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齊微微錯愕，“從來沒有啊，我也沒見過那什麽黑車，偶然路過的吧。”

蔣潔說：“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當然沒見過了。帶你去吃飯你也不去，一天到晚地在院子裏，真個閨閣小姐了。”

莊齊笑了下，對這類問題避而不談，只說：“這裏又不是煙區，人煙怎麽了？別歧視煙的人嘛，真有壞人我會報警的。”

“還是注意點好。”

七月中旬的周一，是莊齊去單位報到的日子。

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雨，早晨起來，廊廡下一片淋淋的印子，紅芍藥被吹得滿院都是，像零落一地的胭脂。

被鬧鐘醒，換了條中規中矩的白西裝，把頭發梳起來，吃過早餐後就出了門。

蔣教授昨晚把車留在了這裏，說以後歸開。

想著這裏坐地鐵也不方便，莊齊收下了。

才八點鐘，路上已經堵得水洩不通。

莊齊慢慢地移著，真慶幸自己出門早，晚一點更不用開了。

到了單位，一切都進展地很順利，例行談話，安排工作。

考的是國際經濟司，但工作卻安排在了管理司，那邊目前人員缺。跟談話的時候，象征地征求了莊齊的意見，也說過兩年調回來。

當然服從分配，因為早就打聽到了。

真正走上工作崗位之後，研究領域和專業就不是那麽重要了，就算留在國際司，每天和國際上那些經濟組織接洽，又能用到多讀博時的知識呢？不也是協同合作、安排會議。

有時候莊齊都覺得，這麽長時間的學習不過是一場能力測試和篩選，看看這個人是不是能在枯燥的過程裏堅持下來，考驗的就是恒心和毅力。通過以後，那麽就是合格的，可以派到單位去了。

的部門領導是楊慶山，在此之前，夏治功已經安排過飯局，為介紹過了。

只不過莊齊不明白，夏伯伯好像對有點太熱了，左一個關照右一句拜托。弄得坐在一旁臉紅，這個半路得來的繼父，怎麽和唐伯平一樣啊？

可能是蔣潔吹多了枕頭風吧，莊齊沒多想。

管理司大概是最忙的部門之一了，要協調各部門的工作，還要草擬、審核各項重大的請示，擬定相關的草案，有了重大事件發生，還要出理意見。

莊齊待了一個多月，只有前面一周是好過的，可能大家看才剛來，不好意思往死裏吩咐。後面接連三周，沒有一天早于九點回家，一躺到床上就是昏睡狀態。

周五下午，剛打印完材料上去，只喝了一口水，楊慶山就出現在辦公室。

莊齊笑了下，“楊主任，有什麽事嗎？”

“沒事，也來了一個月了，覺怎麽樣？”楊慶山說。

想了想，“覺很累，要是能點事就好了。”

楊慶山笑，“習慣了就好了，這點工作強度要適應的，下半年會更忙。小莊啊，你今年也二十七了吧？對象找了嗎？”

領導主談論起個人問題，後面多半跟著一場拉郎配。

莊齊結了一下，該說有還是沒有呢？

確實也是沒有，現在常往邊湊的人，只有朱年一個。但莊齊始終沒給過他準話，他也是個會察言觀的，大家當朋友著。

看猶猶豫豫的，楊慶山直接說：“痛快點兒，你楊叔叔還能害你啊，有還是沒有？”

莊齊實話實說，“沒有，我不是剛工作嘛，慢慢看吧。”

楊慶山說：“那正好，我這有一個人選，你也別慢慢看了，今天就去看。他爸爸啊，和你媽媽也是很的，常在一起吃飯。”

莊齊真的有點頭痛了，“誰啊？”

“小袁，他爸爸就是袁介安哪。”

“哦，大紅人。”莊齊托著下，一點興趣也沒有的樣子，很委婉地說：“楊叔叔，他這麽一個公子哥兒，追他的人肯定很多吧，我就不湊熱鬧了。”

楊慶山看三推四推的，索挑明了，“我跟你說吧，就是他托我來介紹的，上次去給他們瑞信的人開外事會議，你不是坐在第一排嗎？人家小袁一眼就相中你了，想今天晚上和你吃頓飯，你就賞個臉去一趟吧。”

看莊齊低著頭不說話，他又加了一把火，“你去和他見一面，不的，我的任務也就了了，免得日後我見他爸爸不好說話，你就當幫我的忙。”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莊齊再不答應，都要把楊慶山得罪了。

有氣無力地點頭，“好吧。不過楊叔叔，下次再有這種事兒，您可別再答應了。”

“放心吧，不會再有下次了，時間地點我發你。”

這個小袁挑得地方倒好，離家也沒有多遠，胡同裏筆直地走一段，再左拐兩個彎過去，也就到了。

莊齊先回了家，把上班的服下來，洗了個澡，換了輕薄的真。

看時間差不多了，拿上包出了門。

夏天快結束的傍晚，禿禿的路面上仍沒什麽涼，柳樹的枝條奄奄一息地垂著。

進那道不起眼的大門時，莊齊還小小地懷疑了一下，現在都流行起在破破爛爛的地方吃飯了嗎？想想從前魏晉的那個院子，是多金碧輝煌啊。

一進去，覺得這裏甚至不如家。

草叢稀稀疏疏的，幾只大肚蟋蟀都藏不住，在四蹦來蹦去。

服務生領著，在接連過了幾個廳後，莊齊才漸漸地信服了。

他們的品味仍然沒變，依舊執著于白玉為堂的奢靡，只不過大家都收斂了，擺出破敗的門庭來掩人耳目。

服務生指了下前面的房間，“那邊就是了。”

“好，謝謝你。”莊齊說。

“不客氣。”

稍微整理了一下面，畢竟是見人，不喜歡也要注意儀容的。

莊齊落落大方地進去，映眼中的，是一道直如青柏的背影。

他穿一白黑，很沉穩簡練的打扮，背對著這邊，面朝一扇半開的菱花窗，仿佛不願被人打擾，一個人靜靜地站著。

有點納悶，袁介安看上去矮小，小袁這麽高，氣質這麽好嗎？

可能是隨了他媽媽吧，莊齊想。

等了一會兒，這位風姿出衆的小袁一直沒有要轉的意思，八是看迷了。

莊齊自己先開了口，“袁先生，你好。”

過了幾秒，他才總算肯把臉轉過來。

莊齊在他的目裏瞬間收了呼吸，眸中掩飾不住的驚訝和震，像杯子裏的青竹酒一樣潑出來。

在心髒跳了秩序的時刻裏，聽見唐納言溫和地對說：“妹妹一走就是六年，回來連哥哥都不認得了，真人傷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