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詞什麼來著？

“一眼萬年”，好像是這麼說的。

黎枝的腦子貧乏得就只剩下這四個字了。

覺得自己特別不爭氣。

明明沒做什麼虧心事，可就是想逃。

眼睜睜地看著剛才哭得撕心裂肺的生無地自容地拉開大廳的門跑了出去。

偌大的空間恍惚間只剩下了黑白兩，唯獨他的上像是有一道，這讓黎枝本就沒有辦法忽略。

在沈盡面前，沒贏過。

只要輸一次，就永遠一敗涂地。

原來真是這樣。

他就這樣靜靜地著，百集在的邊，最后又全都咽了下去。

“你好，請問你也是大一的新生嗎？”說話的是沈盡旁邊的生，微微仰著頭，滿懷期待地問，“我是中文系的，可以加你微信嗎？”

他還是一樣。

一樣耀眼，一樣迷人。

沈盡有好一陣沒有說話。

良久，他測過臉，對生說：“不好意思，我不給別人微信。”

思緒猛地就被拉回到高二開學的時候，在理發店里，隔壁班的生問他要聯系方式，他回答的時候也是這樣淡然疏離。

一切好像都沒變。

又好像面目全非。

黎枝覺得自己像是陷了回憶的循環。

真糟糕。

生悻悻地走了。

沈盡斂回目，在略過的時候，有片刻的停頓。

黎枝在想開場白。

絞盡腦，想讓他們的見面顯得自然一些。

可沒等想出最合適的措辭，就有人快一步住了沈盡。

也是大一計算機的。

“這里！”男生朝沈盡揮手。

沈盡移開視線，轉向了不遠的人。

黎枝也看了過去。

得，這不就是剛才向林佳佳要微信的那個嗎？

“俞驍？”林佳佳有點興地指了指沈盡，問男生，“你們認識？”

“一個宿舍的啊。”俞驍答，“我們正好要出去吃飯，一起去啊？”

“行啊！”林佳佳一把拉住了黎枝的手，湊在耳邊小聲說，“快，陪我，給我壯壯膽，我要拿下他。”

黎枝：“拿下哪個？”

“哪個帥我拿哪個。”說完，把黎枝推到了前面，“給你們介紹一下啊，這是我室友，黎枝！”

“這我室友，數學系的系草，沈盡。”俞驍也大方地介紹道。

數學系。

真好。

黎枝抬起頭，無可避免地和沈盡對。

燈亮了些，黎枝終于看清楚了他的樣子。

他的五長得更立了一些，大概是因為軍訓的關系，皮稍稍黑了一點。眼睛還是那麼漂亮，像是深不見底的沼澤。

的視線往下移了移。

白的T恤，洗得很干凈。

他還是那麼干凈。

沒有多余的時間去給斟酌開場白了。

張開想說話，卻像是有什麼卡在了嗓子眼。

到底還是沈盡先開了口。

“好久不見。”他眸淡淡，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的耳邊突然嗡嗡作響，讓短暫地聽不見任何聲音。

黎枝覺得自己的眼睛似乎都在發燙。

“好久不見。”答。

林佳佳和俞驍驚訝得面面相覷，同時發問：“你們認識？！”

“嗯。”沈盡把雙手在子口袋里。

黎枝道：“高中同學。”

去吃飯的路上，林佳佳拉著黎枝的手腕走在后面。

“哇靠，可以啊荔枝！”林佳佳眉飛舞，低聲音也掩飾不住心的激，“先有趙時燃這種發小，現在又有沈盡這種level的同學，你上輩子怕是捅了帥哥窩！”

黎枝有些無奈地扯了扯角。

走在前面的俞驍也好奇心拉滿。

“沒想到你還認識醫學院的傳奇人啊！”俞驍撞了撞沈盡的手臂，問，“那生最近在學校的超話可火了，你知道的吧？”

沈盡微微頷首，算是默認。

怎麼會沒聽說。

發那條求認識微博的男生就和他一個宿舍，那天趙時燃開著大號親自下場的時候，他們整個宿舍都沸騰了。

沈盡只是覺得那個紅的大V賬號格外的刺目。

和高二的時候無人機上掛著的大紅條幅一樣，囂張又狂妄。

“漂亮的啊！聽說學習也好。”俞驍自言自語道，“不過一看就很難追。”

沈盡沒再說話。

火鍋店里，黎枝坐在他對面，低著頭，在點菜。

的頭發長了很多，隨手綁了一個馬尾，有幾縷碎發散在額前，遮住了的眼睛。

點完菜，俞驍隨便找了話題問黎枝：“你和沈盡原來都是N市市中的？”

“對。”黎枝點頭。

“我高二下學期轉學了。”沈盡說。

俞驍：“以前一個班嗎？”

黎枝：“不是。”

“沈盡以前在你們學校是不是就是校草級別的了？”俞驍八卦地問。

黎枝想了想：“不算。”

那時候的沈盡，還不是靠臉致勝的。

見兩人都不太想過多去談高中時期的事，俞驍很快轉移了話題。

海底撈的番茄鍋還是很濃郁，黎枝吃進里，卻覺得索然無味。

他們面對面坐著，空氣陷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中途沈盡去了一趟洗手間。

手機放在桌上，屏幕亮了一下。

黎枝無意識地瞥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微信彈窗。

談蘇晚：吃飯了嗎？我給你帶了點吃的，放在你家門口。

黎枝吃了口蝦，燙得嚨疼。

猛地灌了一口酸梅，聽見林佳佳在。

“我覺你不對勁。”林佳佳盯著看，“從你見到沈盡開始，就有點慌。”

至于這麼明顯？

那他是不是也能看出來？

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把他是一百萬男主角這件事告訴林佳佳了。

林佳佳：“你老實代。”

黎枝隨便找了個理由：“他太帥，我張。”

話音剛落，背后傳來輕輕的咳嗽聲。

“……”

社死現場。

黎枝的臉毫無預兆地燙了起來。

沈盡在對面的位置坐下，目落在的臉上。

不能心虛。

黎枝也看著他。

“你剛剛來了信息。”俞驍提醒他。

沈盡應了一聲，低頭看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敲了幾下，又放下了手機。

他會回復嗎？

他們會見面嗎？

他們已經悉到談蘇晚知道他家的地址了嗎？

黎枝不由自主地想。

一頓飯吃得食不下咽，末了俞驍去結賬，說讓兩個生不要付錢。

黎枝不喜歡欠人，于是跟了上去。

“哎呀，沒多錢，你們不用A給我了！”俞驍擺擺手。

黎枝：“一碼歸一碼，請客的話以后多的是機會。”

周末，收銀臺邊都是人，黎枝被到了外圈，免不了和來來往往的人發生肢接。

沈盡站在后面不遠看手機。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聲尖。

“小心——”

沒有給任何反應的時間，等黎枝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人護在了懷里。

是悉的金紡味道。

能到，他的臂彎堅實又溫暖。

黎枝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啊！”

水聲、聲織在一起。

“沈盡！”與此同時，俞驍沖了過來。

在躁聲中，聽見頭頂傳來沈盡的聲音。

“你沒事吧？”

低沉的咬字，仔細聽，是在抖。

“沒。”

黎枝慌忙回過，看見沈盡站在后面，抿著，五都擰在了一起。

的心頃刻間揪了一團。

俞驍朝他喊：“你快把服下來！”

黎枝朝他后看，這才發現他的后背都了。

湯順著沈盡的后背往下滴，有一瞬間，他幾乎沒辦法呼吸。

人群竄間，海底撈的工作人員了一鍋粥。

沈盡以最快的速度掉了上的T恤。

服務員收拾好殘剩的鍋底，沒想到半路沖過來一個小孩子，驚慌失措躲避的過程中，服務員摔了一跤，手中的鍋底甩了出去。

其實那個鍋底是潑向黎枝的位置的。

林佳佳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

自然，也看到了，沈盡是毫不猶豫地沖過去為擋的。

黎枝在急診室門口等。

沈盡跟著俞驍走了出來，神平平，毫無波瀾。

“怎麼樣？”黎枝上前去。

沈盡搖了搖頭。

好在理得及時，而且鍋底的溫度也不是很燙，沈盡沒什麼大礙。

“醫生開了點燙傷膏，問題不大。”俞驍說著，拿著單子去付錢，“你們在這邊等我一下，我去拿藥。”

林佳佳：“我也去！”

走廊里就剩下了和沈盡。

“我看一下。”黎枝繞到他后，掀開他上罩著的服。

紅了一片。

黎枝鼻子有些酸，回到他面前，仰起頭，很認真地著沈盡。

“疼嗎？”問。

沈盡搖頭：“還好。”

“為什麼？”黎枝問。

沈盡：“沒有為什麼。”

黎枝咬住下。

他輕描淡寫，卻疚得要死。

良久，紅著眼，問他：“為什麼騙我？”

沈盡沒說話。

“不是說要去N.G嗎？不是說不上學了嗎？不是一走了之了嗎？”黎枝不甘心地問，“你做這麼多，不就是為了和我劃清界限嗎？”

所以，憑什麼。

憑什麼為傷，憑什麼讓疚？

他憑什麼。

像是個宣泄緒的小，拼命地想要從他的上找到一點藉。

沈盡說：“對不起。”

短短的三個字，他就想要和一筆勾銷嗎？

不。

不允許。

黎枝著他，道：“你總要給我個理由。”

給一個理由，讓死心，讓結束自己兩年來的不顧。

是不撞南墻不回頭地選了A大，是想給他們的故事增加一個番外的結局。

只是不甘心。

“沈盡。”一字一頓地他的名字，“你不是很擅長對別人絕麼？”

沈盡握手。

“既然絕，為什麼不絕到底。”

一步步地質問，可他卻說不出答案。

很多事，本就是沒有答案的。

大概是本能吧。

黎枝往后退，拉開了和他之間的距離。

不知道這一年以來在沈盡的上發生了什麼。

做不到同。

就是想要一個說法。

一個讓連道別都沒得到的理由。

“黎枝。”過了很久，沈盡開口了。

他的聲音微微喑啞，卻是在陳述一件無比殘忍的事實。

“都過去了。”他說。

*

回到宿舍，黎枝整夜都沒有睡。

拿出手機，給朱佑發了一條信息。

黎枝：我見到沈盡了。

過了會兒，朱佑回：在哪？

黎枝：A大。

朱佑：他考了A大？

黎枝：嗯。

朱佑很久都沒有回復，聊天窗口的最上端，一直顯示他在編輯。

最后，他問：填志愿的時候，你是不是就猜到了？

黎枝：對。

朱佑：你這又是何必呢。

黎枝：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朱佑：你知道為什麼后來我和張思南都和沈盡斷了聯系嗎？

黎枝：什麼？

朱佑：人和人之間，相才會有集，有集才會有，人散了，自然而然就淡了，淡了就淡了，過去就過去，沒必要強求，你懂我意思嗎？

朱佑：荔枝，你沒必要對過去的事念念不忘的。

但朱佑錯了。

不是對過去的事念念不忘。

只是，對他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