭眉梢微揚,段嘉衍及時把鬥毆這兩個字吞了回去。
段嘉衍猛地一扭頭,正要讓黑皮和櫻花滾過來解釋。
黑皮見他神不對,立即道:「爹,我們先走了啊。」
櫻花也十分上道:「爹,不打擾你們了啊。有話好好說,別手哈。」
段嘉衍:「……」
段嘉衍恨不得把這兩個人砸進地上。
一直堵在診所門口也不合適。等黑皮他們走了,路星辭拉著他,朝校門的方向走。
看段嘉衍規規矩矩讓他牽著,宛如犯了錯誤面對家長的小孩兒。路星辭忽然問:「他們聚眾幹甚麼?」
「……乾,該乾的事,然後我也參與了一下。」
路星辭幫他補充:「還把手傷著了。」
段嘉衍正想說傷得不重,路星辭的指尖搭上他手背的繃帶,慢慢:「怎麼傷的?」
著對方輕過他手背的力道,段嘉衍略微遲疑:「刀。」
路星辭手指停頓,眼裡的緒黯了幾分。
段嘉衍見他這樣,急匆匆解釋:「我一開始真沒想打架。當時在後街,兩邊都是我認識的人,我就過去說了幾句,但是三中有個人……」
提及霍恆,段嘉衍話音一頓。
他不想在路星辭面前重復那些話,太難聽了。段嘉衍含糊道:「三中有個男的帶了刀。我沒想到他會帶這個,不小心被他劃了一下。」
「他怎麼樣?也被劃了一刀?」
「沒有,我們這邊沒人帶刀。」段嘉衍回憶道:「但我揍了他一頓,他好像流鼻了?」
「可你被劃傷了,他沒有。」路星辭想到當時的景象,拉著段嘉衍的手不覺用了些力:「他說什麼了,你這麼生氣?」
「他就……說了些傻一樣的話。」段嘉衍想把話題扯開:「我只跟他了手。後來他們打起來的時候,我就繞出去了。」
他說完,一時也覺得自己的描述不清不楚,下意識去看路星辭。
路星辭沒再追問,但也沒有說話,只是拉著他的手一路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