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東宮正殿後方的庭院裏，德福帶著幾個宮人，一早就開始工，花了不到半天工夫就將秋千給架好了。

弄好之後，德福還笑瞇瞇地向酈嫵邀功：“太子殿下特意叮囑奴婢一定要將這秋千紮得結實些，奴婢們全部按殿下的要求照做了……太子妃可以上去試試，絕對不會摔著您。”

酈嫵：“……”

酈嫵沒好意思去試。

原本在榕園，一個人秋千還開心，東宮裏能有一架秋千，也確實不錯，隨時都可以出來一下。

只是一想到眼前這秋千是太子讓人架的，再又想到桑瑜送給的那一本畫冊裏的秋千畫面，那畫面還曾被和太子一起看到過……

那般大膽豪放的畫面，任誰看過一眼，終生都不會忘記。反正酈嫵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因此，酈嫵如今看著這秋千，便怎麽看怎麽不自在。

見德福一臉殷勤，滿眼期盼地邀去檢驗秋千的紮實程度，酈嫵紅著耳，含糊地應付：“……唔，昨日已過秋千，今日暫時不想玩了，下回再試。”

說完，瞥見德福有些小小失的表，酈嫵又笑道：“秋千一看就很結實，也很漂亮，有勞德福公公了。”

德福立即眉開眼笑起來。

中午蕭衍從書房回來，用午膳時，倒也沒有提起秋千之事。他神自若，面平靜，淡淡地問酈嫵：“孤下午要出宮一趟，你要一起去嗎？”

酈嫵原本因為秋千的事，今天一看到蕭衍就覺得有些尷尬，連眼角餘都不好意思掃向他。

這會兒聽他說出宮，頓時眼睛一亮，立即朝他過去，連連點頭：“要去要去，我要去的。”

的耳這幾天已經完全恢複好了，正好可以出去逛逛，買些漂亮的耳珰。

“好，讓琉璃和離跟你一起。”蕭衍看著道。

酈嫵點頭應聲：“嗯。”

晌午過後，酈嫵和蕭衍坐著一輛沒有徽記，卻極為寬敞的馬車，由李遙駕車。離和琉璃坐了另外一輛同樣沒有徽記的馬車，由德福駕車。一行人出了皇城，直奔啓華街而去。

到了啓華街，蕭衍將酈嫵放在千味居前，由琉璃、離和德福陪著。

“你先在千味居吃點東西。”蕭衍叮囑。“然後可以在附近逛逛，孤大約一個時辰後回來，我們繼續在千味居彙合。”

酈嫵點點頭。

蕭衍說完帶著李遙自行離去。

酈嫵便領著琉璃、離和穿著常服的德福，上了千味居。戴了帷帽，邊又跟了三個隨從，倒也沒有人敢近前叨擾。

在千味居吃了點東西之後，酈嫵先是去了琳瑯閣。

琳瑯閣的掌櫃吳娘子，乍然看到酈嫵進來，十分震愕驚訝。如今酈嫵份更加尊貴，吳娘子上前要行禮，酈嫵連忙搖頭，示意不要聲張。

吳娘子會意，也沒再拘禮，給酈嫵推薦了幾樣當季的新飾。酈嫵每樣都買了些，挑了幾對致華的耳珰，又將其中最喜歡的一對，立即戴在了耳上。

“早就想過姑娘戴耳珰定然是最的。”吳娘子真心地贊嘆道。“如今發現，真戴上，比想象中還要更好看。”

酈嫵也十分滿意地欣賞著把鏡中自己戴著耳珰的模樣，轉腦袋來來回回端詳了一番，新鮮又愉悅。以至于出了琳瑯閣，也舍不得戴上帷帽，只想將自己這漂亮的一對耳珰亮出來，時不時還擡手一下。

出來的時候，與琉璃說著話。不曾注意到隔壁鋪子前面停著一輛馬車。

容謹和一名看起來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小年，正站在馬車旁。

酈嫵從琳瑯閣走出來時，那副巧笑倩兮的模樣，恰好被容謹和那小年給看到了。

“長得可真好看啊。”一瞥驚豔，小年直接嘆出聲。

這小年正是容謹的嫡親弟容謙。

酈嫵很去寧國公府，容謙年紀小，平日裏又經常在書院讀書，很參加什麽節宴，以前倒是沒見過酈嫵。

容謹自己怔怔地著突然出現在這裏的酈嫵，出神了好一會兒。

聽到容謙的嘆，容謹回神過來，忽地拉著容謙轉，徑直往他們的馬車走去，“別看了。”

容謙被容謹拽馬車，坐好之後，見自己歷來寧靜沉穩、淡泊鎮定的兄長，此刻神態卻明顯有異于往日，不由好奇地問：“兄長為何不讓我看？”

容謹擡手掀起馬車簾子一角，側過頭沉默地向外面，沒有說話。

“為什麽？”九歲的容謙打破砂鍋問到底。

“因為……”容謹放下簾子，轉過來。他看著容謙，嘆了口氣，半開玩笑地道：“因為，若是你見過這世間最好……最好看的姑娘，你會很容易喜歡上。若你能娶到還好，若是娶不到，你今後也將很難再喜歡別的姑娘……”

容謙驚訝地喃喃：“真的嗎？”

“嗯。”

容謙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對這些一知半解，想了想又問：“那兄長是怎麽知道的？”

容謹神複雜地笑了笑，沒再回答。

車廂很安靜，只有車滾滾碾過地面的聲音。

容謹閉著眼睛靠在車壁上，腦海裏閃過的是剛剛驚鴻一瞥中，酈嫵戴著耳珰的模樣。

戴著耳珰，果然比他想象中還要。

沒想到最終還是穿了耳。

容謹緩緩睜開眼睛，搖了搖頭，淡淡地一笑。

是太子給穿的耳吧。

也只會是他。

容謹回到寧國公府，下了馬車，跟容謙分開，各自往自己住走。

容謹還沒到院門口，遠遠地就見著小楊姑娘的婢守在那裏。

見他回來，那婢立即上前哭訴，說今日小楊姑娘去給夫人請安，被夫人又罰在院中跪了一上午。

容謹沉默了一瞬。還不待他開口，府中的管家就尋了過來，對他道：“世子爺，老國公請你過去書房一敘。”

容謹點了點頭：“好。”

他對小楊姑娘的婢道：“你先回去。”

容謹先回了自己的住，換了一幹淨袍，然後去了容老國公的書房。

容老國公坐在書房軒窗旁的太師椅中。容謹走過去，恭敬地道：“祖父。”

容老國公轉過來，蒼老的面容上帶著力不從心的倦怠。他看著容謹，問道：“那個小楊姑娘是怎麽回事？你若是要納妾，就好好地納，給人家個名分。”

容謹搖頭：“孫兒暫時沒有要納妾的想法，那個小楊姑娘只是恰巧被我救下，且居無定所，無人庇護，這才帶來了府中，在偏院裏待著。”

“但你將這樣不清不楚地放在那裏，終究不是話。”容老國公嘆了口氣，又道：“你如今娶妻已兩年有餘，一直無所出，早就可以娶側室、納妾了。宋氏的既無法承生育，我早就跟宋公講明過，等將來有側室或者妾誕下的孩子，可以過到宋氏名下作嫡子。”

容謹沉默地聽著容老國公的話，沒有表態，只點了點頭：“謝祖父教誨，孫兒這就回去理。”

容老國公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之前跟我講過的，你喜歡的那個姑娘，是不是份尊貴，不能作側室或妾？”

容謹愣了一愣，轉而凄淡一笑：“早已無緣，祖父無需再過問了。”

容老國公又看了他幾眼，最終暗暗嘆息一聲：“那你先回去理眼前的事吧。”

“是，孫兒告辭。”

容謹躬告退，走到書房門口時，忽地又頓住腳步。

春日和煦，微風拂過。他擡頭著書房門口兩側搖曳的青翠竹林。忽地想起數年前，也是在這間書房，他跟容老國公坦白自己上了一個姑娘，想退掉婚約，娶為妻。

那時祖父看著他，語重心長地道：“子瑜，宋姑娘與你有婚約，子也不好，年齡也不算小了，若是你再與退婚，此生恐怕再也難以重新議親，你將耽擱一生，從此背負一輩子的指責與罵名。”

“而你喜歡的姑娘，也喜歡你嗎？喜歡到可以跟你一起背負所有指責和非議……就算願意背負，你既然喜歡，又如何能看著背負人們的指責與非議一輩子？”

“你娶了宋家姑娘，將來也可以再娶自己喜歡的姑娘為側室，或納自己喜歡的姑娘為妾，祖父不會再管你。”

那個下午，容謹在這間書房裏沉默了良久，最終黯然地道：“謝祖父教誨，子瑜知道了。”

容謹從容老國公的書房出來後，先去了小楊姑娘那裏。

見他竟然主前來自己的院子，小楊姑娘寵若驚，欣喜難掩，迅速倒水斟茶，手忙腳。

容謹見狀，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說幾句話就走。”

小楊姑娘愣住，然後停了手，恭敬又溫順地站在那裏，“世子請說。”

容謹看著，慢慢道：“夫人不喜你，你就不要再往面前湊。我當初救下你，并沒有說要納你為妾。”

小楊姑娘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

容謹恍若未見，只繼續道：“現在我還是想跟你將話說得再明白一些。我不會納妾，所以你今後不用去給夫人請安。我會將你按義妹的份安排到再遠一些的院子，若你非要留，此生只要我容謹還活著，就不會斷你一分食，會給你一容之所。”

“若你選擇走，我也會送你一份財帛，足夠你餘生食無憂。”

“你自己選擇。”

小楊姑娘臉慘白，眼裏含著淚，看著面前這個神如玉，氣質軒昂卻態度堅決的男子，聲哭道：“好。妾……妾選擇留下來，去偏遠的院子。”

容謹點了點頭，沒再多留，又去了宋瑩的院子裏。

宋瑩不好，正靠坐在床頭歇息，見他難得過來，便要立即起見禮。

容謹擺了擺頭，示意不用起，又讓的婢扶住坐穩，自己則看著宋瑩道：“我沒有過小楊姑娘，今後也不會。你不用將在放心上，別再為難了。”

宋瑩臉微變。

容謹如跟在小楊姑娘那裏一樣的態度，繼續說完自己的話：

“并非妾室，今後也不用再來給你請安。我會將以義妹的份安排在府中最偏遠的院子裏，你看不到，就當作這府中沒有這個人。”

“你不好，別為了一個不必要的人傷神。”

“我此生不會娶側室，也不會納妾置通房。”

“你放心，這個世子夫人的位置，會一直是你的。”

容謹一口氣說完，轉就走了。

宋瑩抓著被子，臉上一陣紅，又一陣白。

他一直都是那般好脾氣。

無論打罵想要接近他的侍，還是為難他帶回來的那個姑娘……無論做過什麽，他都不曾與計較。

就如大婚前他對所承諾的那樣，除了男之以外，在所有方面，他會給足所有人該有的榮耀與面，盡量好好待。

宋瑩心裏明白，以自己的狀況，承男之歡都很難，更是負擔不了生育子嗣，不會再有高門子弟會娶做主母。

對來說，面地活著才更重要，確實不該奢求男之，榮耀和尊嚴才是最重要的東西，所以那時是點頭同意了。

可後來……人心都是貪的。

從很久以前，宋瑩就明白，這個男人心裏一直藏著一個姑娘。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那姑娘是誰。

但宋瑩卻從各種蛛馬跡裏猜到，那個藏在他心底的姑娘，正是當今太子殿下的太子妃——酈嫵。

過渡章。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榴蓮兒 17瓶；沫沫、18386877 10瓶；梨渦、鯊鯊點燈、清木青木 3瓶；花拾耶！ 2瓶；如是、遲.、jessie、摘個星星、虞小十 1瓶；

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