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千里之外、正急急往酒店客房走的馮牧早忽然打了個噴嚏。鼻尖,趕刷卡進房,癱在沙發椅上,呆呆出了好久的神,直到手機短信聲響起,才眨眨眼,坐直子。
陌生號碼——“這次的會議你是否參加?如果也在帝都,見一面嗎?”
馮牧早心里一慌,不知怎麼地就篤定對方是何遇。有點沮喪,原本八字就沒一撇,現在連筆和紙都好像被人奪走了,連寫的機會都沒有。
不多時他倆換回來之后,單鷹看見短信,一定會勾起舊,毅然不顧一切去與何遇相會,就一番“除了你其他人都是將就”的神話!想到這里,的心跌到了谷底,本來就不太有自信的決定忍痛放棄這段暗,讓單鷹去尋找他的真!深吸一口氣,一個箭步沖出去將房間里的燈全部開了,舉著手機嘟著自拍了一張,又鍵幾個字,大義凜然按下“發送”。
“單老師,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別謝我,其實我心里難過。”馮牧早著月亮,自言自語地說。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渠。
城市另一個角落,正與模特共進晚餐的黃興環聽見另一臺手機發出的短信鈴聲,掏出來一看是單鷹發來的,激得好像國足再次打世界杯似的,一拍桌子:“可把你等來了!”
這靜大得整層的客人都投來責備的目,黃興環不管不顧,點開就看——
“誰啊,瞧你高興的。”對面的酸溜溜地問,順手就走他的手機,一看,愣住了,下一秒臉由紅轉白,又由白轉綠,一把握住裝滿紅酒的高腳杯,怒道:“黃興環!沒想到你好這一口!呸!”說著,杯子一揚,潑他一頭一臉,拿起自己的馬仕小包扭頭轉就走。
黃興環一頭霧水,撿起手機一看,單鷹嘟著目迷離的自拍照下還附帶三個字——“麼麼噠!”
他渾皮疙瘩起立跳舞,臉部搐著,這張可怕的自拍照猶如照妖鏡一般,把他一腔的謀詭計徹底打。他抖著爬起來,從牙里出幾個字——“姓單的,你……你這個變態!!!”
此話一出,在帝都,魂卻遠在威市的單鷹忽然覺得背后一陣寒氣,他左右看看,似乎并無異,但總覺得有幾分說不上來的古怪。
焦糖一邊看節目一邊津津有味地吃點心,毫沒注意到邊的“馮牧早”悄悄離開座位。
單鷹來到一個稍安靜些的地兒,撥了通電話。
“單老師……”馮牧早剛剛忍痛割促了“一番姻緣”,此時沒打采,沉浸在失的悲痛中。
“在做什麼?”電話里,單鷹的嗓音更加低沉好聽,像俯在耳邊的低喃。
“沒什麼,為了紀念這段不需要花錢就得到的帝都之旅,送了一個小禮給你,希你能笑納。”自嘲地說。
單鷹聽不出話中深意,以為在逛街,默了一會兒,說:“不必破費,早點回去。”
馮牧早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徑自看看表,喪喪地說:“我包里的紅包麻煩你拿給新娘,隨便祝早生貴子。很羨慕,能嫁給自己追了好久的學長,我就沒那麼……”
單鷹越聽越不對:“哪來的新娘?”
“哎?”馮牧早愣住了。
兩人都沉默著。
“你在哪里啊?”馮牧早失聲問。
“微山莊園。”
“呃……哈?!”
“請不要用我的聲帶發出蛤蟆的聲音。”
他第二次說自己發出的疑問詞像蛤蟆了!馮牧早氣不過,不糾正:“蛤蟆聲不是‘哈’,而是‘咕咕咕呱’。”
“你學得真像。”
說不過他,馮牧早哭無淚:“請你馬上離開,不然我……我要洗澡了!”
“你敢。”
“你真的去錯地方了,其實我是要……”馮牧早沒解釋幾個字,電話就斷了。
哀嚎著在床上滾來滾去,覺得自己真是倒霉到了極點,一時心理不平衡,惡向膽邊生,沖進浴室瘋狂撕扯著上的服。
“哼!單鷹!我真洗澡了!”
西裝外套,掉!領帶,扯掉!扣子,解開!皮帶……
這皮帶怎麼解?
馮牧早扯了許久,放棄了,捂著臉蹲在地上。一會兒,又重新振作起來——既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換回去,不如趁此機會……
雖得知自己來錯了地方,單鷹還是將錯就錯坐回原位,在嘈雜的音樂聲中閉目養神。
晚宴和表演在主持人開出一等獎后圓滿結束,單鷹抬眼慵懶地看了看時鐘,計算著他們這次靈魂換的時長。焦糖拽著“馮牧早”打算溜走,卻被嚴刻儒逮個正著。
“跟人約球,缺個搭檔。”嚴刻儒的理由冠冕堂皇。
“什麼球還需要‘’搭檔?”單鷹揚起一邊角,始終以局外人的份旁觀嚴刻儒的示好。
“網球。”嚴刻儒覺得今天的馮牧早與送宵夜的那次比,眼中多了幾分悉世事的倨傲,表神態與上次那憨純的樣子完全不同,也不知為什麼,或許這就是“人善變”?即便如此,他仍沒有自陣腳:“如果你們能幫我贏,我就親自當司機,把二位送回家。”
“輸了呢,今晚就留在這里麼?”焦糖快,張地問。
“輸了就罰你們坐公司大回去,大概十點半發車,還有一個半小時。怎麼樣?”
這話說的,也就是橫豎一時走不了,最后都得坐車回去。
“我不會打網球啊。”焦糖看了看“馮牧早”,知道好友也不會,就小聲跟“”說:“隨便打兩局,肯定很快就會輸了走人。”
“我做你對手的搭檔。”單鷹出差幾天都沒機會鍛煉,想著趁此機會活一下也行,于是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暗藏大開殺戒的戰書。
“我們倒了對手?”嚴刻儒微微一哂,最后同意了。
單鷹與其他幾人坐電瓶車去了網球場,幾番熱之后,廝殺開始。
焦糖目瞪口呆地看著明明從來沒打過網球的“馮牧早”在場上用極標準的姿勢奔跑、接球、扣殺,幾次把嚴刻儒和搭檔殺得措手不及。
單鷹卻不太滿意這種束手束腳的狀態,第一,高不夠,力道太小,不足以跟男對抗,第二,馮牧早今天穿的服和鞋子都不適合打球,第三,前兩坨跑跳時實在累贅,總有種作大一點就會掉下去的心理負擔。
綜上,變人真麻煩。
“你厲害哎,什麼時候學的網球?”休息的時候,焦糖不點贊。
“大學。”單鷹活活筋骨,馮牧早這副缺乏鍛煉的本無法承這麼激烈的運,已經開始酸,小還有筋的趨勢,這一切都在提醒他,一會兒再上場時得悠著點。
“彩。”嚴刻儒遞過來一瓶水,眼中幾分探究幾分驚艷。
眼前男人略帶傾慕的目令單鷹不太舒服,他終究還是個純純的直男。或許在直男的世界里,不分伯仲的球技不過是男人間與汗的較量,犯不著因此曖昧地惺惺相惜。
無奈,他現在是小子“馮牧早”。
你來我往的網球比試進行了大約一個小時,雙方打平手,單鷹用巾著額頭上不斷下淌的汗,給馮牧早發去了一條信息。
“你該鍛煉了。”
但這消息猶如石沉大海,對方半天沒回。單鷹想到馮牧早那條來不及“”的微博,忽然有一種“該不會真的在洗澡”的擔憂。
“砰!”遠方的天空忽然一亮,煙花裂聲隨之傳來。
焰火開始了,一顆接一顆騰空而起,在一片黑暗中發出五六的點,隨著排列的不同和散開方向的不同,變化出各種模樣。
“喜歡嗎?”嚴刻儒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單鷹的后,低聲問。
單鷹十分淡定,像是大人圍觀孩子們的過家家。曾幾何時自己也為何遇放過焰火,這一招并不新奇,但確實很能哄孩開心。
“哄人的玩意。”
“呵,說得你自己好像不是人。”嚴刻儒不輕嘆,他有時覺得眼前這個人很近,有時又覺得遠。
單鷹半瞇著眼,抬眼看住他:“我像嗎?”
他扶額:“不是像不像的問題,你本來就是。”
單鷹笑而不語,眺著遠方忽明忽暗的天空,腦中浮現的都是何遇當年看焰火時又驚又喜的樣子,歡快得像一只找到櫻桃樹的小梅花鹿。個子不高,人又纖細小,眼中卻總藏著大大的力量,看焰火時也是,看他時也是,就是不知走之前,是不是也是。
在一片赤目的焰火之后,他眼前一黑,微山莊園空曠的運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半躺在單人沙發上、衫凌的自己——外套領帶掉在地上,襯衫扣子全開,電視綜藝節目嘻嘻哈哈的聲音不斷,周遭好幾個黑餐盒,里頭是各種麻辣小龍蝦、鹵爪鹵鴨脖之類的殘骸,手邊許多烤串,床頭柜上還放著半瓶的冰可樂。
顯而易見,他在南方的運場上為減著膘,在北方點著外賣暴飲暴食替他彌補味覺缺憾。
單鷹緩緩站起,無語地著自己這副打扮,無法想象自己的在過去的三四小時里都經歷了什麼,尤其看到一堆烤串里竟然還有吃了一半的羊腰子和疑似某某鞭的,理智線不堪重負即將崩斷。
這還不算完,一條來自10086的短信發來:“尊敬的客戶您好,截止今天您已使用短信1條,為節省您的短信費用,建議……”
他多久沒發過短信了,何來1條?
繼而他查看了一下發信箱,點開最上面一條——匆匆歲月在這一刻靜止了,世界變得悄無聲息,只有腦中理智神經一一被馮牧早拽斷的聲音。
不知打哪兒傳來斷斷續續的音樂聲,仔細一聽,竟是周杰倫的一首老歌——
“斷了的弦\再怎麼連\我的覺你一定不懂……”
這丫頭恐怕不是想死他,而是想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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