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費要十萬塊錢,許彌無分文,全上下只有一部手機還算值錢。他不想再去找陳荒年借錢,一旦去了,就會被陳荒年再度纏上,甩也甩不掉。
許彌只能找別人借錢。
他先是給趙有為打了電話,對方秒接,聽說他要借錢,二話不說就轉了三萬塊過來。
趙有為說:“我能拿出來的就這麼多了,實在不行,我去湊湊。”
“夠了,謝謝你。”許彌不太好意思再麻煩人家,最重要的是,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還錢。如果他死得很早,就沒人替他還錢了。
“我們誰跟誰不用謝。”趙有為說,“需要幫忙就找我。”
東拼西湊,許彌一共才借到了五萬多,差了好多。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李麗文的狀況越發糟糕,躺在病床上,瘦了皮包骨。
許彌想盡了辦法,也沒能湊到十萬。他左思右想,咬咬牙,還是去找了陳荒年。
只有陳荒年才有能力一下子拿那麼多錢。
這幾天陳荒年都住在附近的酒店里,偶爾會站在醫院走廊里看看許彌,卻不敢上前打招呼,看幾眼就走。
許彌想了很多,鼓起勇氣,去酒店找他。他敲了敲房門,心里莫名其妙很忐忑。他之前把話說的那麼難聽,現在又厚著臉皮來借錢,真是可笑極了。
好一會兒,陳荒年才走過來開門。他頭發糟糟的,服也皺了,眼神疲倦又無奈,上還有一刺鼻的酒味。
許彌一聞就是酒味,皺眉問:“你又喝酒了?”
陳荒年說:“喝了一點。怎麼了?”
這麼濃的酒味,怎麼可能是只喝了一點?
許彌推開門,往房間里一看,酒瓶子都堆滿了,這人簡直就是往死里喝!
他離開陳荒年,是為了讓對方過得更好,而不是為了讓陳荒年自暴自棄,整天喝酒煙,活得渾渾噩噩!
許彌突然就怒火中燒,他回過頭,冷冰冰地問:“你到底要做什麼?把自己弄死嗎?”
陳荒年失神片刻,苦笑道:“我睡不著。你不在,我很想你。”
一旦沒了許彌,他覺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許彌張張,想說點什麼,又憋回去了,裝作不耐煩的樣子,冷聲說:“借我錢。”
“你要多?”陳荒年問。
“五萬。”
“嗯。”陳荒年沒有猶豫,立刻就轉了賬,問:“這是你媽住院花的錢嗎?”
許彌撒謊說:“對。”
陳荒年眸暗沉幾分,看著對方漠然的神,苦笑不已:“你如果需要我,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
許彌又踢了一腳地上的酒瓶子,忍著怒火說:“你能不能喝一點?喝這麼多,你是真的想死。”
陳荒年說:“你回來陪著我,我就不喝了。”
“神經病!”
許彌籌到了錢,自然就要回醫院。他把多余的心全部碾碎,用最漠然的態度說:“我回去了。你也早點回校吧,別等我了。”
陳荒年不為所:“我在這里等你回來。”
就在這時,許彌的電話猝不及防地響起來。許彌打開手機一看,是小姨打過來的。
“喂?”
“阿彌,快來醫院!你媽自殺了!快來!”李詩懷尖著嗓子,哭得很大聲,“喝了一整瓶百草枯,醫生說撐不下了!馬上就要死了!你趕回來!”
許彌一愣:“什麼?”
怎麼可能!
“是真的!已經送進搶救室了!你趕過來!”李詩懷哭天喊地,抑著哭聲,“快!再不來就見不到了!”
聽得此言,許彌慌了神,頭也不回地往外跑。陳荒年見狀,隨手捋了一下頭發,也跟上去了。
為什麼會自殺?
媽媽為什麼要自殺!
明明他已經配型功了,錢也借到了,為什麼要自殺?
他一路狂奔,陳荒年生怕他出事,一直在他后跟著,最后停在手室外面。
許彌大口大口著氣,問:“我媽怎麼樣了?”
李詩懷一看見他,就流淚不止。
“你媽我出去買個午飯,我一走,就立刻喝百草枯自殺了。”李詩懷捂著臉,嗚嗚地哭著,“肯定是不想再拖累你了,治療這個病要花很多錢,還要你的腎,不愿意!”
故意支開了小姨,然后選擇自殺。
許彌看著手室的燈,眼神空絕。他只是想讓自己死得更有意義,換取母親一條命,也算是報答母親把他生下來。
可是,媽媽自殺了。
不要他的腎。
許彌忽然就淚流滿面了,他蹲下子,撕心裂肺地大聲哭出來。他恨這個必死的命運,也恨李麗文的狠心,恨陳荒年的欺騙。
站在手室外面的兩個小時無比漫長,每一分鐘都是煎熬。
許彌被強大無邊的恐懼包圍著,他很怕媽媽就這樣死了,期待著奇跡發生。好不容易等到醫生走出來,看見他們,醫生憾地搖搖頭。
“節哀。”
這是醫生說的第一句話。
像是一道天雷,把許彌劈傻了。
生命就是這麼脆弱。
沒有那麼多奇跡。
李麗文被安靜地推出來,臉上一片祥和慈悲,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這幾天總是強迫自己打起神,與許彌流談話,兩個人的關系拉近了很多。
說的最多的,就是對不起。
李詩懷看見李麗文尸的那一瞬間,就跌倒在地,歇斯底里地痛哭。
許彌還是站在原地,醫院太冷了,他的都結了冰,一點溫暖都沒有。
陳荒年不聲,輕輕抱住他,在他耳朵上面親了一口,小聲說:“你想哭就哭出來。”
哭不出來了。
心都已經死掉了。
所有的眼淚都流干了,這軀,已經是行尸走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尸旁邊,嚨哽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媽媽走了。
在冬至來臨的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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