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節一更

見沈清秋半拖半扛著冰河就要走，老宮主嚨裡「啊啊」出聲來，因為急迫，從小車上摔了下去，沒有四肢的軀在地上花草中艱難地扭，一蹭一蹭朝前爬，看著既可怖又可憐。

老宮主喃喃道：「別走……別走……不要走……」沈清秋腳底溜得越發快。誰知老宮主突然雙目暴睜，底發出咆哮。

他居然拼著不要命也要攻擊！

沈清秋已經搞不清他到底是不想讓他們走、還是不想讓冰河活了。他用已經開裂的劍鞘勉強擋了一次，右手震，牽了冒了個頭的芽，痛得撕心裂肺，可居然還沒扔開冰河。劇痛之下，氣上湧，他猛地看向老宮主，眼裡殺氣頓生。

老宮主剛才吼了一次，又有不芽破皮而出，甚至有的從眼角延生長出來。他似乎已經覺不到疼痛了，哈哈狂笑，在地上翻了幾滾，像條豬一般，滾到秋海棠邊，衝著耳朵大喊：「你不要是要殺沈清秋嗎？他就在你眼前，睡什麼？！快起來，殺他！把他們全殺！」

他真的瘋了！

秋海棠被喊得悠悠醒來，一睜眼就是一張枯橘皮的老臉，上面還生滿異，集，當場魂飛魄散，歇斯底里尖不止，拔劍往空中砍。沈清秋怕靈力，把種子也引到上，喝道：「冷靜！」

老宮主怪：「快！快！你不是一直求我幫忙嗎？現在他要撐不住了，快手！」

秋海棠把沈清秋看在眼裡，這才像稍稍回了魂，兩手發抖，眼睛發直。

平心而論，沈清秋對此沒有什麼仇恨，說起來還是原裝貨的苦主。可要是非得在這兒擋路，他就不得不出手了。

意料之外的是，秋海棠卻並沒有像以往那樣不問青紅皂白殺上來，而是呆呆瞪著沈清秋，瞪著他懷裡的冰河，非但不前進，反而後退了幾步。

哆哆嗦嗦：「沒可能……沒可能……假的！都是假的！不是我哥。不是我哥！」

怎麼回事？

又哭又：「我什麼都沒做、我憑什麼要這麼多年的苦？！」

沈清秋愕然。秋海棠不過是昏迷了短短一瞬，醒來的時候怎麼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或說，像是看到什麼不能接的東西，被嚇瘋了似的。

沈清秋心知有蹊蹺，沉聲道：「你別。」

老宮主道：「你還等什麼？！」

秋海棠失去理智，抱著頭沖沈清秋尖：「你為什麼不殺我。你為什麼不殺我？！」

沈清秋被得一頭霧水，秋海棠奪路而逃。他在後面喊道：「喂！」

在聖陵裡跑，死路一條！

可人已經跑遠了，沒那個閒時間來追了。沈清秋心裡給點了個蠟，繼續前進。

老宮主見跑遠，最後一希也消散無蹤，呆呆趴在地上，突然埋頭啃了一口草葉，兀自大笑不止。笑著笑著，頭上芽越長越、越生越快，瞬息之間包滿了他整個腦袋。不久之後，他就再也笑不出聲了，沈清秋似乎還聽到了顱骨腦髓被的異響。老宮主呼呼了幾口氣，頭重重擱到地上，再也抬不起來了。

一代宗主，居然死的如此淒厲難看，也實在令人唏噓。

沈清秋沒走幾步，一個空朦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似乎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天瑯君語音帶笑：「沈峰主真是玩兒的一手好捉迷藏。不如猜猜，我們什麼時候能再見面？」

沈清秋了，到了一手的異，額頭冷汗涔涔流下。已經順著脈長到了上。

天瑯君又傳音道：「一路向東，是想回到破界口逃出聖陵麼？」

這廝居然知道他的方位。沈清秋暗暗心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

一旦讓上的徹底生，到時候想走也走不了了。他咬咬牙，看了一眼冰河，把心一橫，撕開下擺，抓住一片芽，猛地一撕！

他腦子裡似乎出現了長達數十秒的空白。好像被撕掉了一整片皮。

沈清秋一連了好幾口氣，漸漸清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呼吸的聲音聽起來，像極了在哽咽。

他現在連抹一把臉都做不到。沒辦法。真的……太他媽疼了！

雖然流河，可好歹是能走路了。他剛才還覺得冰河看上去慘，誰料到他現在的模樣，才真正是十二分的淒慘。

天瑯君知道他的方位，必然在往這邊趕來。再帶著冰河繼續往東走，一定會正面撞上他的兩個好親戚。媽的老宮主真害死個人，都是被他活活拖這樣的！

沈清秋出了這間野林一般的墓殿，途徑幾間墓室。他迅速進去撿了一口還算乾淨舒適的石棺，護著冰河的腦袋，小心翼翼將他安置進去。手背一試他額頭，還是熱得燙手，眉心間的印記卻愈發鮮亮艷紅。

沈清秋把心魔劍在冰河手下，定了定神，這才緩緩合上棺蓋。

天瑯君不不慢走在前，竹枝郎隨其後。

石道一轉，沈清秋手持修雅劍，站在一件墓殿正中央，冷冷注視著他們，似是等候多時了。

他半邊青都被染赤紅，右手還有鮮順著乾涸的痕跡往下落，幾乎和臉一樣白。

天瑯君訝然：「不過是片刻未見，沈峰主為何變得如此狼狽。」

沈清秋回他。明明在怒殿被巖漿火柱吞了個滿口，現在天瑯君上卻連個烤靈芝的香味也聞不到，頂多黑焦了一點邊緣，真是豈有此理。

天瑯君問道：「沈峰主的徒呢？」

沈清秋道：「出去了。」

天瑯君笑了：「沈峰主還在這裡，他怎麼可能會出去。」

沈清秋也對他笑笑。

這麼笑來笑去的，天瑯君忽然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發現，他邁不出步了。

他低頭看看。從腳底到腰部，不知什麼時候，被一層極堅固的晶冰覆蓋住了，並且覆蓋範圍還在順著他軀往上蔓延。竹枝郎況比他略強，雙和一條手臂也已被凍得嚴嚴實實。他這才注意到，這間墓殿十分寒冷。

天瑯君定了定，道：「漠北氏。」

猜的到很準。這一間墓殿，正是漠北君祖父親手所設。他們這一支脈擅縱冰，冰法魔界無人可出其右，後墓殿也與冰法息息相關。

在聖陵之，都是可以利用的場地。不必他出手，自然有能牽制敵手的事。沈清秋記得原著描寫過，一旦有溫度比墓殿空氣溫度高的東西進，便會被當場凍結，變冰雕，凍上個兩三天，就碎了冰渣渣。所以他進來之前先調靈脈將溫度降到最低。不然坑人不反被坑就劃不來了。所以他看上去才會臉青白。

一句話的功夫，堅冰已爬到天瑯君口，他表不變，手中魔氣騰騰，卻化不破包裹住他拳頭的冰晶，收效甚微。就算不能一直凍住他，至也能拖半個時辰。

天瑯君道：「看來真不是錯覺。沈峰主對我族地，幾乎可以說是瞭如指掌。」

沈清秋一句不話不說，衝他們擺一下手，轉就走。

天瑯君看了一眼竹枝郎，緩緩道：「我說過，你若真要帶沈峰主去魔界，就得保證他不會搗。該怎麼做，你知道。」

竹枝郎低聲道：「……屬下明白。」

聽了這兩句，沈清秋油然而生一陣極其糟糕的預。

竹枝郎道：「沈仙師，對不住了。」

別！千萬別！你要謝我我都這麼慘了，你要是對我道歉，我還能有命嗎！？

正這麼想著，沈清秋本來走得好好的，突然一歪，扶住了石壁。

有東西似乎正在從他胃裡蠕掙扎奔湧而出，湧向全上下無數道筋脈。

這覺悉又可怕。沈清秋險些當場出一句草泥馬。

天魔之。

冰河現在棺材裡睡著，在他作的，就只可能是別人的了。

天瑯君說：「峰主也該不是第一次喝了，怎麼還沒習慣？」

沈清秋強忍住乾嘔的衝：「……什麼時候給我喝的。」

天瑯君道：「沈峰主別忘了，你的仙軀在我們手裡已經很長時間了。能做的事太多了。」

難怪這麼輕易就能判斷出他所往方位。

沈清秋停了停，繼續往前走。越走腹中越是絞痛，可他速度不減反快。其中有他捱疼能力增強的緣故，更有知道現在絕對不能跪的緣故。

趁這兩位被凍住了，還有機會逃出去。要是等他們解凍，再想坑他們可就難了！

雖然心裡清楚其中利害，可走得越快，竹枝郎催得越是猛烈，沈清秋忍不住回頭狠狠瞪向他。

說好了要報恩的，就是這樣讓蟲在他肚子裡產卵扎窩閤家歡樂嗎？！

天瑯君歎道：「這樣也能走這麼多步，沈峰主心志堅定，果非常人。還是該說，你為冰河，連命都不要了？」

忽然，竹枝郎道：「君上，我……屬下不住了。」

話音未落，沈清秋便覺那陣淤痛陡然化開。

天瑯君見他居然跑了起來，很是詫異：「你的不是能住他的嗎？」

竹枝郎也大不解，道：「之前得住。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不住了！」

沈清秋耳朵裡嗡嗡作響，聽不清也看不清了，可想著還得把冰河拖到口扔出去，撐著牆壁繼續慢跑。不知踹到了什麼東西，晃了一下。

扛了這麼久，已經臨近極限，在虛邊緣，他膝蓋登時了。可是這一下卻沒跪下去，而是被一隻手牢牢攙住，半提半抱了起來。

沈清秋頭昏眼花，雙眼聚焦往上看去。

黝黑黯淡的石道裡看不清面容，卻能看清一雙怒火灼灼滔天的眼睛，和一枚赤流轉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