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伊伊步履慢下,想了想,這應當是那晚賀紳說的——當然。
他真的出面解決了這一方的治安問題。
輕而易舉,不費半點功夫,朱伊伊甚至能想到他與那些普通老百姓接不到的政界人士商談時,是何等模樣。一個商業翹楚,年輕有為的企業家,談吐優雅,不落下風。
說不上來是覺得該謝還是心酸,這塊地的治安問題老早以前就提了,從沒被關注過。可這才不出幾天功夫,負責人都來踩點考察,商量著怎麽規劃管理了。
權勢兩個字,果然就算是倒著寫都有用。
朱伊伊收回視線,步行去乘地鐵。
到了公司,淩麥出奇得比朱伊伊早到,頭發得像窩,隨意綁在腦後,上面還了支電容筆。
“來這麽早?”朱伊伊下外卦,今天穿的是米白大配寬松長,坐下前,為了不弄髒擺得用手提溜一下。
“還不是app的事兒,我昨晚搞了一版,覺怪怪的,”淩麥把平板推過去,“截圖,看著是不是很怪?”
“比第一版好很多了。”
“但還是要改的啊,”淩麥這幾天在各大設計件裏來回切換,眼睛都要瞎了,頂著兩個熊貓眼委屈,“人家的皮都焦慮差了,你看!這裏還長了個青春痘!”
朱伊伊幽幽看過去:“青春痘?”
“你這是在拐彎罵我老嗎朱伊伊?”
“怎麽會,你超可的好不好,”朱伊伊了淩麥乎乎的臉,“看在你這麽辛苦的份上,今天我來修改,你搞文案吧,我昨晚問了下Amy姐什麽時候回來,沒說日子,但也快了,這回出差也出的太久了。”
淩麥手上還有幾份Amy走前分過來的策劃案,這麽一說,確實得趕趕進度了:“那工作室的U盤給你了,所有的版本記錄都在裏面,我搞文案去。”
兩人一直忙活到了中午。
淩麥早上沒吃,得胃直,到點就要往食堂跑,見朱伊伊還在輕點鼠標改細節,哀嚎著拽走:“吃飯去啦。”
“我再弄會兒。”
“不著急嘛,天天都有時間。”
“我過些時候有事,得請假。”
“什麽事?”
朱伊伊默了默:“……私事。”
到孕檢的時候了。
淩麥幽怨:“那你還差多啊?”
“還差一點,”朱伊伊常常在小事上犯軸,碗中的最後一厘米,盤子裏的最後一顆葡萄,工作上的最後一點任務,不做完心裏老惦記,為了吃飯安生,沒,“我幾分鐘搞定了,等一下。”
“一秒都等不了,”淩麥生無可,關了自己工位的電腦往外走,“我先去吃,位置占好發你,早點來啊。”
“謝謝麥麥。”
朱伊伊眼睛跟黏在屏幕上似的,左手在alt和空格鍵來回橫跳,右手點著鼠標,頁面隨之放大小,仔細修改細節。
等弄完,早過去十分鐘了,淩麥在微信裏丟了幾個炸彈過來催。
朱伊伊休眠電腦,拿好手機,下樓,腳步提速著去食堂。
找到淩麥坐的位置,擡手打招呼,指了指窗口,怕人多聽不見,特意誇大型說話:“我去打飯。”
淩麥腮幫子塞得鼓鼓的,搖搖頭,一邊走過來一邊吐槽:“我還不知道你的德行,肯定拖拖拉拉,怕你來沒菜,我早打好了,放在餐保溫。”
“好心啊,”朱伊伊用肩膀輕輕撞了下淩麥,笑著走到餐,跟工作人員說,“你好,取餐。”
餐盤從窗口遞出來。
朱伊伊雙手去接,留有餘溫的塑料瓷盤的皮的瞬間,有些燙,嘶了下,手挪了挪,打算換個角度拿,目卻在落到那一排新鮮菜品時,頓住。
心跳驟停。
耳邊是淩麥如往常般的閑聊:“公司今天上新了新菜品誒,山楂和柿餅,酸酸甜甜的,特別開胃。”
朱伊伊耳廓轟鳴,手一松,餐盤“嗙”的一下掉落在地,飯菜撒的到都是,柿餅躺在湯湯水水裏,好不狼狽,山楂像個皮球在地上彈了彈,最後偃旗息鼓地滾來滾去,直至抵住的腳尖。
都說事不過三,當邊所有的巧合都湊到一起時,那所謂的巧合將不再是巧合。
事在人為。
溫牛是他,酸獼猴桃是他,柿餅和山楂也是他。
全部都是他。
一開始就是他。
撥開雲霧,繭剝,許許多多的蛛馬跡彙合到一起,都指向了一個荒唐到無法相信的念頭。
那晚的話,回在側。
“賀紳,我能相信你嗎?”
“當然。”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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