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咖啡廳。
臨窗邊坐著一位面容素凈的孩,纖細濃的睫迎風栗的蝶翅,杏眼圓潤清澈,黑的頭發鋪陳在肩膀上,帶著彎曲的弧度,宛如海藻般順,蔥白的指尖攪著杯中快要冷卻的咖啡。
常燈面容平靜,抬手看了一眼時間。
三點四十分,離約定好的時間整整過去了四十分鐘。
也就意味著,和見面的那位聞家爺已經遲到了四十分鐘。
常燈斂眉,心里想著,再等五分鐘,如果他還不來,那就走。
分針指向九,那位的影子仍然沒有出現。
常燈嘆一口氣,起。
咖啡廳門開了,輕緩的聲音耳。
接著腳步聲就沖這個方向過來。
常燈抬起頭,就被兜頭罩下的一道影子覆蓋。
對方穿著件花襯衫,頭發染綠,一副黑超掛在鼻梁上,右耳朵還戴了耳釘。
怎麼看都是一副街頭混混的裝扮,但是氣質倒是好了許多。
難道這就是常家人口中俊無儔風流倜儻令無數心的聞小爺?
常燈收回視線,在心里默默畫了個不等號,看來傳言也不盡屬實。
眼前這人好看是好看,但是遠遠沒有到傳言中那種程度,更何況,這打扮可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來者不善。
常燈默默退后一步,抬眼看,又悄悄將桌子上的挎包拿起來,眼里帶著防備,好像在隨時找機會開溜。
原本打算擺一個帥姿勢的男人:“……”
他拿下墨鏡,眼里的驚艷一閃而過,很快便恢復鎮定,泰然自若地問:“你就是常燈?”
常燈點頭。
男人又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語氣,跟之前看的諜戰片里的黑幫老大一模一樣。
常燈又點頭,默默挪了挪腳步。
“我就不賣關子了,告訴你,我就是聞柏崇,那啥,我倆就算見過面了,回去知道怎麼跟常家人說吧?”
語氣兇的,好像常燈說一句不知道,就會當場被他嘎了。
識時務者為俊杰。
為了避免惹出麻煩事,常燈重重點了點頭。
男人還不滿意,眼里流出震驚,眉擰在一起:“你……你不會說話?”
常燈知道他誤會了,但此時此刻,不宜多說,倒不如讓他繼續誤會著算了。
于是,再次點頭。
男人果然沒再為難,反而擺擺手,示意可以走了:“回去后就說你不愿意和聞家聯姻,否則,后果自負,聽見沒有?”
常燈一溜煙跑了。
咖啡廳的門一關一合,音樂聲都了背景。
沈祁川完任務,看見店員也一臉戒備地看著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友演出,這就走。”
頂著一頭綠出了咖啡廳。
沈祁川掏出手機給人打電話,不過三秒就接通了。
他往車邊走,嚷道:“搞定了,這姑娘估計對你有影了,整這出,我都心疼人姑娘了,你真不考慮考慮?”
那邊嗤笑,音清冷,略帶幾分繾綣:“這婚事給你要不要?”
“那算了,我連都沒談過,一下子娶個老婆回家,不是瞎耽誤人嘛,再說了,我要真搶了你媳婦兒,你家老爺子不得拿拐杖我。”
那邊笑罵一聲,聲線隨著電流波。
嗓音沉緩,自帶一子慵懶隨意的勁兒。
沈祁川笑,想起剛才看見的常燈,擰著眉嘆了口氣:“阿崇,你這聯姻對象好看是好看,也乖的,就是有一點,好像是個小啞……”
車子從咖啡店門口離開。
左側墻壁,探出個腦袋。
正是剛才“被嚇跑”的常燈,拍拍手,收起手機屏幕上那張帥的慘無人寰的俊臉,目跟隨著庫里南遠離的方向。
輕笑一聲,拿當猴耍呢,常燈也不是吃素的。
還好提前托人搞到了聞柏崇的真人照片,不然,換一般人來,還真被他騙過去了。
常燈轉就走。
出并不好,之所以被推去聯姻,因為常家正牌千金不好,而且聞小爺風評極差,常家父母不忍心推自己兒出去苦,也不敢輕易毀約,反倒是讓去當這個冤大頭。
從十歲被接到常家,就一直充當常清的臨時包。
常清生來弱,又是罕見的RHO型,稍有不慎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為了保證兒的安全,常家夫婦幾乎翻遍了整個泉城,終于找到了同樣型的常燈,將帶回了家。
這十幾年來,常燈表面上是常家的小兒,是常氏夫婦收養的孩子,實際上只是為常清準備的移包。
在常家,的地位連常清養的那條狗都比不上。
這次見面,就是常清聽說聞柏崇的事跡,死活不愿意,常家才將聯姻對象換了。
不過,看來對方也不贊同這門婚事。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在抵抗婚事這一條路上,兩人倒是不謀而合。
常燈短暫地松了口氣。
回到常家,一屋子人都在,歡聲笑語。
的出現像是打破寧靜的碎石,激起一陣漣漪。
常德安和宋蕓夫婦倆面笑容地看著常清,而那個人,也陪在常清邊,兩人舉止親昵。
還是保姆陳姨先發現了,了聲二小姐。
這一喊,客廳幾人都過來。
常燈覺得那些視線像是灼燒的火焰,目的十足。
果不其然,常德安招招手,讓過去。
“和聞小爺見過面了?怎麼樣?”
宋蕓話:“看這副德行,就是沒下文了,我就說,就這樣的,怎麼可能被聞家看上。”
常燈靜立在客廳中間,忽視來自各人的打量。
宋蕓待一向不親,不介意。
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但在及付聲責怪的目時,心里還是一麻。
他在怨沒能替常清解決煩惱嗎?
數日之前,去包廂找他,隔著一扇門,好友問他究竟喜歡常燈還是常清,當時里面的聲音嘈雜,常燈還是能清晰地捕捉到從付聲口中說出的那句話。
嗓音清潤,辨別十足,是常燈極為悉的音調。
他說:“不過是清清的小包,我怎麼會真的喜歡,給施舍,只為了讓甘心給清清獻而已。”
常燈的臉一瞬間慘白,連指甲陷中都沒察覺到,心尖都在發。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那里的,一路上滿腦子都是付聲說的那句話。
原來都是施舍。
原來都是為了讓甘心給常清獻。
十幾年來的追隨和忍耐,都在此刻化為泡沫。
初見時給溫暖的付聲,欺負時幫說話的付聲,沒人在意生日時給準備禮的付聲……
原來,都不是的付聲。
以為自己是話里灰姑娘,歷經千難萬險,終于上了拯救的王子,可沒想到,這個虛假的謊言,是又一個深淵。
付聲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常清,為了讓心甘愿繼續留在常家給常清當包。
隨隨到的包,任人宰割的包。
淚霧模糊了雙眼,常燈憋了回去,不再看膩歪在一起的兩道影。
常清靠在付聲肩膀上,發出清脆的笑聲,時不時和他說著話。
而付聲也只有在此時才會彰顯出極溫的一面,他對從來都是責備較多——
“為什麼跑那麼遠,清清出事了找不到你怎麼辦?”——其實不是,是常清指使去買冰淇淋,然后裝模作樣假意傷栽贓給。
“常燈,你就這麼嫉妒清清,的東西你都要搶?”——那是常清說給的娃娃,轉眼間又變了搶常清的東西。
從小到大,一直追著付聲跑,而常清呢,只需要站在那里不,付聲就會為獻上一切。
而呢,只不過是他偶爾發善心逗弄兩下的玩,和小貓小狗并沒有什麼不同。
既然自己在別人那里無足輕重,那也沒必要再把施舍當作救贖。
想到這,常燈抬眸和男人的目對上,心漸漸毫無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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