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點半，金萍準時下班，跟著就是宋佳欣、張淮。

運營部的幾個生站在走廊里商量晚上出去吃飯，瞧見沈霧還坐在辦公室里，其中一人問：“還沒忙完啊？”

沈霧笑笑：“把最后一點統計完。”

丁雅楠怪氣嘀咕了句：“行政有什麼可忙的。”

沈霧裝沒聽見，其他幾位同事咳了聲，化解尷尬：“不忙，那你工資不要發啦？”

大家都知道丁雅楠這人說話不中聽，不再給開口的機會，朝沈霧揮揮手：“那我們先走啦，拜拜。”

“拜拜。”沈霧暗暗舒了口氣。

手里確實有工作沒理完，但其實也不那麼急，只是要跟徐宴行一起走，勢必不能讓其他同事看見。

五點四十五分，走廊深出來一道黑影，路過人事行政部時用手指背敲了敲玻璃門，等里面的人抬頭，他略一抬頜，然后不不慢往大門口離開。

沈霧馬上關掉電腦，也收拾東西下班。

搭電梯到了負二樓，賣場這會兒正是客流晚高峰，從賣場外的那條路去到車庫，最近有私家車正開著后備箱裝東西。繞開，往外走，沒幾步便看見不遠一輛黑車朝閃了閃燈。

沈霧瞥眼后的賣場出口，快步過去。

上車、關門、系安全帶，作一氣呵。

徐宴行微側著一雙眼睛看，始終無話。

氣氛有些安靜，雖然不至于尷尬，但因為心里藏著，所以沈霧還是有點不太自然。

過會兒，系完安全帶抬頭，先開口道謝：“麻煩您了。”

“順路的事。”徐宴行這才撤回視線，升上車窗，打燈，起步。

從車庫出來，匯主路，汽車很快提速。

他開得很專注，但沈霧總不能真當人是司機，所以等車開下立橋后，主打破了沉悶的氣氛：“徐總是去看朋友嗎？”

“給他送個文件過去。”

“哦，”沈霧也注意到后座放了個牛皮袋，薄薄的，可能合同之類，“是周老板麼？我之前看到周老板好像住我叔叔隔壁病房。”

“是。”

“他怎麼了？”

“車禍，骨折。”

前面有紅燈，徐宴行慢慢降速，間隙時瞄了眼手機，問沈霧：“有充電線麼？”

“有。”

他把手機給，“幫我充會兒。”

沈霧從包里翻出手機線，幫他把手機連上車載USB接口，剛放好，一通來電躍屏幕。

來電顯示是“老徐”，沈霧看了眼徐宴行。

趁紅燈還沒跳，徐宴行到藍牙耳機戴上，沈霧也自噤聲，低頭默默刷起新聞。

聽著像是聊工作，似乎是關于度假村那邊的事，他開口很，偶爾才懶洋洋表達一句看法。

只是講著講著，徐宴行忽然轉眸看了一眼，同時淡淡地對聽筒對面說了聲：“在。”

沈霧一頓，察覺到什麼，又聽他敷衍回復：“我知道，掛了。”

綠燈適時跳轉，徐宴行摘下耳機，踩油門，駛過路口。

窗外景飛掠而過，沈霧心也跟著了。

面朝窗外沉默了會兒，轉回頭，忍不住問：“大徐總嗎？”

“嗯。”

沈霧抿了抿，話說得有些遲疑：“……他剛才是不是在問我？”

徐宴行從后視鏡中瞥了一眼，速度快得本來不及看清，“問了。”

果然沒猜錯……沈霧心里滿是疑問：“您沒告訴大徐總嗎？”

“告訴什麼？”徐宴行直接反問。

沈霧一噎，半天出幾個字：“就咱倆不了……”

說得慢吞吞，徐宴行卻接很快：“怎麼說？你才跟我談不到兩個月，我就告訴家里和你分了？”

沈霧又是一怔，什麼跟他談？

他們明明是演戲，怎麼說得怪怪的。

沉幾秒，換了種方式問：“那，您打算什麼時候跟家里說？”

“過段時間。”

過段時間，這個范圍就很象了，不過沈霧也能理解，畢竟忽然毀約，徐宴行應該很措手不及。

過段時間就過段時間吧，但因此也想到個事：“對了……我退回給您的錢，您還沒收。”

徐宴行握著方向盤，聲音平淡：“我說過，不收退款。”

“那您不是吃虧了嗎？”

“吃不了。”

“……”

好吧，大爺不缺錢，沈霧乖乖閉。

路段有些擁堵，車子走走停停，但過完一個路口，安靜的車廂，倏地響起徐宴行疏冷的聲音：“沈霧。”

抬頭。

徐宴行的半邊廓溶在金暈里，“上次我沒問清楚，究竟有什麼大不了的困擾不能解決？”

很突然的的問題，直接將車廂的氣氛拉回到那一晚。

沈霧呼吸微滯，漸漸收掌心。

能怎麼說呢？

難道要告訴徐宴行，好像喜歡上他了？

可他分明沒有和“假戲真做”的打算，又何必去袒自己的一廂愿？

于是只有沉默。

大概半分鐘后，徐宴行再次開口：“不想說還是不能說？”

沈霧眸底閃過一掙扎，但最后還是抿了。

徐宴行握著方向盤，覺一口氣頂到口，想煙去，又騰不出手。前面有車變道加塞，速度很快，他大力鳴了聲笛，把加塞車輛唬停在線上。

這之后一路無話，直到車子開進醫學院路。

沈霧在醫院大門外下車，去路邊的餐廳打包晚飯。

徐宴行盯著背影看幾秒，想起下車時明顯心事重重的笑容，心尖冒出種抓不到韁的無奈。

后面有車在催，喇叭聲一陣接一陣。

他沉出口氣，打燈，往醫院停車場去排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