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從窗簾的隙中滲,江黎恍惚了許久,眼眶傳來酸痛。
昨晚喝醉了酒,也不記得自己哭了有多久。
只記得一直拉著羅靳延的袖,說了好多次“別走”。
江黎捂著腦袋從床上爬起,突然到到額頭上放著什麼東西,漉漉沉甸甸的,還帶著溫熱。
拿下來,一條巾被打、疊的整齊躺在手心里。
“這什麼東西……”江黎呢喃著。
文沁坐在沙發上打著瞌睡,頭往下垂的一頓又一頓,聽到聲音后困倦地睜開眼。
“咦,你醒了?”
江黎應了聲:“幾點了?”
文沁打了個哈欠,眼尾還帶著沁出的淚:“七點多。你后半夜突然發起燒來,我不醒你,只能給你理降溫一下。”
了眼睛問江黎。
“你,還燒不燒?”
江黎搖搖頭。
腦子清醒得很,只是宿醉后頭有些痛。
“羅靳延呢?”
記得自己睡之前,羅靳延還一直留在這。
“昨晚就走了。”文沁答,“你昨晚喝了多酒?你一直拉著那位羅先生不讓他走,云琮先生帶我等了好一會才開門。”
文沁問完,小心地打量著江黎的神:“還記得嗎?羅先生昨晚走的時候可是衫不整哦。”
的語氣小心翼翼,可尾音的一個“哦”又平添了一戲謔和調侃。
江黎著腦袋,假裝記不起來。
“忘記了。”
鬼才會忘。
昨晚喝醉了一直拉著羅靳延說了很多話,說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羅靳延靜靜聽著,偶爾回應幾句。
說到最后,羅靳延似乎真的要走了。
這一晚,知道留不下羅靳延。
「人都是要學會主的,不論是什麼樣的機會擺在眼前。」
「哪怕是主拒絕也比被接來的要好。」
這是羅靳延留下的話。
抓著羅靳延的領帶看了他好一會,那對遮藏在金鏡片下的黑眸明明了,卻又寫滿了理智。
江黎移開視線,指尖在羅靳延領帶上的繡花上挲了幾下。
上面繡的是什麼,江黎當時早就看不清了。
真細紋,手非凡,是個好東西。
說:“把它留下來吧,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再還給你。”
不等羅靳延說“好”,江黎已經去解他的領帶扣。
羅靳延臨走前,就坐在床上曲著,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
男人的手握在門把手上,按下之前,他又回頭看著說:“下次見。”
門拉開,黎云琮和文沁就站在門外,羅靳延囑咐了幾句,文沁點頭應著又將人送走。
房門再度被關上,徹底隔絕了羅靳延的聲音。
江黎著手里的領帶,又在最后補了一句。
“如果有機會的話。”
想到這,江黎轉去床頭搜尋那條黑領帶。
床頭空的,床上被自己睡的凌,翻來覆去地找,什麼都沒有。
文沁見不說話去翻被子又問:“你在找什麼?”
“我那條領帶呢?”
“你是說昨天手里攥著的那條?”見江黎著急,文沁連忙去玄關取來,“昨晚你發燒一直抓著它,快天亮才松了手,我怕又被你得不樣子,把它卷起來收走了。”
文沁拿著領帶走來,江黎上前一把接過展開來。
只見領帶上繡著一枝白的君影蘭,花苞小小的穿在枝上綻放。
江黎的手劃過繡花呢喃。
“原來是鈴蘭。”
「芝蘭生于深谷,不以無人而不芳。」
江黎默念著這句話,將領帶在心口。
瓣翕,呢喃了幾句不聲的話。
鈴蘭的花語。
鈴蘭的花語。
文沁沒聽清:“江姐,你說什麼?”
江黎啟:“鈴蘭的花語是什麼?”
文沁一時不到頭腦,只得茫然作答。
“幸福歸來。”
-
車子停靠在京北郊區的一戶獨棟洋樓外。
江黎拉開車門下車,唐韻正拿著花灑對著院子里的花澆水。
見門外有人來,朝外張了一眼,正看到江黎推開門走進來。
“阿黎?”唐韻放下花灑,“回來了怎麼不說一聲?”
江黎徑直越過唐韻,看都沒看一眼。
“借過。”
唐韻一愣,轉頭看向文沁。后者也不明所以,只能茫然地搖搖頭表示什麼都不知道。
唐韻跟著江黎上了樓,任憑怎麼喊,江黎從不回一句。
看著江黎進了自己的房間,在屋翻找著什麼,將屋子弄得凌。
“阿黎,你在找什麼?這是我的房間。”
當然知道這是唐韻的房間。
“阿黎,你怎麼了?”
江黎沒回頭,想將床頭柜最下層的屜拉開時卻被上了鎖。
唐韻一怔,上前阻攔著江黎,神有些慌張。
“你要找什麼?”
江黎不理會:“鑰匙呢?”
“你到底要做什麼!”
江黎推開唐韻:“不給我我就自己找。”
彎跪在地上,手探床底下,果然地毯底下到一枚小小的鑰匙。
江黎把鑰匙進屜里轉,在里面的東西出來時,唐韻慌忙上前要搶,卻被江黎出來拿在手中。
毫沒有猶豫的朝外走,后的唐韻追著。
“阿黎,還給我,那是媽媽的東西。”
“阿黎,給我,聽話。”
江黎一路下了樓,眼看就要出了院子,唐韻徹底慌了。
“江黎!”
江黎的腳步頓住,握著手中的東西愈發攥。
唐韻看著江黎的背影,聲音不自覺地抖著:“你到底要做什麼?”
江黎回過看著唐韻。
“這話應該我問你。”
將手里的東西舉起來給唐韻看:“「有飲水飽,換不來真金白銀」這句話是誰說的?既然你那麼在乎錢,為什麼快二十年過去了,你還留著我爸的照片?”
江黎手中的木質相框已經發出霉味,隨著年月漸增,里面的照片已經有些發舊,它似乎被折起來過,上面還帶著起了邊的白褶痕。
江明恩的臉映在舊照片上,他微微笑著,角勾起一個細小弧度。
在鏡頭的另一端拍下這張照片的人是唐韻。
當初江家將江明恩下葬,搜走了所有江明恩的,這張照片不知被唐韻以什麼樣的方式留了下來。
“你總說我爸爸蠢,你說有錢人都一樣。既然你這麼怨恨,那我為什麼不可以帶走我爸爸的照片?”
唐韻皺著眉頭看著:“你是在怪我昨天那通電話,你用你爸爸來報復我?”
“我是在點醒你。”江黎說,“你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憑什麼來說教我的人生、我的選擇?”
“我只是怕你走我今天這條老路,我有錯嗎?!”
唐韻的聲音從洋樓里傳出來,文沁站在院子里聽著兩人的吵鬧聲,沒有再上前一步。
知道們母向來不和,但跟在江黎邊還是第一次聽到和唐韻吵架。
江黎沉聲回復:“有錯。”
“從小你就不管我,什麼事都是我自己做。你總是怨天尤人怪這個怪那個,最后又怪自己走錯了路。”
唐韻將頭發撥到腦后,試圖讓自己的緒冷靜下來:“不止是我走錯了路,阿黎,你也走錯了。當年你不該跟你爸爸做同樣的選擇。”
江黎盯著唐韻的眼睛,的目一直在躲閃,不敢正視著自己。
“可當初不是你說讓我別走的嗎?你說你只有我了,是你讓我別離開你。”
江黎靜靜說道。
唐韻一時啞口,聲音堵在嚨里半天發不出來。
“所以我說你選錯了,走錯了。”啞著聲音說。
江黎攥了手中的相框,木質邊角凹陷在掌心中,激發起痛意。
江黎平靜的對唐韻說道:“對和錯重要嗎?這十六年我從來沒有為自己的選擇后悔過。”
將相框舉起來對著唐韻。
江明恩的臉就在相框看著唐韻笑,他的眼睛深邃。這一眼對視,恍若隔世經年。
唐韻看著江明恩的眼睛,一時間什麼都忘了,紅了眼,只是癡癡地看著照片中的江明恩。
“這是我的「不后悔」,現在我要你對著我爸爸的照片再做一次選擇。”
“如果時間倒退回三十年前,你還會跟他走嗎?”
“唐韻,你真的后悔了嗎?”
唐韻看著江明恩的臉,那一抹潤過后,淚再也收不住。
答案顯而易見,不需要再回答。
唐韻了把淚:“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就那麼好,比你爸爸還要好?”
江黎將手垂下,看著江明恩的臉說:“不知道,但我敢,既然選了我就不會后悔。”
“什麼結果你都認了?”唐韻問,“你會掉眼淚。”
江黎笑了,勾起角,眼里不見半點笑意。
“我從來都不怕掉眼淚,相反,我一直很喜歡掉眼淚。”
江黎看著唐韻,想起了以前:“那時候我爸爸剛走,我每天晚上都在你懷里哭著你,可你一次都不知道。”
唐韻怔了怔,淚掛在眼角又落下。
洋樓里靜了下來,文沁聽到爭吵聲停了。
過了好一會,唐韻才掉眼淚。
“把照片還給我吧,沒了他,我就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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