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聽到太子的話，酈嫵選擇繼續裝睡。

蕭衍松開剛剛撈起的那一縷長發。一平放，一曲起，靠坐在床頭，腰腹上搭著薄被。

他垂首靜靜地盯著酈嫵看了一會兒，忽地長手臂，用手住了的鼻子。“別裝了，知道你沒睡著。”

呼吸阻，酈嫵口微張，不得不睜開眼睛。推開蕭衍的手，也坐起，曲著雙膝靠坐在床頭，扭過頭看向蕭衍，為自己辯解：“我正準備睡呢。”

蕭衍看著酈嫵，目從披散的長發，雪白的小臉上過，又仿佛不經意地在上逡巡了一圈。

雖然酈嫵盛裝的模樣更明豔致，但是此刻長發繚，寢松散的模樣，襯著白紅，段玲瓏，更加地嫵人，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風。

蕭衍擱在膝蓋上的那只手，手指微微撚了一下，緩緩開口問道：“這麽早睡得著？”

“睡不著也要睡呀。”酈嫵將手肘抵在膝蓋上，掌心撐著臉側。低下頭，烏黑順的長發如水一樣落，遮住了半張臉。慢吞吞地道：“……晚上又沒有什麽事幹。”

為了出行方便，的話本子，棋盤什麽的，都沒帶來。

晚上可以幹的事，多著呢。蕭衍順著酈嫵的話思忖著。只是他們倆還沒到那樣可以隨心所的時候。

否則的話，他此刻也不會這樣只能忍。

蕭衍沉默地看著酈嫵垂著腦袋被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看不清的模樣，也不肯看向他。

一時沉默，屋只有桌上的燭臺發出嗶啵的輕響。忽地，蕭衍手起遮住酈嫵臉龐的長發，出妍的容來。

然後在酈嫵詫異的眼神中，手指指節微微曲起，輕輕一抵，就托起了的臉。

“你——”酈嫵怔愣地著他，但是注意力很快又被另外一件事給轉移了過去，“……殿下你的手怎麽這麽燙？”

蕭衍沒有答聲，只是收回了手。

酈嫵連忙打量了一下他，這才注意到太子玉白的臉上以及耳上，都泛著淡淡的不正常的紅。驚詫不已，不自覺地傾過來，擡手覆上了蕭衍的額頭，果然也是一片滾燙。

“殿下生病了？！”酈嫵心裏一驚，起就要下床，裏快速道：“我讓琉璃陸大人他們去隔壁一下顧大夫，今晚我在永春堂裏，聽好多人喊他顧神醫，他醫應該很高的……”

“沒有生病。”蕭衍將拽了回來，搖了搖頭，“不用大夫。”

酈嫵面帶疑：“那殿下怎麽……？”

蕭衍將按坐在床褥上，說道：“不是生病，只是今晚在‘不思歸’，他們點的熏香有些特殊，了一點影響。”

他在“不思歸”被催.香熏了那麽久，雖然回來沖了幾遍冷水澡，但進屋後，上了床榻，帳帷裏全是酈嫵的香氣，導致他現在依然有些心浮氣躁，難以眠。

“不用大夫嗎？”酈嫵還是有些不放心。太子金尊玉貴，又是大家的主心骨，若是生病耽擱了，出了問題，那可就不好了。

“不用。一點點影響罷了，緩緩就沒事了。”蕭衍擡手按了按眉心，“……就是一時睡不著，你陪我說會兒話就行。”

“說話？”聊天而已，不過小事。酈嫵出一副乖巧溫順，聽候差遣的模樣，“那殿下想聽什麽？”

蕭衍睨了一眼，又繼續之前的話題：“你不是跟他們說我是你的哥哥嗎？那一聲來聽聽。”

酈嫵：“……”

“那個……”酈嫵支支吾吾，囁嚅，“那只是開個玩笑啦。咱們出來，反正都是用的化名和假份，什麽都行。”

“嗯。”蕭衍黑眸盯著，并不打算輕易放過，“既然已經說了我是你哥哥，那你啊。”

“我……”酈嫵低垂腦袋，面頰微紅，手指不自覺地揪著擺。吞吞吐吐半晌，還是如實坦白：“……我、我不出來。”

“為什麽不出來？”蕭衍雙手抱臂，倚在床頭，垂著眼皮，看不出緒。“你容子瑜……不是得順口？”

酈嫵擡眼看他：“那怎麽一樣？”

蕭衍目淡淡地瞟向：“怎麽不一樣？”

“他是子瑜哥哥呀。”酈嫵覷著太子瞥過來的眼神，漆黑幽邃，不知怎麽地，看得心頭一。微微有些瑟，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低聲喃喃：“……子瑜哥哥是不一樣的……”

空氣仿佛突然凝滯，屋靜得出奇。

半晌，蕭衍才慢慢開口，聲音低沉：“孤想聽你。”

這些日子因為化名，為了習慣，許多時候他私下裏也不再稱“孤”，這會兒重新恢複自稱，帶著不明意味的迫。

酈嫵猶豫著，還是沒吭聲。

蕭衍黑眸深深地盯著，語氣罕有地輕佻與惡劣：“啊。”

酈嫵睜大眼睛看他，漂亮的眼眸裏，水瀲滟。抿著，幾番開口，言又止。

不過就是一個稱呼而已，且太子年長于自己，一聲哥哥其實無可厚非，但不知為何，就是覺得難以開口，莫名恥。

蕭衍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酈嫵，默默地等待著。仿佛極有耐心，好像可以陪耗到天亮，若是不，就別再想睡覺了。

酈嫵見他目灼灼，態度堅決，最終只能將心一橫。

“哥哥哥哥哥哥，蕭衍哥哥，太子哥哥，蕭景行哥哥，景行哥哥……”酈嫵垂著眼，一口氣喊了個遍。然後著頭皮，滿臉恥地看向蕭衍：“……可以了嘛？”

“嗯。”蕭衍盯著紅得快要滴出來的臉和水汪汪帶了一點委屈的眼，忽地輕聲笑了起來。爾後，他擡手了酈嫵的腦袋，嗓音低：“可以了。”

太子向來嚴肅，總是一臉正經，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極笑。

此刻，酈嫵有些呆怔地看著他的笑，忽然發現，太子笑起來……還好看的。

月明星稀。庭院裏的石柱燈早就滅了，黑黢黢一片，只有兩盞手提風燈擱置在一旁的石桌上，照出一小片亮天地。

沈星北和陸鑒之在東院的水井旁，打了井水上來。

陸鑒之是斯文人，倒了些井水到銅盆中，敞開襟，用沾了涼水的巾帕給自己。

沈星北則直接著膀子只穿一條單，結實的臂膀提起水桶，將冰涼的井水從自己的頭上淋到腳。

還是暮春時節，夜間有些寒涼。這冰涼的井水澆下來，沈星北的胳膊上瞬間起了一層皮疙瘩。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俊臉和耳上都帶著緋，眼底還有一些紅。

覺上的燥意還未完全去除，沈星北拿著空桶繼續去打水。

邊搖著轆轤，邊對陸鑒之道：“我今晚本來打算酒不沾一滴，茶不喝一口……後來是你和殿下開始吃喝起來，我以為沒事才喝了一點酒的。這下好了，果然中招了吧？”

說罷想起什麽，又道：“不對啊。你不是沒喝酒，只喝了茶吃了幾塊糕點麽？難道是茶水和糕點裏也下了藥？”

陸鑒之邊用涼水，邊道：“不是酒水茶水的問題。‘不思歸’敞開門做生意，我們才剛到此地，暫時又未出什麽破綻，也沒跟他們結怨……他們不至于在酒水食中下藥。”

“那我們是在哪裏中的招？”沈星北滿臉疑，“怎麽中的招？”

“是他們的熏香有問題，你這個呆子沒察覺出來麽？”陸鑒之道。

沈星北愣了愣，然後為自己辯解：“這我哪能察覺？我是個武人，對于什麽香不香的，哪裏能分辨？都不知道怎麽防……”

“也不是什麽大事，中招就中招了。”陸鑒之說。“不過是一點點催.助興的熏香而已，影響不大。有些花樓裏喜歡用這些提起客人的興致，倒也不是針對我們刻意為之，所以殿下雖然察覺了，卻沒有提醒我們。”

“那殿下估計也中招了。”沈星北依舊嘀嘀咕咕個不停。“不過殿下有太子妃，不像咱們，只能來這裏沖涼水。”

他說完，又提起一桶井水，“嘩啦”一聲，從自己頭頂澆了下去。

次日是清明節，應景地下了細雨。

太子和沈星北陸鑒之他們一大早就外出了，穆書雅也不在。

酈嫵百無聊賴，又去“永春堂”找顧依依，結果發現“永春堂”大門閉。找了個路人問了問，得知顧依依和兄長顧無涯去了岳州城正大街的鼓樓那裏。

“今日在鼓樓那邊，顧神醫免費給大家看醫問診。”那路人見酈嫵長得極，忍不住多說幾句，“吳大善人也在呢。”

酈嫵順口問了一句：“吳大善人？”

“是啊。”那路人極為熱地介紹。“吳大善人是我們岳州城最樂善好施的大善人。逢年過節，施粥濟民。冬日送大家棉，夏日贈大家涼飲，是咱們這兒出名的大好人吶！”

酈嫵點點頭，對琉璃和離道：“咱們也去看看吧。”

因為是租的臨街的院子，酈嫵他們離鼓樓也不遠。

酈嫵撐著油紙傘走到岳州城的正大街東林街時，遠遠地就看到鼓樓下方紮著一個大大的粥棚。

領粥的有好幾列隊伍，不人在那裏排著隊。施粥的有男有，倒是分辨不出哪個是吳大善人。

不過酈嫵也不關心。本來也不是來看什麽大善人，而是來找顧依依他們的。

擡眼一，顧依依和顧無涯在粥棚的不遠也紮了個不起眼的小棚子，正在那裏給人問診。

酈嫵擡腳朝那邊走去。

因為雨勢漸停，琉璃給收了油紙傘。

遠鼓樓頂層的某間屋子，一個戴著鬼臉面的男子站在窗牖邊，目居高臨下地著下方的大街。

原本漠然的眼睛，在瞥見一道突然出現的影時，立即一頓。

那鬼臉面的男子，目定定地看著酈嫵撐傘走來。遮著臉只覺得姿曼妙，裊娜娉婷。待到收了傘，看清模樣時，更是嫵絕，傾國傾城。

“這子可真是個妙人啊，看著比玉娘還要招人。”那男子聲音嘶啞，目冷鷙，視線卻灼灼地黏在酈嫵上，對旁的人道：“……去打聽一下來歷，看看能否弄過來，為我所用。”

“是。”

酈嫵走到顧依依和顧無涯的棚子那裏。

顧依依正給鄉親們分發藥包，見自己兄長擡眼朝前頭了一下，便也看了過來，瞧見酈嫵，頓時微微一笑：“酈姑娘？”

酈嫵：“嗯，我聽說你們在這裏，順道過來看看。”

“啊，今日有些忙碌，晚上你再去永春堂找我玩呀。”顧依依歉意地說。

“沒事，你們先做自己的事。”酈嫵也幫不上什麽忙，只好寒暄了兩句，就告辭了。

加上又是清明節，街道上寂寂寥寥，商鋪閉門大半。行人神匆匆，面容落寞。實在不是什麽逛街的好日子，于是悻悻地打道回府了。

沒過多久，蕭衍和陸鑒之他們也回來了。

今日蕭衍他們又去了一趟“不思歸”。

據說是因為清明的原因，“不思歸”今日要閉門歇業。

用午膳的時候，沈星北道：“晚上我再去‘不思歸’探探吧。”

蕭衍搖頭：“我們這次去是夜探，你輕功不行。”

陸鑒之：“那……”

“我一個人去就好。”蕭衍道。

陸鑒之對太子一個人去，不大放心，張了張口，言又止。但是想想，他不會武功，穆書雅雖然天生神力，但又不會輕功，幫不上什麽忙。只得作罷。

到了夜間，蕭衍一個人出去了。

夜深時分，陸鑒之過來找酈嫵：“太子殿下還未歸來，我讓沈星北和穆書雅前去外圍接應。太子妃能否借一下您的侍衛跟著一起，他會輕功，可以進‘不思歸’裏面去。”

酈嫵如今也明白了太子他們去“不思歸”不是找樂子，而是有什麽正事要辦。這會兒聽陸鑒之這樣說，自然點頭，喚來離：“離，你跟著去吧。”

離應聲，縱一躍就消失在夜裏。

這院子只剩下德福德保，沒人可玩。離不在，大晚上的酈嫵也不好出門找顧依依。百無聊賴地翻出了一本太子平日裏看的書冊出來，打算打發一下時間。

結果拿過來一看，竟然是一本兵書。看不下去，只好坐在窗邊看琉璃給自己做小。看著看著，漸漸犯困，眼皮打架起來。

酈嫵支著腦袋打瞌睡，琉璃專心做針線。誰也沒有注意一細細的管子正悄悄地從窗戶角落進來，管口冒出裊裊青煙。

琉璃和酈嫵不曾察覺，兩人沒一會兒就各自倒了下去。

兩道黑影便在這個時候，從窗外躍了進來。

那兩個黑人走到酈嫵前。

“今夜本只是來探路，沒想到居然能直接擄到人。”其中一人說道。

“是啊，倒是意外的收獲。”另外一人端起燭臺，蹲下來照著酈嫵，借著燈火，端詳的模樣。

“教主說，這個姑娘一看便知是個天生的尤，還生得這樣好，只要稍加調.教一下，會比玉娘還要.人，會讓更多男人為瘋狂，為我們的大業貢獻一份力量……”

“是嗎？先看看你們有沒有那個命來調.教。”忽地一道冷冰冰的聲音.進來。

接著只聽“噗噗”兩聲，還不待那兩個黑人反應過來，二人就全都悄無聲息地倒在了地上。

黑人拎在手中的燭火“噗”地一聲，跌落在地，險些燒到酈嫵的角。

蕭衍高大的影穿過窗牖，落在了屋，幾乎是同一瞬間，擡腳將燭臺踢開。

然後他蹲彎腰，手將昏倒在地的酈嫵抱了起來。

TO沈星北：別抱怨了，太子有太子妃也跟沒有似的，跟你一樣只能沖涼水：）

太子：我老婆我自己都還沒上手呢？你們居然也敢妄想調.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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