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狂想

“你離我遠一點, 就沒那麽熱了。”

傅硯禮自退讓出一點距離，剛才過近讓他不過氣。

林予墨學著他的話重複一遍，語氣明顯變了味道, 不滿地撇：“要不是傷誰要靠你那麽近, 你要是嫌棄, 放手好了, 我就是蹦, 也要自己蹦上車。”

說著，要作出自食其力的樣子。

“你確定嗎？”傅硯禮問, 意識到剛才語氣可能過直，還有些說不清楚道不明的煩躁，他放語氣，有要試著放開的玩笑意味。

還沒放開，手腕就被抓住, 林予墨齜牙咧：“我是傷患，傅硯禮，你讓我一個人蹦過去, 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你敢放開我你就死定了。”

眼神直勾勾的，散發著威脅的氣息。

大有他敢放手, 就敢倒地瓷的意味。

“傷患這麽有神？”

“知道我是傷患還這麽氣我？”

“走吧, 送你回去。” 傅硯禮往邊靠了些，仍舊是扶著, 車等在校門，在司機的幫忙下, 他抱著人送上後座。

車開到林家, 林父林媽不在，家裏只有阿姨。

傅硯禮送林予墨到臥室。

阿姨看過的況, 拿來冰袋，片刻後又上來，送來鮮切的水果跟水。

“你敷著，我先回去。”傅硯禮準備起。

房間他來過多次，以前覺得沒什麽，現在因為男有別，他應該盡可能避開。

“著什麽急，這幾天運會又沒什麽作業。”

林予墨嫌熱已經將外套給掉，又覺得不夠，手去校服的T恤，手抓著擺，手臂抻著往上卷起時，頭從服裏出來，頭發糟糟的，對上傅硯禮的視線。

T恤下還有件的白吊帶，兩細帶下，勾勒出纖細的鎖骨。

長發是紮著的，額邊碎發下，是黑白分明的眼睛，以及自然紅潤的。

“……”

傅硯禮皺著眉，看的眼神，就像是看離經叛道的叛逆，他還沒開口，林予墨已經明白他想說什麽，趕道：“我是病患，你別再刺激我，我穿著服呢！”

“我想洗澡。”覺自己都臭了。

“你現在洗不了，剛塗的藥，等一下，讓阿姨幫你。”

“這種怎麽好幫啊。”

林予墨細細地聞著自己的胳膊，像小似的，聞到藥水難聞味道，咬牙：“不行，我一刻都等不了，我到時候就翹起一條，放心，沾不到水的。”

傅硯禮皺眉，因為認為這種事不必跟他說得如此詳細。

林予墨已經撐著的桌子站起來，指揮他幫自己拿幹淨服，就在左邊的櫃裏。

“等晚上秦阿姨回來。”傅硯禮沒什麽可商量的語氣，準備走時被林予墨抓住袖子，把他拉著往自己的方向。

“我不要。”

“你自己聞，我現在就像是從垃圾桶撿來的。”

“……”

比自己矮一個腦袋，為了讓他聞到，努力地踮著腳，仰著脖頸，為了讓他聞到，眼裏幹幹淨淨，除了讓他信服以外，沒有別的想法。

傅硯禮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他被猝不及防地拽過去，一下子的靠近，本能地呼吸，曾留在被子裏似有似無的味道驟然變得清晰。

像是吸有毒氣，意識到的那刻，本能地止住呼吸。

他驟然往後退開，反應過大，要更過激一些，可能要去捂住口鼻。

林予墨看他反應更堅定，說：“你看你都已經開始嫌棄我了，我必須洗，你不幫我拿，我就自己拿。”

“我沒有說你臭，也沒有嫌棄你。”

“你的反應就已經全說了！早知道我就把你表拍下來，讓你自己好好看看，你肢作有多抗拒。”林予墨堅持著要洗，就是單跳也要跳過去。

傅硯禮被剛才的氣味弄得心神不寧，穿著吊帶，肆無忌憚地在他眼前晃，讓他覺自己每一道視線，都承著道德的審判。

而沒有一點意識，毫不避諱。

“林予墨。”他語氣嚴肅，了下眉心，想跟談談。

“怎麽？”

傅硯禮道：“你已經十四歲，我十七，再過一年我年，而你還是未年。”

林予墨不解其意，眨眼：“我知道啊。”

“正常來講，三四歲時就會産生別意識，大避父，作為比你年長的男，有些事同樣需要回避，不僅是我，其他男也一樣，男生不是你想的那樣……”

“又來了又來了。”

林予墨這段時間聽他講這些都頭大，仰頭做個無打采的無語表：“我做什麽了啊，讓你幫我拿服，又沒讓你幫我拿……”

傅硯禮及時打斷：“林予墨。”

“哦，也不能講。”

林予墨做鬼臉：“我也不是對所有男生都這樣啊，我們誒，屁長大的又什麽好避諱的？”

“那是以前小時候，現在都已經進青春期，就該有基本的別意識。”

林予墨是一點都聽不進去，不明白哪裏變了。

“你現在就是頑固守舊派，前清餘孽，又什麽不能講，難道你不穿？”伶牙俐齒，多次複盤如何反擊他那些條條框框中藏了一肚子的話，但凡他再多說點什麽，都能確地搜刮出反擊他的論調。

不管歪理還是有理，能讓他啞口無言都是真理。

前清餘孽的詞都蹦出來，傅硯禮在目下敗下陣來，避免裏蹦出更多驚世駭俗的話，他說：“我去阿姨上來，你別一個人，免得摔倒都沒人知道。”

“好的。”

林予墨一秒被順，收起爪子。

傅硯禮下樓，跟阿姨說一聲：“麻煩您多看著一點，等洗完再走。”

“好，有我看著呢。”

“謝謝阿姨，我先回去了。”

“不多待一會，吃過晚飯再走？”

“不了。”

傅硯禮點下頭，走出去，上了車也不太平靜，閉上眼睛，也會想到眼前那抹晃眼的白，以及呼吸裏的氣味。

好似滾燙燒紅的鐵印上難以消褪的痕跡。

覺到煩，躁。

這種頻次越來越多。

晚上睡前，林予墨的電話打過來，傅硯禮遲疑一下，還是選擇接聽，到耳邊，問什麽事。

那邊聽聲音是趴在床上的，聲音還著點漫不經心，說：“你下午怎麽就走了，我還準備讓你陪我一起玩游戲呢。”

傅硯禮說有事。

林予墨也沒多糾結，說爸媽回來之後，秦士非要給，鬼哭狼嚎差點沒哭出來，順帶說不如他的手法，雜七雜八說一堆，話音一轉：“你明天帶我去學校吧，好不容易盼到學校開運會呢。”

“你這樣，過去也只能坐著。”

“那也比在家裏躺著好啊。”

“醫生讓你好好休息。”

“傅硯禮！”

語氣強不過一秒，哼出一聲，像是頭進綿被子裏，聲音甕聲甕氣：“你怎麽回事，能不能依著我一點？”

只是聽到聲音，就能想到是什麽表。

他像是夏日的雨季，粘稠，熱，越想擺，越深陷其中。

“我想一下。”他說，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心。

“好的好的，明天等你！”

而林予墨已經知道獲得準許，在電話裏啊啊著，最後附送彩虹屁：“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傅硯禮，全天下第一好。”

“行了，早點睡，明天八點過來。”

“好的！”

掛斷電話，傅硯禮也沒放下手機，垂眼盯著屏幕，片刻後，無可奈何笑了下，偏過臉去，無意識地舐下，上揚的弧度一直掛著，久久沒放下去。

—

傅硯禮知道，他的人生從一開始就被規劃清楚，而他也沒有行差踏錯，準確無誤地執行著這張計劃表。

高三，他拿到大學offer，只需做好出國準備，不必參加高考。

拿到結果的那一刻，沒有想象中如釋重負。

他沒有表現出來，一如既往，繼續去學校，老師送上祝福，將結果在班裏公開，得到的是數道豔羨目。

林予墨在今天後知道消息，駕輕就地進他的房間，比待在自己房間還要自然，躺上他的床，投來羨慕嫉妒的目。

相的時間不多，傅硯禮沒像往常一樣趕下來。

林予墨托腮，眼含熱，仿佛籠子裏的小鳥，看著已經重獲自由的同類，道：“啊我太羨慕你了，為什麽我才初三啊，我還要中考，還有三年！”

傅硯禮說：“好好準備中考。”

“你看起來興致好像不是很高的樣子，怎麽了，不開心？”林予墨問，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麽可不開心的地方。

“沒有不開心。”

“你看看你說這話有說服力度嗎？沒一點開心的樣子。”

傅硯禮沒回答，反問：“你很開心？”

“開心啊，有什麽不好的嗎？”林予墨呲牙，認為他本飽人不知道人。

傅硯禮看著的眼睛，回答：“沒有，沒什麽不好的。”

林予墨尚在心，注意力很快被轉移，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已經在想他到時候做自己的專屬代購，說出一些對他而言陌生的名詞。

大學四年，而他們至三年，都不能像現在這樣天天見面。

分隔千裏，他將不能分的生活。

出國之前，傅硯禮提前將自己準備的生日禮送給林予墨，他不能確定自己能不能回來，所以提前送出。

是塊腕表，出自那天念叨的名詞之一。

符合的審與風格。

林予墨不介意提前收到生日禮，拆開一看便戴上手，說他好會挑，這塊表早就看中，但是花錢沒個數，手邊錢不夠，準備年後再買的。

“好看嗎？”

“好看。”

林予墨抿笑，意識到他馬上要走，說：“你一走，就只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突然有點舍不得。”

傅硯禮問：“只是有點？”

“請不要咬文嚼字，傅同學，我會很想念你的。”

傅硯禮難得摒棄掉男有別的理念，下的腦袋：“我也會。”

“只有禮沒有生日祝福嗎？”林予墨眨眼，問。

傅硯禮深著，思考半天，道：“希你好好長大。”

快一點長大。

老氣橫秋的，林予墨聽罷想笑：“去年生日，我姑父就是這麽說的，還敢不敢再老土一點！”

傅硯禮也笑，并未更改祝福詞。

幾天後，他赴念書。

剛開始從生活到學習節奏，都需要重新適應，國外不一樣，而這些，只需要時間解決，時間無法解決的是，有一塊位置是空的。

也不是全然斷掉聯系。

只是聯系全部變線上，再繪聲繪的文字也無法替代不能見面的缺憾，他關注各個平臺的賬號，一個不落地看的最新態。

這一舉被室友發現。

室友想到他對邊孩子的搭訕向來都是拒絕，不聞不問的狀態，好奇問：“是國的朋友嗎？”

“不是。”他收起手機。

“不是朋友，那是喜歡的人？”

傅硯禮聽罷正要否認，話堵在嚨裏沒說出去，那句喜歡如拋擲的種子，落地即生，旺盛的生命力令人驚嘆，等他意識到，已定局般無法除。

是喜歡的人。

不是哥哥對妹妹的，而是男生對生的喜歡。

他恍然。

也是在那一年夏夜，傅硯禮臨危命給輔導功課，那個只有他記得的吻，將他徹底釘死在審判柱上。

沒什麽好不能承認的。

但年紀尚小。

林予墨也會在繁重課業中，問他沒有談，他說沒有，那邊發來難以置信的表包。

“國外的小姐姐都長得好好看，你就沒有一個喜歡的嗎？”

“不知道，沒認真看過。”他回答的是前一個問題。

“還是們都不喜歡你這款啊。”

“那你是不是有落差，以前那麽歡迎，現在無人問津。”

“沒關系的，你要是缺朋友，我給你介紹，我邊的朋友都很喜歡你誒。”

“……”

一個人就能發來數十條，噼裏啪啦的，關注的點跳躍得很快，時而問他的問題，時而問上次他買的包能不能搶到。話題結束時，又問：“你的室友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