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的人影試圖掙，卻覺自己的軀彷彿被一巨力卡住了一般，無論如何也無法分毫。

他嘗試著調著周圍瘋狂‘深海’中的力量，但寧靜的深海迅速泛起了澎湃的暗流，然後在下一個瞬間，就被一更強大的力量制住。

紫影低下頭來，他的軀抖著，宛如某種老式電視裡著的畫面，沙啞的聲音在這幽深的深海中迴盪而起，“你維持住了自己的人？爲什麼？那些命運的錨點本不足以維持住你的理智。”

他語氣中的疑越來越重，“我已經削弱了你所有能作爲錨點的命運牽連，抹去了那些你所在乎的‘朋友’，盡力的削弱了你的記憶，你爲什麼依舊能維持住自己的人？”

“是啊，”在他後的何奧輕嘆一口氣，“爲什麼呢？”

他的視野中，依舊能看到那模糊的幻象。

在林遲遲、慄、柳正雲、楊德那些模糊的幻像另一側，約約有重疊的人影顯現出來。

無形的線條如同牽連的命運，將他與這些幻影的勾連起來。

這些線條與那些主世界的線條織在一起，在那來自天使的瘋狂和力量的沖刷下，艱難的維持著。

它們單一的線條或許非常的脆弱，但是彙集起來，卻爲了這風暴中的繩索。

這些繩索勾連著何奧的靈魂與意志，也勾連著他的記憶。

而這些組合起來，就是他的‘人’。

這些記憶與命運，就是他的‘錨點’，讓他能在神話力量和無盡瘋狂的衝擊下，維持住自我和人的‘錨’。

其實在很早之前，何奧就對這些有過相關的猜測。

當他看到副本世界那些維持住人形的天使的時候，他就在思考，這些天使是如何維持住自己的人形的。

不過這個問題並沒有特別困擾他，因爲他從未經歷過，所以他無法理解這東西有多重要。

這是所有經歷過的高位存在都知道，但是沒有晉升高位需求的普通人都無法意識到的‘信息差’。

畢竟按照何奧以前晉升的經驗，只要順利的服用藥，完儀式，晉升就結束了。

這是他的思維慣，也是命運紡車一直在‘利用’的東西。

聽著何奧的話語，紫人影再次微微抖了起來，他那彷彿腦海中迴響的聲音中，充斥著難以置信，

“你一定是用了特殊的手段，你不可能能在這神話力量的衝擊下依舊維持著自己的人，從你最開始到這裡，我就在影響你，這麼長的時間，這麼多的安排，我一點點抹除你的朋友，你的同伴，你的命運，絕不可能出現問題，你快死了，你應該快死了！”

何奧不知道‘錨點’的重要，但是005知道，並且005很清楚，何奧不知道。

所以005一直在潛移默化的‘弱化’或者‘抹去’那些他所重視的人，削弱他的錨點。

在‘真理之眼’的注視下，他的確不敢直接修改何奧的記憶和命運。

但是，何奧並不是一開始就有真理之眼的。

從何奧第一次來到蹟，第一次進高塔，牽扯到被他干擾的8753和若那提，他其實就與這個青年產生了命運的聯繫。

而命運的聯繫，有時候，就意味著神的聯繫。

雖然那時候，何奧什麼都不知道，他與何奧的神學聯繫也非常的微弱，但是並不影響他一點點的改變何奧的記憶。

在何奧沒有察覺到的時候，‘柳楠’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的記憶裡了。

他的那些記憶中的鄰居與朋友，也很久沒有出現在他的記憶裡了。

曾經在西都幫助過何奧的張安廈，也一點點變了點頭之的路人。

而在這次‘調絃師’的配合下，他更是一步步的借用調絃師的力量，通過修改柳正雲、楊德、巫蘭等人的記憶，進一步‘修改’了何奧的記憶，削弱了何奧與這些人的關聯。

他就這樣，耐心的，一點點的抹去或者削弱了何奧所有在這個世界上，可能在乎的人。

唯一他沒有大的，就是在何奧意識深佔有重要作用的，那個已經過世的老人。

但一個單一的記憶，又能影響什麼呢？一條細線再堅固，也無法錨定完整的人。

而他在做這些作的同時，也在通過對主世界記憶的修改引發的混，反向著何奧來蹟。

在何奧一切都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強行融何奧的軀，強行‘晉升’。

因爲他也很清楚，一旦給何奧完整的準備時間，很可能被何奧察覺到所做的改變，所以他要打的就是出其不意。

哪怕其實柳正雲和吳剛烈的‘問題暴’，都有他故意引導的部分，爲的就是讓何奧發現這一切是他在影響。

在這種況下，何奧纔會來這裡，嘗試強行收容他，或者強行晉升。

然後他就將獲得一可能掩藏有大的軀，逃封印。

雖然柳正雲失控的況有些超出了他的‘規劃’，但是總的結局，還是回到了他所設定好的路上。

調絃師在利用他定位主世界，他也在利用調絃師，完他的佈局。

他從不信任調絃師，他的目標一直都在何奧上。

他早就爲何奧‘心’的準備好了這一條‘絕路’。

所以他一開始就並不害怕何奧完儀式，因爲即便何奧完了儀式，最終的結果也已經註定。

反而他更喜歡看到何奧拼盡全力完儀式，最終卻無法改變結局的絕。

在這條路上，何奧只有死路。

何奧看似有的選，其實本沒有選擇，從一開始就沒得選。

他很這樣的覺，控著凡人的命運和未來，看著他們迫不得已走上他所規劃好的道路，然後迎接死亡和毀滅。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著深海中躍的力量，著自被制的意志。

何奧可能能強撐著理智來欺騙他，但是這種能調的力量並不會欺騙人。

這證明何奧真的在這深海般力量的沖刷下，維持住了自的人，並開始能一定程度上，控制這力量了。

“所以，你察覺到了？”紫人影難以置信的聲音依舊迴盪在深海中，“但你察覺到，也不可能能改變什麼！你的記憶並沒有被恢復，那些簡單的命運聯繫，本無法錨定你的人。”

“是啊。”

何奧並沒有回答紫人影的話語，他只是注視著視野中模糊的幻影，那重重疊疊的面容，在他的視野中漸漸清晰。

那是賽琳娜，是伊嘉莉，是嘉茜···是克里斯托斯，是羅傑···也是安德，是瑞吉特···

那裡每一道影，都是一縷記憶，一個故事，一段人生。

那是他在另一個世界所經歷的，是他的‘錨’。

這些集的牽連彙集的繩索，在這狂暴深海的衝擊中拉住了他的意志，讓他能在這深海中有一個停靠的‘錨點’，不斷的去找回那些已經散落的，被深海沖走的‘自我碎片’。

何奧其實是意識到了自記憶的改變的，柳正雲的失控讓他再次遇見了柳楠，並通過曾經的筆記，察覺到了自己與柳楠有過集。

他那時候就意識到，有些人，可能被從他的‘記憶’中抹去了。

但那時候，主世界到充斥著記憶被改變的人，所以他也不能確定，這樣的‘抹除’，是對他的‘偏’，還是單純的005在無差別的佈局。

直到他跟著慄進了195研究所，進了國王天使的意識空間。

在那裡，他意識到了天使晉升過程中，極有可能還存在著一個‘形門檻’。

一個足以決定晉升是否能真正功的‘門檻’，決定瘋狂與理智界限的門檻。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在思考國王天使那沒有‘告訴’他的東西，究竟是什麼，那真正的‘門檻’如何解決。

後來，他意識到，國王天使其實一開始就把‘答案’告訴他了。

在他前面所經歷的，國王天使有關‘晉升’，有關‘爭吵’，有關‘會議’的所有記憶，其實就是‘答案’。

在晉升過程中，抵抗來自天賦序列本的污染的方法，就是‘與世界的牽連’。

固定住自己的‘過去’，才能獲得‘未來’。

在那一瞬間，何奧也想起了那些副本世界那些待在城市中的‘天使’，那些天使雖然大多數時候都不干涉城市的狀況，但是又與城市存在著某種深刻的聯繫。

他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測，但他無需肯定自己的猜測，他只需要按照這種況去做佈置就好了。

他那時所面臨的況，也不能更加糟糕了。

他其實也已經意識到，他正在被‘安排’向一條絕路，而且是沒有任何選擇的‘絕路’。

但是這世間，從沒有真正的絕境。

在那個過程中，他回顧自的記憶，就發現他自己與主世界的‘牽連’，似乎並沒有那麼‘多’。

他沒有那麼多朋友，也沒有那麼多可信任的人，他似乎一直都很孤獨。

但他被修改的記憶，實在太多了，他也不能確定，他的這些‘孤獨’，是他本就這樣，還是經過了某種‘修改’。

但他發現，自己在副本世界的‘朋友’，還多的。

雖然每次從副本世界回來之後，他有關副本世界的記憶就會淡化，藏在他記憶的角落裡，但是他想要‘回想’出來，還是能回想出來的。

不過他並不知道，005能不能窺探他在副本世界的記憶。

所以他在推開門，直面005的時候，利用真理之眼‘保護住’了自己的一部分記憶。

那些關於困命之盤的記憶，既是他用來控制005的‘準備’，也是對005的試探。

最終的結果是，005也並非真的全知，在有天使級力量的干預下，他也不能看到何奧全部的記憶。

那麼，很有可能，005也看不到那些被系統藏起來的記憶。

畢竟如果他真的手刪記憶，怎麼會不刪除那些副本里的記憶呢？

在那時，他其實心中就有了準備。

不過，其實如果何奧沒有察覺到這個‘錨點’的話，005的佈局，其實是有可能功的。

因爲系統所掩藏的，不是來自副本世界的記憶，也掩藏了來自副本世界的命運聯繫。

那些命運聯繫並不會主的顯出來。

這在過去幫何奧隔斷了來自副本世界的追溯，但也限制了何奧利用副本世界的命運聯繫錨定自己的想法。

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劍，它放在那裡，如果何奧不拿起來用，不會有任何的效果。

再加上005其實直到最後都在影響何奧的記憶，讓他以爲自己只有那些主世界的‘聯繫’。

如果何奧最終沒有主去‘回想’起那些副本世界的記憶，這些記憶很可能不會起任何作用。

即便如此，這些副本世界蔓延過來的‘聯繫’，單個聯繫其實要遠弱於主世界的聯繫，只是它們足夠多，匯聚起來，再結合主世界的命運聯繫，才能在深海的風暴中穩定住何奧現在的理智。

如果何奧晉升的地方是在副本世界的話，這些記憶與命運聯繫無疑是他最穩定的‘錨點’。

不過，如果005沒有手腳，以他主世界的命運聯繫，可能也能正常‘晉升’。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何奧也沒得選。

“你還想‘戲弄’我嗎？不對，”而這一瞬間，紫人影也驟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擡起頭來，“你的話語不對，你的理智和自我還沒有完全恢復，”

這一瞬間，他似乎將剛剛與何奧所有的對話回想了一遍，“你的錨點不夠強，你現在還沒有真正的掌握力量，你在拖延時間，找回自我，”

狂暴的風暴驟然從這力量深海中涌起，一瞬間撕碎了那剛剛制住他的力量，掙了按住他肩膀的手臂，“你在‘詐我’？！”

剛剛他剛一用力，就被那強大的力量直接制住，再結合對方展示出來的手段和，讓他一瞬間以爲對方真的用特殊方法固定了人。

他驟然回過頭去，看向後。

那制住他的手臂，這一刻已經完全消失，他後徹底化作了空空如也。

“一直讓我‘詐’你，”也就在這時，一聲輕笑在他後傳來，“真‘詐’你的時候，你又不願意了。”

這一瞬間，那寧靜而漆黑的‘深海’在紫人影的視野中瞬間塌陷，化作了一片佈滿輝的廢墟。

面容溫和的青年站在這廢墟中，微笑著注視著他，“謝你願意給我時間，歡迎來到我的意識王國，小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