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nbsp;nbsp; 第 40 章

◎想太子了◎

午後, 樹上蟬鳴得人煩。

天沉沉的，似是在醞釀著一場暴風雨。

阿蓁換了一陋的布，卸了釵環, 心忐忑跟在那位帶去浣局的崔姑姑後。

握著包袱的手心都被汗水浸了，不知是天氣熱出的熱汗還是張得冒出的冷汗。

是心堅定，決意無論如何都要去接近那位夏姑姑, 但如今真去了還是會心生懼意。

本就是個膽小的人。

離浣局越來越近了，那崔姑姑似是能覺到旁小姑娘的張。

出言安道：“姑娘莫擔憂，我早已為姑娘打點好一切，等去了浣局，你只需專心替你主子辦差便可命無憂。”

崔姑姑不知阿蓁的真實份與目的，只依著猜測, 好意安了阿蓁幾句。

桂嬤嬤前來拜托這事時說得晦，以為這是太子要安排人去查事，眼前這丫頭只是一個接到苦差的可憐小宮。

阿蓁給自己了額角冒出的豆大汗珠, 笑著客氣道：“有勞崔姑姑了。”

崔姑姑微微笑了一下, 看著不遠浣局的牌匾道：“你安心便好，好了, 前面就是浣局了，為了避免讓人瞧出端倪，你我不便多言, 你切記萬事小心為上，若辦事得力想來你主子也不了賞。”

“是，”阿蓁點了一下頭，隨即換上一副很委屈的表, 崔姑姑也換上一副平日訓人時兇的神。

崔姑姑黑著一張臉帶著一臉委屈的阿蓁進浣局的院門時, 便有管事的老嬤點頭哈腰上來了。

浣局的院子極大, 但庭中不像別有假山或是名貴花木，一眼去禿禿的，只有四五個活水大水池，北面還有一座慢悠悠轉著的大水車。

那四五個大水池的邊上烏泱泱都圍滿了人，正拿著棒槌或是板在洗。

還有幾個拿著藤條的婆子在督促，看見有懈怠懶的便打。

那管事的老嬤上前笑問：“崔姑姑，今兒又有不懂事小宮要送來這呀？”

尚局的崔姑姑制手藝最好，但也最為嚴苛，若手下的宮辦事不得力弄壞或弄髒的了做給貴人的服，是要被送來這浣局洗一個月服長記才能回去的。

崔姑姑點點頭，把在後頭的阿蓁往那管事的老嬤跟前一揪，怒氣沖沖道：“這死丫頭，熨壞了我好幾件做給小主的新，害得我被罰了一年的俸祿，我那是養不起這樣的祖宗了！”

阿蓁適時地著子泣起來，有一半是宣洩心中的害怕哭的。

“嘖嘖嘖，”那管事老嬤圍著阿蓁轉了一圈，嘆道：“這小丫頭這皮生得竟比這宮裏頭的主子還要細，怕是不了這的苦喲......”

崔姑姑也算是這宮裏的人了，那管事老嬤這麽一說才察覺出眼前的小丫頭可能不一般。

這宮裏哪有宮能這般細皮的，一宮不用幹活的大宮，那也是熬出來的，不可能這般生。

心中雖有疑慮，但現在也不是深究的時候，崔嬤嬤只得順著這老嬤的話笑著扯謊道：“可不是細皮嘛，這死丫頭原是個家小姐，前些日子家裏被抄了家後，就被充作奴送到了我手上。”

崔姑姑故意朝著哭哭啼啼的阿蓁冷哼了一聲，“就是做慣了家小姐，如今一朝為奴，連活兒都不會幹，子還大得很，說兩句便哭哭啼啼的，如今正好送來這磨磨子！”

崔姑姑罵完，才和悅對那管事老嬤道：“勞煩嬤嬤給這丫頭挑個嚴苛的婆子。”

那管事老嬤恍然大悟，“原是個可憐人，不過學乖點也好，崔姑姑有托，老無有不應下的！”

隨後，那管事老嬤朝院中喊道：“夏婆子，過來一下！”

此言一出，庭中立馬有一個穿著青褙子，梳著圓髻，約莫四五十歲的婆子拿著藤條過來了。

看著來人，阿蓁與崔姑姑悄悄地對視了一眼，但轉瞬又分開。

管事老嬤沒注意到面前兩人小小的作。

只笑著跟崔姑姑介紹道：“姑姑放心，這是我們這的夏婆子，管教不聽話的小宮最有一套，一兩個月後姑姑若想來要人，保管還你個乖順還伶俐的小丫頭！”

崔姑姑見這麽快就尋對人了，面上大喜，笑著同管事老嬤辭別：“那就有勞嬤嬤們費心了。”

管事老嬤與夏婆子送走了崔姑姑，轉面對抱著包袱的阿蓁時，換上了一張冷臉。

“給你了啊。”那管事老嬤似是司空見慣般，瞥了阿蓁一眼，便悠悠地去了一旁的簡陋花廳裏坐著喝茶了。

夏婆子倒是上下打量阿蓁幾眼，才嚴肅道：“拿著東西先跟我來！”

“是......”依著孫嬤嬤同的描述，還有方才崔姑姑的神，阿蓁猜想，這就是要找的那位夏嬤嬤無疑了。

阿蓁抱著包袱跟在夏婆子後，在這浣局裏七拐八拐，穿過了幾個晾曬著許多的院子往裏走。

最後到了一狹小低矮的後罩房，比當初在司膳司住的還要簡陋。

進屋後，是幾張連在一起的大通鋪。

屋線幽暗又悶熱，且還著一難聞的氣味。

在東宮聞慣了太子名貴的清竹香，阿蓁一進門就不適應地幹嘔了起來。

夏婆子轉頭輕嘲道：“喲，這剛來就想吐，往後在這住下還有的你的呢，既做了罪奴被罰來這，還是收收你的主子做派罷......”

阿蓁捂著緩了一會兒，才蒼白著臉道：“嬤嬤勿怪，我只是一時不適應。”

說完，又從袖中掏出一個玉鐲，遞到了夏婆子手上，以示賄賂。

在這宮裏想要辦事自然不了錢財疏通，更何況還是要接近夏婆子這樣的人。

離開東宮時孫嬤嬤給了幾樣首飾阿蓁傍。

的份是破家的家小姐，有幾樣貴重首飾也說得過去。

夏婆子接過玉鐲後倒沒再譏諷，只輕蔑地看了阿蓁一眼，“這裏住的人多，難免會有磕磕吵的時候，要切記多忍忍，別鬧事，若是鬧事輕則鞭罰，重則杖斃！”

不等阿蓁應下，又指著最裏的那鋪床對阿蓁道：“那往後便是你的床鋪了，把包袱放下，就隨我出來幹活吧，浣局可不養閑人。”

“是。”

阿蓁把包袱往那沾著泛黃污漬的通鋪上一扔便隨著夏婆子出去了。

夏婆子又把阿蓁帶到了方才剛進門時的那個院子，阿蓁被帶到了靠近水車的那個池子。

夏婆子揮著藤條指著池邊一個空著的板對著阿蓁吩咐道：“這便是你往後洗裳的位置，若是不懂可以瞧你旁之人如何洗，若明日還是不會，可就是要挨藤條了，自己掂量著吧。”

“是，我會好好學的。”阿蓁想快點接近這個夏婆子，無論說什麽，都裝乖巧聽話。

夏婆子看人倒是乖順，也懶得多言，便去其他池子看看其他人有沒有懶了。

阿蓁挽起袖子在小矮凳上坐下後，旁便湊了一位眼眸著明，下尖尖的宮過來。

“這兒我來得最久，我來教你如何做吧，若靠你自己學，明日定是要挨藤條的，橫豎往後就都是姐妹了，你也不用謝我，我燕春，你同們一樣我燕春姐就好了。”

說著，那燕春便看了一眼周圍這一圈的人示意，可只有兩三個宮搭理。

“燕、燕春姐......”不知為何，阿蓁有些反眼前這位自來的宮，但剛來，為了不傷和氣，還是照著說的了。

那喚作燕春的宮也真的教了阿蓁一下午如何洗服，阿蓁也學得很快，雖然拿棒槌還是有些吃力，但也很快就學會了。

晚膳時分，悶熱了一日的天突然刮起了大風，烏雲很快聚集，竟是要暴風雨來臨的節奏。

也快到放飯的時間了，衆人利落收拾好東西就往放飯的花廳去。

燕春繼續很熱地帶著阿蓁前去花廳，另外還帶著兩個小宮。

拉著阿蓁到一空位坐下，派那兩個小宮去給們倆拿飯。

浣局的晚飯是鹹菜饅頭并一碗粥。

阿蓁洗了半日的服也累了，接過小宮送來的寒磣晚飯也不介意，道了聲謝就吃了起來。

看著眼前人的樣子，燕春同那兩個小宮對視了一眼。

燕春親近道：“阿蓁，你看我們對你好吧，準備要如何謝我們呀？”

雖是茶淡飯，但阿蓁也算是吃飽喝足了，燕春說的話一頭霧水，撲閃著雙眼看著們。

燕春等人見阿蓁這般不上道，便開門見山道：“你若孝敬我們些好東西，往後我們姐妹幾個便在這浣局罩著你，保管你不會被欺負。”

這樣一說，阿蓁聽明白了這話的意思，從前在書塾念書時，也遇到過這樣的人，這是在收保護費，是欺負傻子的。

阿蓁搖搖頭，如實道：“今日謝謝你們，可我實在沒有什麽好東西，我是被姑姑趕出來的，只拿了兩套破舊的衫。”

看夏婆子對冷淡的樣子，想來一個玉鐲還是不夠的，為了不惹人懷疑，孫嬤嬤給的首飾不多，得用在有用的地方，不能給這幾人強要去。

燕春上下打量了阿蓁兩眼，氣極道：“竟真是個窮酸的？”

方才們聽了崔姑姑的話，都知道了阿蓁原是個家小姐。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燕春便以為阿蓁就算被罰到浣局，定也是有些銀子首飾傍的，所以以來才跟阿蓁套近乎，打起了這呆頭呆腦的丫頭的主意。

沒想到竟然是個窮酸的，白白浪費一下午的殷勤！

見撈不著好後，燕春氣呼呼帶著兩個小跟班拂袖而去。

烏雲遮日，大雨滂沱，今日天黑得比往日早。

旁人都兩兩撐著傘往後罩房走，忙碌了一日，準備回屋歇下。

阿蓁初來乍到，連傘都沒有，只能坐在花廳吃飯的板凳上，著雨中遠走的人發呆，有些難過。

在富麗堂皇，舒適的東宮待慣了，乍一來到這裏有些不習慣。

有些想嬤嬤們，想虎子，還有想太子殿下了，想著想著，阿蓁便紅了眼眶，但知道哭沒用，又立馬擡袖幹了。

夜越來越黑，雨越下越大，花廳裏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正在阿蓁咬咬牙，準備用沒什麽作用的袖子蓋著頭往雨中跑時，一頂傘出現在了的上方。

阿蓁驚訝轉頭，看見了一個有些言又止的圓臉小宮。

那小宮臉有些紅，結結道：“要、要跟我一起回去嗎？”

有了燕春的前車之鑒，阿蓁遲疑了，“可是我沒有好給你，我是真的多餘的錢......”

那小宮似是鼓起勇氣，又道：“放心，我不要你回報的，我跟們不是一夥的。”

“那謝謝你。”阿蓁松了一口氣應下，跟著人進了雨幕。

“我阿蓁，你什麽呀？”傾盆大雨倒在油傘上稀裏嘩啦的，阿蓁的聲音險些被掩蓋。

“我巧玉。”巧玉撐著傘怯怯答，有些怕生。

阿蓁笑了笑，誇道：“你的名字很好聽，你放心，我以後會報答你的。”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快到後罩房了，巧玉想了想還是好心提醒道：“方才那幾人你往後小心，盡量遠離，日子久你就懂了。”

“好，多謝提醒，雨大，我們快些回屋吧。”阿蓁會心一笑，似是能看出巧玉的怕生，這樣的人能幫到這裏算是心地很善良了。

屋，大家都三三兩兩趟在自己的通鋪上了，燕春那幾人看到阿蓁倒是氣得瞪大了眼珠子，但也不敢鬧事。

巧的是，巧玉還剛好睡在阿蓁旁。

便又好心帶著阿蓁去廊上打水洗了一下，兩人一起上了通鋪蓋著被子躺下了。

這的環境雖惡劣，但阿蓁今日實在是心疲憊，一沾床便睡過去了，倒是沒有不習慣徹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