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運會結束，舒杳的嗓子也啞了。

咳嗽了幾聲，又灌下幾口礦泉水，舒杳想起班主任好像買了潤糖。

下了主席臺，徑直跑到五班的大本營，在桌上的白塑料袋裏翻找。

後突然外有人拍了下的肩膀。

舒杳回頭，看到了脖子上掛著獎牌的沉野，手裏還拿著一個絨小狗，應該是運會的紀念獎品。

小狗被塞進懷裏，舒杳本能地捧住：“給我幹嘛？”

“我不要這玩意兒。”沉野理所當然地說。

“我也不要。”

沉野拎著小狗耳朵：“那我扔了。”

“哎。”舒杳雙手攥著它的，覺得有點浪費。

沉野大概意識到的妥協，笑著收回手，把獎牌取下也套在了脖子上。

舒杳還來不及說什麽，遠徐昭禮喊了沉野一聲。

沉野腦袋，轉朝徐昭禮跑去。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他看似再自然不過的舉，卻像丟了顆石子，把舒杳心裏平靜的湖面攪得一團。

舒杳看著手裏的小狗和脖子上的獎牌，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養的一只小狗。

小狗沒事幹就喜歡去外面跑，每次回來，就要給叼點東西，有時候是路上撿到的花，有時候是隔壁人家曬在外面的香腸。

它大概覺得喜歡，所以就想把自己覺得喜歡的東西都帶回來給。

雖然好像不是很恰當，但沉野……

此刻給的，就是這種覺。

抓著小狗的左手重了幾分力。

“汪汪！”

小狗突然出聲，嚇了一跳，怔愣片刻，按下小狗肚子。

“汪汪！”

舒杳才反應過來，這聲音，不是機械的狗聲，更像是……沉野的聲音。

把小狗舉到耳朵邊，又聽了幾遍。

終于確定，這就是沉野錄進去的。

不稚。

連舒杳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此刻的角正微微往上翹著，反而是一旁的趙恬恬仿佛發現了新大陸，湊過來八卦道：“沉野真在追你啊？”

舒杳回神，并不意外的問題，如果那些男生知道，那趙恬恬自然也可能知道。

輕輕“嗯”了一聲。

趙恬恬言又止：“你剛轉學來可能不清楚，你們要是在一起了，可得注意低調啊……我們班老王，是全校對早抓最嚴格的班主任！沒有一對能逃得過他的五指山。”

“我們不會在一起。”舒杳肯定地說。

“啊？為什麽？”趙恬恬驚訝，“他這樣的，你都看不上啊？”

舒杳抿了抿，默默改了措辭。

“現在不會在一起。”

運會的熱鬧餘音，隨著期中考的來臨，很快消失殆盡。

考試結果出來，幾家歡喜幾家愁。

教室裏了一鍋粥。

沉野趴在桌上補覺，卻被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吵醒。

“我靠！！昊哥牛啊！全校第一！！！請客請客！”

沉野眉頭輕蹙，起上半靠在牆壁上，踢了踢徐昭禮的椅子。

徐昭禮正認認真真地在草稿紙上擬這次考倒數第一的理由，以防回家被拷問的時候答不出來。

椅子震了震，他擡頭：“怎麽了？”

沉野問：“劉昊第一？”

“是啊，你沒聽李興那大嗓門，路過的螞蟻都得聽他吹一句自己同桌考了年級第一，跟他自己考的似的。”

沉野手裏的鋼筆轉了轉，又停下：“那舒杳呢？”

“舒杳？”徐昭禮回憶片刻才想起這名字，“啊，你說五班那位啊？”

徐昭禮朝他挑了挑眉，放下筆起：“你等著！”

三中的考試績，出于保護學生私的角度考慮，沒有大字報，只能由學生通過輸學號碼，進教務系統查看。

但班主任那兒，是有每個班的學生績及排名表的。

徐昭禮去了沒一會兒就回來了，但臉卻有些凝重。

他拉開椅子坐下，嘆了口氣：“舒杳考了第八名。”

第八名？

沉野的臉冷了不，他很清楚地記得，一個多月前高三第一次月考，舒杳還是第一名。

也就是因為剛轉來就考了第一，才會在學校裏名聲大漲。

“你確定你沒看錯？”

“都不用看，正在辦公室裏接教育呢，我剛跑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老王嚴肅地說——”徐昭禮清了清嗓子，出一指頭指向沉野，模仿著老王的腔調，“舒杳啊，第八名對別人來說已經不錯了，但對你來說，你覺得值得高興……”

徐昭禮的話還沒說完，椅子在瓷磚地板上劃過，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回頭，只看見後門嘭一聲撞在了牆上又彈開，哪裏還見沉野的影。

一樓的辦公室大門閉，但側面的窗戶，已經足夠讓沉野看清裏面的況。

舒杳站在過道裏，腦袋低垂，默不作聲。

對面的班主任老王喝了口茶，長嘆一聲繼續開口：“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如果有的話，可以和老師說。”

舒杳沒什麽表地搖了搖頭：“老師，我沒遇到什麽困難。”

老王的語氣聽著和藹可親，卻難掩強勢：“但是老師怎麽聽說，你最近和八班的沉野走得近？”

舒杳溫聲解釋：“我們就是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老王的語氣裏，寫滿了不相信，畢竟做了那麽多年老師，被他抓到的小，幾乎無一例外都說是朋友。

他放下杯子，循循善道：“舒杳，你可能不了解沉野的家境，像他那樣的孩子，就算高考考砸了，他家裏足以給他鋪好另外無數條路，供他挑選，但是你不一樣，對你，當然還有對班級裏大多數的學生來說，高考都是你們最好的出路。”

舒杳點頭：“我明白。”

“我不知道你這次退步，是不是和沉野有關，但是老師希，在畢業前，你可以和他斷絕接，否則，老師只能和你家長聊聊了。”

“好。”舒杳回答得毫無猶豫，“我不會再和他接。”

沉野的右手垂在側，握拳又松開。

他往後退了一步，靠在窗邊的牆壁上，腦海中是舒杳剛才蒼白的側臉。

耳畔傳來班主任滿意的答複。

“那就行了，回複複習吧，下次月考加油。”

“好，謝謝老師。”舒杳規規矩矩地鞠了個躬，離開了辦公室。

開門之後就沿著走廊上了樓梯，并沒有看到另一側窗外的沉野，但沉野卻可以清楚地看到依舊直的背影。

他于而言，只是一個追求者。

如果真的是自己給造了困擾，造績退步，所以要切斷聯系，他完全可以接，但并不是這樣聽了幾句話，就深信不疑，自消失在的生活裏。

無論如何，還是要見一面問個明白。

他本來想直接去五班找，但一想這種時候，萬一被老王知道，又是新一的罪，反正明天是周六，到茶店再說吧。

但沉野沒想到的是，早上他到茶店的時候，店裏只有老板一個人。

看到他牽著狗進門，老板驚訝了一瞬：“哎？杳杳沒和你說辭職了嗎？”

“辭職？”沉野眉頭輕蹙，“什麽時候？”

“就昨天晚上，發消息和我說的。”

在茶店的一上午，是倆人每周唯一的獨機會。

沉野心一沉，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發了一條消息：【辭職了？】

然而，這條消息石沉大海，一直到晚上都沒有被回複。

安靜的房間裏，唯有機械鍵盤發出快節奏的聲響。

徐昭禮和李興手臂著手臂坐在角落沙發裏嗑瓜子，目默契地停留在那個帶著耳機的背影上。

“沉哥這是怎麽了？平時沒見他這麽喜歡打游戲啊？”李興好奇地問。

徐昭禮指了指桌上碎裂的核桃殼：“你看，這殼碎嗎？”

“碎啊，怎麽了？”

徐昭禮輕嘖一聲，搖了搖頭：“沒有我哥的心碎。”

“……”李興低聲音，又問，“失了啊？”

徐昭禮思索片刻：“不能說失，畢竟也沒過。”

“靠，那你喊我來幹嘛？”

“廢話，我一個人待這兒，我不害怕？”

李興：“……”

“你倆是不是以為我聾了？”

一聲低沉而聽不出緒的提醒，打斷了倆人的竊竊私語。

沉野沒有回頭，甚至連按鍵盤的左手都沒有毫停頓。

“沉哥……”徐昭禮正想安幾句，電腦桌上，沉野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

沉野掃了眼，左手突然停下。

他一把拽下耳機扔在了桌上，往外跑的同時，只扔下一句：“幫我打一局。”

樓下。

小餅幹正安心窩在自己的小窩裏準備睡覺，卻不想突然被一把抄了起來。

它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發現是自己的主人，于是又安心把眼睛閉上，往沉野的懷裏拱了拱。

沉野打上車，左手安地拍了拍小餅幹的背，右手握著手機，目落在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消息上。

1xxxx3482:【我能去看看小餅幹嗎？舒杳。】

沉野：【你在哪兒？】

對方發來一個地址，是一家便利店。

沉野不知道這個手機號是誰的，但小餅幹，是倆人之間的，還沒有任何人知道，所以他并沒有懷疑這條消息的真實。

車一路疾馳到了約定的便利店。

夜沉沉，便利店裏卻是一片冷白的，沉野還沒下車，就過玻璃，看到了舒杳的影。

一個人孤零零地坐著，手裏拿著瓶牛卻一口沒喝，目沒有焦點似的落在窗外，小巧的臉龐看上去有些微蒼白。

沉野推門下車。

小餅幹被他的靜吵醒，一睜眼看到舒杳，躁地狂搖尾。

沉野拍拍他腦袋，示意它安靜，推門而、拉開椅子，在邊坐下。

“這裏有——”舒杳以為是其他顧客，一偏頭看到沉野，眼裏頓時有了亮。

把小餅幹接了過去，額頭抵著蹭了蹭它的小腦袋。

小餅幹似乎應到心不好，腦袋窩在口蹭來蹭去，整個一粘人。

“手機是誰的？”沉野問。

舒杳指了指不遠的收銀員：“那位阿姨的。”

“你自己的手機呢？”

“我……”舒杳頓了頓，無聲嘆氣，“我媽收到了我的期中考績單，覺得是我玩手機玩多了才導致績下，所以讓我舅舅把我手機收了。“

沉野恍然大悟，難怪給發消息沒有回。

“所以——”沉野的結滾了滾，低了聲音，顯得嗓音越發低沉，“沒有想和我斷絕聯系？”

“斷絕聯系？”舒杳著小餅幹後背的右手停了下來，面疑，“我為什麽要和你斷絕聯系？”

突然意識到自己一晚上的煩悶，純屬自找，沉野尷尬地輕咳了一聲，偏開目，注視著窗外：“我昨天，不小心聽到了你和你們班主任說的話。”

舒杳的眼底閃過一驚訝，但很快又恢複了淡定，坦誠道：“我就是敷衍一下，沒想當真，我這次考得差，和你沒關系。”

在幾乎所有人的印象裏，舒杳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績好、格溫順、把老師的話奉為圭臬。

沉野也曾搖擺不定，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確認，并不是，的一反骨，藏得極好，卻并不代表不存在。

聯想起辭職的事，沉野心裏有了答案。

“所以你覺得你考得差，是因為兼職？”

“嗯。”舒杳的右手攥了攥手裏已經涼了的牛瓶，“雖然我之前一直說服自己，只要效率高，就可以把原本一天複習完的容到半天，但是實際上，還是很難。”

小餅幹從懷裏把腦袋探了過來，下蹭著他的手臂，沉野一邊撓它下，一邊問：“為什麽想賺錢？”

雖然倆人從來沒有聊起過彼此的家庭況，但從平時的吃穿用度來看，雖然稱不上奢侈，但也并不像生活拮據。

舒杳猶豫片刻，從旁邊的書包裏掏出一份宣傳單。

沉野低頭一看，是一個花鑲嵌培訓班的宣傳單，陣容非常龐大，每年舉辦一次，一期學費是18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