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因為我很……

王樂上次騎著三車去兜風已經可以追溯到去年的初秋。

偶爾會把應行從駕駛座上下去, 載著應穗一起去鎮上拿快遞。

一晃就快一年，再握著車把往後一擰，還是被突如其來的強勁馬力帶的往後一仰。

應行依舊虛虛地站著靠在座椅側邊, 不過以往無安放的手臂現在按在了王樂後的椅背上，他俯下, 手指輕輕撥了一下某一撥片, 前燈亮起來。

王樂仰起臉，恰巧能看見年下上冒出來短短的胡渣。

的目隨之上移, 但遠不及應行起的作, 視線的落點順著咽往下, 劃過凸起的結, 在對方說話時微微輕。

應行垂著視線：“怎麽了？”

王樂連忙把頭轉回來, 飛快眨了眨眼睛：“沒什麽。”

他們原本打算去後山的田埂, 結果今晚的桐紹遠比想象中要熱鬧。

王樂在一燒烤攤邊了剎車, 是他們年級別班男生正湊一起喝酒，見著應行了招呼一聲, 問他要不要一起過來喝點。

話剛問出去, 沒等到回答就被邊的人打斷：“喝什麽喝？沒看見行哥忙正事嗎？”

車座上的“正事”又仰起臉：“你要去嗎？”

應行的視線從王樂的頭頂越過，沖那些人擺擺手：“下次吧。”

“我們班什麽時候班級聚會？”王樂一邊開著三一邊問。

之前和李榮心聊過這個事, 那時候還沒高考，什麽都是待定, 王樂怕打擾對方就沒多問。

“明天中午，一直到晚上, ”應行按在車後座上的手指被風搭上了一縷姑娘家的頭發，他了拇指，按住，“都問你來不來。”

關于王樂的事, 大家都很心照不宣地去問應行了。

應行也說不準，含糊著說看況。

“他們還記著我呢？”王樂眼睛一彎笑起來。

“這話說的，”應行微微嘆了口氣，“誰能忘了你？”

“你說的，”王樂明明在和應行說話，但視線平齊，看著前方，“不能忘哦。”

“沒忘，”應行輕輕住那一縷長發，在王樂的耳後輕輕于指腹間，“哪怕你……不回來。”

最後那句聲音很輕，被三車“哐哐”顛的聲響所掩蓋。

王樂覺到了應行說了什麽，但沒聽到容，擡了下眼，對上應行低垂的睫，有些話不用說出來，只是一個眼神就能到對方此刻的緒。

很奇妙。

“我到了，”王樂了剎車，“你在不高興。”

車子停在了田埂邊，低頭往回撥了一下應行之前撥過的撥片，車燈關閉。

眼前驟然陷黑暗，王樂閉了閉眼，緩慢適應著眼前恢複正常狀態。

應行下了車，于夜風中了個懶腰。

他們來時靜太大，螢火蟲都躲了起來，暫時瞧不出什麽。

王樂也跳下車，應行在的手臂下托了一把。

姑娘家的皮又又涼，類似上好的暖玉，又像致的綢。

應行的視線在王樂瓷白的手腕上停留一秒，很快劃走。

“考試不順利嗎？”站在應行的邊，終于敢提及這個問題。

“還行，”應行把手進兜，隨便倚在車邊，仰頭看向天空，“看出分吧，我還是想留在本省。”

他得照顧家人，怎麽也不能走得太遠。

王樂點了下頭：“的確。”

就算應行真的去了京市，也不在那裏，這四年他們永遠隔著一個大西洋，其實在哪也沒差。

“但我不會一直在這的，”應行呼出一口氣，偏頭看向王樂，“我會走到你邊。”

同樣的話，是他們分別時應行說的那句。

相比于分別前的搖擺不定與遲疑糾結，現在的應行語氣中多了幾分篤定。

他們的談如蟲鳴鳥般窸窸窣窣，輕的話音隨著月一起進初夏的夜裏。

“我很怕讓你失，王樂，別嫌我跑得慢。”

應行很會說這樣的話，王樂好像還是第一次聽。

一眨不眨地看著對方的眼睛，高的眉骨投下一點影，顯得眼窩更加深邃。

“已經很快了，”王樂輕輕把肩膀挨在應行的邊，“我又不會消失不見。”

“但你會往前走，”到，應行也微微往這邊傾過一些，“我怕你走得太快了，又怕你因為我走慢了。”

“不會，”王樂左右歪歪腦袋，正好把太抵在應行的肩上，“我沒有因為你放棄過我任何一項原本擬定好的計劃，你和我原本的生活并不沖突。生命需要一點意外，不是嗎？”

笑著挽住應行的手臂，仰起臉，把下抵著他的肩膀。

應行是的意外，是山澗裏刮來的海風，是雲朵裏掉落的泥土。

流星一般轉瞬即逝地劃過的世界，還好一把抓住了。

王樂很珍重，也很惜。

或許有一天他們會走向一，攜手終老。

但在此之前，他們有彼此獨立的彩人生。

“往前走吧應行。”

走你本該走的路。

-

隔天，高考後的狂歡從中午持續到了晚上。

有人在笑有人在鬧，有人趁機告白，真假參半。

大家都了起來，到最後說著說著帶起了哭腔，好像經此一別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王樂非常自覺地沒有喝酒，乖乖地窩在邊角，去看屬于應行的夏天。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一些意外收獲。

徐秋借酒壯膽，約王樂去了室外。

路燈下，他遞過去一個信封，啞著聲道：“可能很長。”

王樂雙手接過來，認真地點點頭：“好，我慢慢看。”

雖然非常短暫，他也曾被這束照耀。

今日一別，或許也沒什麽可以見的機會了。

徐秋吸吸鼻子，擡手抹了把眼淚：“希你記住我。”

“記得住，”王樂笑著說，“謝謝學委教我數學題。”

不說還好，一說徐秋鼻一酸，又想哭了。

他連忙轉，連連擺手：“不說了不說了，再見！”

慌裏慌張往回跑，還差點撞見等在走廊的應行。

兩人肩而過沒有任何流，但有那麽一瞬間，應行覺得狼狽逃開的仿佛是曾經的自己。

王樂坐在階梯的最後一層拆開信封，應行坐在的邊，靜靜地陪讀完別人的信。

那是徐秋的十七歲，有王樂的參與的十七歲。

年初次的心、青的愫，全都疊進好幾張信紙裏。

應行歪了歪，把頭枕在王樂的肩上。

很輕的作，頭頂蓬松的發撓著的頸脖。

“喝醉了？”王樂用指背了他的臉，有點熱。

“不至于，”應行說話帶這些酒氣，“想你了。”

突如其來的麻，王樂忍不住瞪大眼睛，探著頭去應行的臉：“你是誰！應行怎麽會說這種話？”

應行握住那手指抓去邊，卻也只敢轉過來吻了下自己的指尖：“什麽時候走？”

“明天吧，”王樂用另一只手輕輕撥開應行額前的發，“下個月我可以再回來。”

“不用，”應行覆著睫，輕輕握著王樂的手指，“暑假我打算跟陳叔出去一趟。”

“出去兩個月？”

“嗯……兩個月。”

他閉上眼睛，把臉偏了偏，本來只是枕著耳廓，變枕著側臉。

口鼻吐出灼熱的呼吸，噴灑在/的皮上，王樂覺得，又舍不得推開。

“我差點就和他一樣了。”

應行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王樂反應片刻，卻也能明白。

“不會的，”把手放在應行的發上，輕輕，“我會牽著你。”

應行握著的手指微微張開，仿佛于掌心綻放出一朵花，十指錯，相扣。

“如果有一天，我走慢了，跟不上你了，你也要牽著我。”

應行沒有回應，王樂歪歪腦袋，撞了他一下。

“不許哭哦！”

有一聲很輕的笑，牽扯出沙啞的嗓音：“想哭來著。”

“又不是見不到了，”王樂了手指，“有什麽好哭的。”

“……”

他們再一次分別于盛夏。

上一次是結束，這一次是開始。

開始一段嶄新的人生。

應行重舊業，跟著陳叔跑起了運輸。

分數下來時是下午三點多，他還在服務區握著手機搖信號。

結果搖了半天，網頁沒加載出來，班主任的電話優一步打來了。

分數比他預估的還要高，省排名更是穩重本線。

一旁的陳叔不是很能聽懂那些，只是問應行考不考得上。

應行瓣蠕，複雜而又粘稠的緒推著他，他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應該能。”

陳叔在那邊高興地直拍手：“今晚慶祝一下吧！咱吃頓好的！”

應行垂著眸，輕輕應了一聲：“我先給我媽打個電話。”

電話信號不怎麽好，應行在停車區的旁邊通知了梁長。

掛了電話，再發信息通知王樂。

信息轉了幾圈發送功，王樂沉默了兩分鐘都沒有靜。

就在應行以為對方可能沒看手機時，對面發來一串三十多秒的語音，點開在耳邊一聽，一聲尖從頭到尾，把應行給得沒脾氣。

【王樂：你最棒你最棒你最棒！】

【王樂：我要昭告天下！】

【王樂：等我回去給你慶祝！】

【王樂：我去告訴我爸。】

應行本來樂呵呵地，看見最後一條笑容瞬間凝住。

【應行：先別！】

他現在一想到王建國就頭皮發麻。

這不怪他，畢竟兩人唯一一次會面是在那樣一次尷尬地場景，應行當時破釜沉舟，把自己後路堵得死死的，以至于現在都不知道往哪兒退。

【王樂：總會知道的。】

【應行：……可能他并不興趣。】

說不心虛是不可能的，他抓了把頭發，覺站在王建國的角度上看，自己比黃還黃。

他甚至懷疑王建國會不會直接拍給他五百萬讓他離開王樂，想想竟然就這麽苦笑了出來。

【王樂：你放心，我爸如果不喜歡你，我們走不到這一步。】

應行看著“喜歡”那兩個字怎麽就這麽陌生。

【王樂：等我爸明年結婚，我帶你回去參加他的婚禮。】

【應行：別別別……】

他還沒那個資格。

“看你笑的，跟對象發信息呢？”陳叔問。

應行有苦難言，也不知道該不該用“對象”這個詞來代替王樂。

“我還沒追到。”應行說。

陳叔長長“嗐！”了一聲：“你想不就追到了！”

應行點了下頭：“是這個理。”

可曾經他連想都不敢想。

現在不敢想，也真的那麽去做了。

“叔，”他擱下手機，“這次的工錢你能提前支給我嗎？”

“行！”陳叔一口應下，“叔給你湊個整，你好好念大學去！”

應行謝了陳叔，其實也不是為了大學。

但裏面彎彎繞繞太多了，他就沒說。

學校的獎金他基本都留在了家裏，一個暑假三個月，應行拼了命的掙錢，湊齊了他需要的所有費用。

九月開學前，他用一部分錢買了機票，去了趟英國。

沿著泰晤士河畔，穿過倫敦塔橋，應行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找到王樂的學校，小心翼翼踏進生活過一年的校園。

王樂收到應行信息時正在圖書館趕作業，一開始還納悶怎麽發來這麽一張照片。

結果仔細看看，像是他們學校圖書館後的長廊。

【應行：我在這。】

王樂大腦直接宕機，半天沒反應過來這三個字是什麽意思。

【王樂：？】

【王樂：這是我學校吧？】

【應行：我在你的學校。】

七個字比三個字好理解多了。

王樂頓了頓，直接拿著手機站起。

慌又焦急地大步跑下樓，闖進一片半紅摻綠的楓葉中。

應行站在廊外，風塵仆仆。

他笑著沖展開雙臂，王樂眼淚奪眶而出，飛奔著撲向他。

應行箍著姑娘家的腰肢，王樂沖過來的力道讓他原地轉了一圈。

盛夏在這裏得到延續，他們在大西洋的另一邊相遇。

漉漉的鼻尖拱進應行的頸窩，王樂的聲線被哭腔得纖細：“嚇我一跳，你怎麽來了呀！”

應行抹掉臉上的淚，輕聲道：“來追你。”

王樂吸吸鼻子，破涕為笑：“誰教你這麽追的？！”

應行俯，輕輕著王樂的額頭：“因為我很想你。”

因為想你，就來找你。

他不再困于那片方寸大小的桐紹，他走得出來，也走得足夠遠。

呼吸錯，不知道是誰先接近的。

漉漉的晚間，充斥著水汽的楓葉林。

他們接了個清淺的吻。

“這就讓你追到了？”王樂抿抿瓣，嗚嗚噥噥地問。

應該三分矜持七分做作，表現得迎還拒——

應行又在上了一下。

王樂脖子，被親老實了。

耳朵連著側臉通紅，雖然有點不甘心，但還是舍不得把人推開。

哼哼唧唧，手臂圈住了應行的頸脖：“我虧了。”

“不虧，”應行笑著同王樂抵了下鼻尖，“因為我很你。”

他的聲音很沉，磁石般墜進的耳朵裏。

王樂眸中蓄上潤，整個世界都波粼粼。

低頭把臉埋進他的口，呆愣愣地：“哦……哦！”

因為很你，所以走向你，追上你，保護你。

繼續你，忠誠地熱烈地永遠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