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最稚、最傲氣、最虛榮的年紀裏,一無所有,承擔生活和家庭的重任,面對同齡人的磋磨,與此同時,還要一心撲在學習上,堅定不移地往前走。
草翻,鯉魚躍龍門,別人或許稱贊、豔羨、佩服,但此時此刻,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應倪只覺得一路上的荊棘一定刺得人滿鮮。
很疼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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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桉的冒比預料中的更重,拖拖拉拉三月底才徹底痊愈,當然其中也有他沒好好休息的緣故。
應倪火氣十足,陳京京攤手:“我和我媽都習慣了,我哥對賺錢有一種特別的執念。”
應倪一邊給林蓉苑剪指甲,一邊吐槽:“他胃口是有多大,賺的錢這輩子能花完嗎?”
“不知道,花不完。”陳京京頓了下,又說:“今年一點也不嚴重,去年還住了一周的院呢。”
應倪將指甲鉗往桌上一扔,準頭不夠,金屬砸在瓷磚上,把正在換營養的陳京京嚇得手都抖了一下。
不理解地問:“有這麽生氣嗎?”
和吳慶梅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覺得陳桉結婚後出差的天數大幅下降,是一種顧家的表現。換作從前,別說休假了,生病也是在辦公室的休息室裏躺。
應倪被問得一愣,彎腰撿起指甲鉗,聲道:“沒氣啊。”
有什麽好氣的,是他自己的,難的也不是。
陳京京視線在臉上來回掃,最後停在頭頂,“火山已經噴發一個小時了。”
“……”應倪撈起包,語氣平平:“我去盯一下裝修,晚點再過來。”
昨晚剛下過一場春雨,空氣裏彌漫著泥土和落葉的清香。
從醫院出來的應倪深吸口氣,又緩緩地籲出來。等到幾個循環結束,緒漸漸平息下來,才發現自己剛才確實在生氣。
應倪將氣憤歸咎于這段時間很忙,醫院店鋪兩頭跑,時不時還要分出力注意他人的健康狀況,人就變得異常煩躁。
偏偏陳桉還不讓人省心,熬夜出差一個不落下,飯也常常吃得不規律。
每回看到他累得不行地倒在書房的沙發椅上睡著,就覺得這人既可憐又可恨。一邊裏罵著他活該,一邊找被子給他蓋上。
能不讓人生氣嗎?
應倪想通後,莫名松了口氣。可邁步往前走時,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陳桉一直是這樣的作風,工作狂的屬從未改過,明明可以像從前一樣不管不顧的,可現在聽見他咳嗽一聲,眼睛就全掛他上了。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的呢?
知道他被鎖進材室的事?還是去他家吃了熗鍋魚?或者說更早,來寶柳接陪同探應軍鈺的那天?
不知道,毫無頭緒。
應倪甩甩腦袋,坐進了出租車。
……
裝修已經進行了大半,格局水電全部改完,地磚也在昨天完工。等牆壁完,就只剩裝進場了。
為了追求質量,應倪專門請了一個第三方裝修監理從早到晚待在店鋪。因而只過去瞅了眼後,就改道去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
自從和溫珍慧吃過一次飯後,兩人漸漸絡起來。
“磚鋪出來的效果怎麽都不會差。”溫珍慧看了場地圖後說,“最重要的是燈選擇,一定要高顯值的,至于亮度和款式要據整風格和你的鏡子一起調。”
應倪也是這麽想的,點點頭。兩人聊了會兒今年流行元素後,應倪發現溫珍慧愁容滿面的,便轉了話鋒。
“心不好?”
溫珍慧笑著說沒有,應倪也不好多問,過了幾分鐘,溫珍慧忽然說:“也不是不好,是不知道怎麽安我一個朋友。”
應倪沒有問這個朋友是誰,而是順著問怎麽了。
溫珍慧放下咖啡,坐直,“有一個男朋友,雙面見過父母快要結婚的那種,前幾天發現,男朋友發小的妹妹不久前向男朋友表過白。”
最後一句跟繞口令似的,應倪在腦子裏捋了兩遍,“然後呢?”
“沒然後了呀。”溫珍慧說。
應倪問:“男朋友答應了?”
溫珍慧搖頭。
應倪不解,“那在傷心什麽?”
“也不是傷心吧。”溫珍慧斟酌著用詞,想盡力描述那位朋友的,“就是不太高興,最近天天失眠,吃不下飯,出來和朋友逛街喝咖啡也提不起興致,不知道怎麽了。”
“吃醋?”應倪琢磨了一下。
溫珍慧搖頭:“我朋友和男朋友之間沒什麽,有點類似于包辦婚姻。”
應倪抿了抿,努力忽略掉寫完溫珍慧一臉的‘我就是我朋友’幾個大字,很想給建議,確實又不理解。
“如果換作是你,你會不高興嗎?”溫珍慧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應倪連想都沒想,毫不猶豫地搖頭。
一是對陳桉沒,二是就算有,也不可能因為別人單方面喜歡他而不開心。
由于溫珍慧心不佳,咖啡喝完就離開了,應倪見時間還早,坐地鐵回了康睦。
陳桉聯系的專家團隊會在下周一從國外飛來禾澤給林蓉苑會診,在這之前,要節約時間把各項基礎檢查做完。
應倪看著新出來的檢查報告,憂慮地嘆了口氣。
轉高級病房配備醫療團隊後,林蓉苑的生命指征不僅沒有□□,進食後大小便失的況愈發增多,對外界的反應也弱了不。
“說不定是春困呢。”陳京京安道:“看會兒電視吧,最近新出的這部諜戰劇可好看了。”
應倪放下報告單,視線落在掛在牆壁上的晶顯示屏轉移注意力。
陳京京的審不錯,電視劇確實好看,節湊,高不斷,重要的是主演全是原聲臺詞現場收音,聽著很有代。
應倪問:“主是誰?長得漂亮,演技也好。”
“程燦。”陳京京說:“之前還沒那麽火的時候住我家對面,一線後就搬走了。”
應倪喲呵一聲,有些八卦地問:“真人是不是更好看?”
“不是上鏡臉,現實漂亮多了,標準大,我媽可喜歡了,之前還想撮合和我——”陳京京瞬間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把後面的字噎了回去。
奈何應倪已經聽見了,瞇起眼:“撮合和你哥?”
這種事越瞞越容易誤會,不如大大方方地說開:“是在我媽不知道你之前發生的事,哎,看我哥不談朋友著急嘛,別說程燦了,是個的都想拉進門做兒媳。”
陳京京解釋完,餘瞄見應倪的視線重新落回了屏幕上,眼睛一眨不眨,專心致志地看著劇。
像是一件不足為奇的小曲,過了便過了,渾不在意。
陳京京懸著的心頓時落下。
應倪本來對哥就有火氣,別不小心說這麽一句,添油加醋把火燒更旺了,了挑撥哥嫂關系的罪人。
思及此,又裝作不經意地觀察了好幾次。應倪跟著劇時而扯角笑,時而皺眉憤恨,的的確確沒有異樣。
再想想,應倪對陳桉一直淡淡的,在意才不正常。
電視劇演到關鍵時刻,畫面突然停滯,進廣告時間。陳京京的手機在這時響起,說了幾句後看向應倪:“我哥問你怎麽不接電話?”
應倪不是很想的樣子,緩慢撈起放在一旁的手機,“沒開聲音。”
“他問你什麽時候回去。”陳京京當起傳話筒。
應倪問:“怎麽了嗎。”
“他來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
“可他已經在樓下了。”
應倪靜默了兩秒,撈起包:“行,我先走了。”
陳京京揮手告別。
應倪今天穿了一雙八厘米的高跟鞋,走起來路來,不知是步伐急促還是踩得很用力的緣故,鞋跟發出噔噔的脆響。
肩而過的護士聽見,不由地回頭看了好幾眼,還以為是吃了火藥。
穿過靜謐悠長的走廊,應倪停在電梯口,垂眼看手機等待。然而界面一直停留在鎖屏,數字跳到18提示樓層到達時,才擡起了頭。
與此同時,隨著打開的電梯門,西裝革履的男人映眼簾。
“正好。”陳桉和對視,說著手接過挎在手肘上的包。
應倪沒,面無表地看他一眼,用力拍開,而後轉往步梯通道的方向走。
鞋跟踩得更用力了,像是要把誰踩死。
陳桉滯了一瞬後,大步追上去,有些莫名地問:“怎麽了?”
應倪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不看他也不說話。
也想知道怎麽了。
人家溫珍慧是因為別人向未婚夫表白才不高興。
可呢?按照陳京京的說法,陳桉對程燦無意,程燦對陳桉也無心,只是吳慶梅一廂願因為著急當紅娘而已。
這算什麽?
思索間,陳桉一步上,擋在跟前,攔住去路,“是阿姨出什麽事了嗎?”
因為兩人靠得很近,應倪的視線只到他下。
沒有擡頭掀眼皮的勇氣,只是搖頭,同時郁悶地呼出口氣。
“那你怎麽了?”
陳桉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問。
應倪這會兒并不是很想說話。
因為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很多事早已昭然若揭了。
譬如為什麽會心疼,為什麽會生氣,為什麽會裝作無事人一樣盯著程燦不過腦地看完一整集。
可能是在吃醋。
可能是喜歡上陳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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