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沿著運河畔,是一條被坊間戲稱為“不夜巷”的風.月街巷,也是京都有名的銷金窟。人們在此花天酒地,紙醉金迷。
白日裏河上碧波萬頃,船只來往穿梭。河畔沿岸花紅柳綠,高樓矗立。
到了夜間,則整條街都燈火通明,一座座奐的華麗畫舫和一艘艘漂亮致的花船上亮起的各式燈盞,將一河碧水映得五十,波粼粼。
高樓中,畫舫上,竹縈繞,歌舞升平,歡聲笑語向四面八方飄散,熱鬧喧囂非凡。
傾城坊是這條街巷上,最熱鬧最繁華的地方。
只見沿河一座連幢高樓拔地而起,樓前河面上則停著一座此條河上最高最華麗的畫舫。
此刻,那座飛檐翹角,祥雲畫柱的華麗畫舫上,已是人聲鼎沸,高客滿座。
蕭衍一行人,由東方玨指引著,避開眼目,從僻靜獨立的貴客通道上了畫舫三樓的雅間。
他們一行人裏,東方玨是常在京都且混跡于各種場所的人,因此對一切都極為悉。
他選的這個雅間,朝著樓下高臺的地方。窗牖大敞,珠簾垂掛,既可以隔絕遠視線,又不影響觀看舞姬跳舞。
此刻,樓下高臺上的竹聲穿過珠簾傳耳中,在窗牖邊坐著,便可以欣賞到樓下舞姬的舞姿。
這雅間裏,椅凳、團、桌幾、甚至長榻,一應俱全。侍者端來酒水瓜果與致糕點一一盛在桌上,訓練有素地垂眼輕步,不敢擡頭朝貴客多一眼。
幾人圍著矮幾坐下。東方玨揮退侍者,自己親自給太子一行人斟了酒水,也給酈嫵倒滿一杯。“這是果酒,清甜綿潤,太子妃也可以淺嘗一些。”
酈嫵端起酒盞抿了一口,果然甜滋滋的,帶著果子的清香,甚是可口。
幾人喝過一巡,樓下歌舞停歇了一會兒,接著便傳來喧嘩之聲,霎時間樓下人群.,聲音嘈雜鼎沸。
東方玨偏頭朝樓下一,說道:“花魁要登場了。”
衆人齊齊朝樓下高臺去,伴隨著清脆的泠泠之聲,只見一抹裊娜倩影,緩緩登上鋪了織錦地氈的高臺。
那子輕紗半遮著面容,只出潔的額頭和致的眉眼。雖未曾窺到全部容貌,但從僅的廓,也能看出應是個人。
舞姬眉心點著金箔紋印,一雙妙目顧盼生輝,脈脈含。
看著裝,臂腰,又赤足而行,顯然今日是要跳胡旋舞。
臺上激昂的鼓樂聲響起,舞姬赤足點地,纖腰輕旋。腰間、手腕上、腳踝上懸掛的細小金鈴隨著舞步泠泠作響,清脆悅耳。
舞鮮豔,帛帶飄搖,舞姿曼妙。
東方玨給大家講解這花魁的來歷,“……據說是從西北來的,有一半胡人統,頗為絕。”
說到絕,幾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扭頭朝酈嫵看了過去。
雖然都未說些什麽,但大概心下都在暗自思量著,他們邊這位才是真絕呢。只不知那花魁到底是如何樣貌,怎麽個絕?
蕭衍也側頭瞥了酈嫵一眼。
他這個下午都心緒不寧,甚至都未多瞧一眼。此刻才發現酈嫵耳上綴著的耳珰,是怎樣的奪目。
白的耳垂上掛著長長的華耳珰,耳墜隨著燈影搖晃,晃得人心更了。
蕭衍收回視線。
樓下鼓樂激昂,歌舞喧囂。穆書雅聽了東方玨的介紹,在一旁嘆:“可惜看不清花魁的容貌。”
“不急。”東方玨端起自己面前的酒,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道,“歌舞結束時,花魁會摘下面紗,出真容來,將氣氛掀至最高點……到時候便能一窺真容。”
穆書雅點點頭。和沈星北酈嫵都饒有興味地聽著東方玨說,陸鑒之偶爾也搭上幾句話。
酈嫵一邊欣賞著舞姬妖嬈的舞步,一邊喝著甜酒,真有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愜意之。
蕭衍倒是興趣缺缺,斜倚著欄桿,沉默喝酒,偶爾才漫不經心地朝外面瞥去一眼。
隨著鼓樂越來越快,花魁舞步也愈來愈急。氣氛瞬間推至高.,水般的掌聲從樓上樓下四面八方傳來,伴隨著喝彩聲不斷。
穆書雅提著酒壺站起,看了蕭衍一眼,對他道:“殿下,屬下想去樓下看看。”
雅間過于僻靜,雖然高雅,卻不如樓下一大群人那般熱鬧。穆書雅還想待會兒歌舞結束,近距離多看那花魁幾眼呢。
陸鑒之看了看太子和太子妃,也拉著東方玨和沈星北他們一起:“咱們也下去看看吧。”
東方玨和沈星北都沒意見。
蕭衍點了點頭,他們一行人就全都下去了。
來傾城坊的,經常會有一些達貴人。蕭衍份不宜暴,更不可能帶著自己的太子妃堂而皇之地在這裏臉。
于是他和酈嫵二人繼續留在雅間。
酈嫵一邊抿著甜酒,一邊看樓下歌舞,見蕭衍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殿下不喜歡看歌舞嗎?”
蕭衍瞥一眼,喝了一口酒,然後淡淡道:“可看可不看,談不上喜與不喜。”
啊呀,這個人的生活過得屬實有些無趣了。
酈嫵想起蕭衍對飲食也是一副什麽都可以的態度,沒有任何偏,如今看這絕妙歌舞,也是一臉平淡,當真覺得他的生活過得有些無趣而可憐。
他這一生都沒有什麽偏的人或事嗎?
哦不對,還有謝大小姐呢,至太子殿下還是有所偏的人。
只可惜他們沒能在一起。
酈嫵又生起同命相連的憐惜之心,擡手,執起酒杯,對他一敬:“殿下,開心一點呀,今朝有酒今朝醉,但願長醉不複醒。”
蕭衍睨一眼,也執起酒杯,對微微一擡手:“嗯。”
兩人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頗有種一醉解千愁的想法。
果酒終究也是酒,蕭衍酒量極佳,眼神倒是始終清明。但是酈嫵酒量太淺,已經有著醉醺醺的趨勢了。
蕭衍擡手,手掌蓋住酈嫵的酒杯,淡淡道:“別再喝了,再喝又要醉了。”
“哦。”酈嫵見他攔阻,倒也沒跟他執拗爭論,乖巧地放下酒杯。
樓下鼓點忽地高昂集,吸引了酈嫵的注意。直起趴到窗前,朝樓下高臺去,舞姬扭腰抖,在作最後的收尾。
直至鼓樂戛然而止,舞姬氣籲籲停住腳步,接著擡手摘下面紗,出嫵致的面容,面朝衆人嫣然一笑。
臺下觀衆歡呼起來,氣氛空前高漲。
“殿下你看,花魁真漂亮啊!”酈嫵正對著舞姬,看了個一清二楚,也跟著輕呼,覺得自己真是不負此行,開心得不行。
蕭衍順著的聲音和目,朝臺下了一眼,爾後淡淡收回視線。目落在酈嫵亮晶晶的眼眸和帶著笑靨的面容上,一不。
好像忘了自己有多。
這世間無人能及漂亮。
酈嫵回頭,見蕭衍正默默地看著自己,對他微微一笑。忽地湊過來,在他耳邊輕聲道:“殿下今夜都沒怎麽認真看呢。不過這舞我看一遍就能學會了,下次我跳給殿下看呀。”
暗香襲近,蕭衍瞳仁微微一,黑眸裏倒映著的笑靨,久久,才啞著聲音道:“好。”
回程酈嫵一直在睡覺。
從上馬車起,就頭一點一點地開始打瞌睡了,蕭衍將攬過來靠著自己,直到後來,直接伏在他懷中睡著。
雖然喝了不果酒,可大概是玩累了,這回中途沒有鬧騰。
蕭衍將酈嫵抱回東宮,琉璃和玲瓏們帶著酈嫵沐浴,再將送回榻上時,還睡得極為香甜。
不過沒多久就醒了。
蕭衍見睜開眼睛,舌尖著有些幹涸的紅,便意識到是了。
他起倒了一杯熱茶過來,將半攬進懷中,喂喝水。
酈嫵喝了半杯,睜著迷蒙的眼看他,又笑了起來:“今夜的舞,真好看呀……謝謝殿下。”
這話說得略有歧義,不過蕭衍明白這是謝他帶去看。一手攬著,一手將茶杯放在旁邊的矮幾上,“嗯”了一聲。
酈嫵倚在他懷裏,總覺得好像只是自己一人盡興,便忍不住又問他:“殿下不喜歡看歌舞嗎?”
蕭衍看了一眼,這次的回答卻不一樣:“……喜歡看。”
“那我給殿下跳一個好不好?”酈嫵道。
從小喜樂舞,只是這個家世與份,無需討好獻于人,也不可能在大庭廣衆歌舞。能夠欣賞舞姿的人,幾乎沒有幾個。
從前最多也只是在呂嬤嬤和琉璃們面前跳一跳,明月郡主也看過一回,以後不要跳了,尤其不要在男子面前跳。
酈嫵不明白為什麽不要跳。
只能自己猜著,將來必定是要做高門當家主母的,舞樂獻娛人,那都是妾室所要考慮的事。
蕭衍看著酈嫵,想起在傾城坊裏說的話。
“這舞我看一遍就能學會了,下次我跳給殿下看呀。”
那樣的舞,若是由來跳……
蕭衍連忙將酈嫵從自己懷裏拎起,放到被褥上,搖頭拒絕:“今夜不跳。”
“為什麽?”酈嫵又靠過來,烏發披散,眼眸如水,紅輕啓,“可我想現在就跳。”
搖搖晃晃地站起,不僅跳了,還在這床笫之間跳,在他前跳。
春衫單薄,寢袍松散,這樣扭起來,幾乎什麽都遮不了。長發飛舞,衫繚,長若若現,兩只纖足踏在深織錦被褥上,像盛開的白玉蘭……
蕭衍沉默良久,最終實在忍無可忍,將一把拖過來,按在了被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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