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目送蕭衍那一行人走遠了,酈嫵們三人這才緩步走出千味居。
外面道旁依舊滿了圍觀群衆,見酈嫵出來,頓時激地蜂擁而上。
奈何佳人帷帽遮面,看不真切,又有佩劍侍衛守護在側。而那年侍衛看起來年紀雖小,卻滿煞氣。一雙狹長秀麗的眸子冷眼掃來時,竟讓衆人遍生寒,不敢上前造次。
三位姑娘同乘一輛馬車。馬車是酈嫵的,這位大小姐被家人養長大,一應用品都是極盡最好。馬車也是華麗、寬敞、舒適。兩側有鋪了墊的長椅,尾部還有一個可供躺臥的小榻。
上了馬車,唐燕如掀起側面車簾,正見那小年一個縱就躍至馬車旁邊的馬背上,隨車騎行。那利落輕盈的姿勢,很明顯是輕功夫已臻至化境。
唐燕如合上簾子後,有些豔羨地開口:“趕明兒讓我爹給我也弄個武功高強的侍衛來。”
“你以為萬絕谷的高手是那麽容易請得的。”林婉笑道:“再說咱們有普通家丁護衛就夠了,用不上絕頂高手。”
酈嫵摘了帷帽正懶懶地倚在車壁上,手裏著紈扇百無聊賴地轉,聞言也跟著道:“你自己都會功夫了,要什麽侍衛?”
唐燕如想想也是,自己出武將世家,會些功夫,一般宵小足以應付,確實用不上什麽侍衛。又想起一直想習武卻被其母親攔阻的酈嫵,不由地哼笑:“阿嫵,你若是有高強武功,想做什麽?”
“我想當個俠,仗劍游歷江湖,看遍大好河山,還想……”酈嫵嘆了口氣,頹然道:“可是……想也沒用啊。”
坐在旁邊的林婉拍了拍的手背,聲道:“看那些七八糟的話本子,不著調,還平添煩惱。”
酈嫵點了點頭。
心裏卻著實豔羨話本子裏或仗劍江湖,或有人終眷屬的快意人生。
想當初,也曾任妄為一意孤行做過許多傻事,到頭來卻磨平了棱角,依然難以掙束縛。
思慮間,馬車停在了琳瑯閣前。
坐在後面馬車的侍們紛紛下車,來到主子的馬車前,掀了簾子,攙著自己的主子下來。酈嫵照例戴好帷帽,跟著林婉與唐燕如進了琳瑯閣。
琳瑯閣是一間售賣各種巧小玩意兒的店鋪,掌櫃的吳娘子看到酈嫵進來,立即迎上前,笑盈盈道:“新制的桃花箋,已給姑娘留了一匣了。”
“有勞吳娘子了。”酈嫵笑著點頭。琉璃立即上前接過匣子,付了銀錢。
林婉與唐燕如對視一眼,紛紛搖頭。
這花箋作何用,們心知肚明。
唐燕如頗有些恨鐵不鋼的意味,等各自挑好東西走出琳瑯閣時,忽地靈一閃,一拍手道:“我看你呀,若是武功高強,只怕是要當個山匪,將你的子瑜哥哥押回山寨,給你當寨夫君……”
酈嫵想象了一番山匪強搶世族公子的畫面,忍不住“撲哧”一笑。轉眸間,餘瞥見了某一,卻陡然笑容凝滯,眼底霧氣氤氳。
今日大概有什麽言靈附,話語間提起誰,便能遇到誰。
琳瑯閣隔壁鋪子停了一輛馬車,馬車前正站著一名男子。
那男子量極高,如松如柏,拔修長。
容清俊,氣質爾雅。午後微風拂他的廣袖,頭頂灼亮天籠罩在他的上時,似乎給他鍍了一層神,讓人乍然間仿佛瞧見了九天神只。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那些談佳話裏總是不了這一句。而每每提到“公子世無雙”,人們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寧國公府的世子容謹。
容謹,字子瑜。酈家大公子酈殊的摯友,酈家大小姐酈嫵癡心慕之人。
可惜,縱使酈大小姐生得千般萬般,哪怕二人門當也戶對,也改變不了晚生幾年,等竇初開時,心上人卻早已與宋家大小姐定了婚約。
酈嫵怔怔地看著那個如清風朗月般端方高雅的男子,自他親之後,已經很難再見到他了。
幾乎是有些癡癡地著他,腳下步子甚至不自覺地往前邁了一下。
林婉連忙將拉住,不贊許地對搖了搖頭。
酈嫵定住腳步,這才發現容謹微微欠,正將一名量纖長細瘦的子扶下了馬車。
那是宋家大小姐宋瑩,如今的寧國公府世子容謹的世子夫人。
酈嫵在過去只見過宋瑩兩面,卻對印象極為深刻。
一是因著容謹的緣故,所以酈嫵對頗多關注;二則是宋瑩因為弱多病,材較之尋常子,顯得更為纖瘦,彷如細柳,真正的弱不風。
當初容謹便是為了履行婚約,等宋瑩養好子,足足等了三年才娶。
“別看了。”林婉將酈嫵往們的馬車那邊拉。
們兩個最是了解酈嫵對容謹的有多深,連唐燕如這樣大大咧咧的子,都有些替酈嫵難,跟著林婉將酈嫵拉上馬車,看著酈嫵沮喪憂傷的神,嘆氣道:“天下好男兒千千萬,這個咱想不了的,就忘掉啊,乖……”
酈嫵垂著眼皮,手指攥紈扇玉柄,沒有吭聲。
這天下好男兒大概也有很多,但他們都不是子瑜哥哥。
可祖母之訓,父母之教,兄長之言,摯友之勸,也讓知曉,不能肆無忌憚行事,不能不顧道德綱常再行糾纏。
馬車載著酈嫵的滿腹心事,緩緩離去。
扶著宋瑩的容謹,回頭朝遠去的馬車了一眼,爾後收回目。
*
酈嫵回到府中,玲瓏和瑪瑙立即便吩咐婆子備好了熱水。天氣炎熱,從外面歸家,必是第一時間先沐浴一番的。
琉璃和琥珀伺候酈嫵沐浴。
待酈嫵從浴桶中起,年紀小的琥珀忍不住臉紅地垂下眼皮,用寬大的棉巾將酈嫵白的子裹住,吸掉水珠,一眼也不敢多看。
琉璃用棉帕給酈嫵絞幹發,又伺候酈嫵穿,看著那快要裹不住的高聳峰巒,也得面發紅,低聲道:“姑娘這小又得重做了。”
自及笄後,酈嫵不僅量快速拔高,那曲線也跟發酵的面團一樣瘋長,每隔半年都得重做一次小。
尋常外邊穿的會從京都知名繡坊購置,但裏一應,都是由府中的繡娘繡制,至于小則是由侍親自做。
酈嫵的四位侍裏,琉璃年紀最長,繡工也最好。酈嫵的都是由所做。
伺候好酈嫵穿了小和,外還沒有穿,琉璃和琥珀就將酈嫵扶進了室。
室拔步床前放了一張鋪了幹淨褥單的人榻,酈嫵走過去趴在上面。小僅有脖頸和後面細細的兩條系帶,這樣趴伏著,便出線條極的雪背,和淺淺的脊窩與腰窩。
早就準備好一應等候在那裏的玲瓏和瑪瑙打開了一個扁圓瓷罐,將裏面盛放的香倒在那雪白的背脊上,再慢慢地按開。
琉璃拿來裝著熏香和銀炭的空心鎏金球來給酈嫵烘頭發。
為安國公府唯一的嫡,酈嫵從小就金尊玉貴,又經過這樣長年累月的從頭到腳心細護,養得簡直比宮裏的那些金枝玉葉還要。
加上天生麗質,雪玉骨,那模樣段,只要看過的人,必終生難忘。
因此,自酈嫵長之後,安國公府的門檻都要被求親的人給踏破了。奈何酈嫵心有暗屬,家人寵,不點頭,便誰也無法奈何。
那承親王世子蕭訣,上門求娶三次均被拒,乃至做出想要強擄的瘋狂舉,差點就鬧到了前。
幸而未事且雙方最終為了顧全兒名聲,只好下此事,私下裏調解。承親王送了許多賠禮,又將蕭訣遣至邊疆苦寒之地磨煉捶打,這事才算作罷。
往事暫且不表。
此刻,等一應護養都結束,酈嫵才被伺候著穿好,頭發還未來得及梳理,外面就有丫頭進來傳話,說是國公爺請酈嫵過去書房。
幾個丫頭連忙匆匆地給酈嫵梳順了頭發,挽了個簡單發髻,連發飾都未來得及佩戴。
呂嬤嬤從外頭進來,見酈嫵發髻松松散散便走出庭院,頭上連個簪釵都無,不由輕呼道:“我的姑娘誒,這怎麽也不收拾一下就出門了。”
“沒事,是父親我,自己家裏,隨意些也無妨。”酈嫵擺擺手,帶著玲瓏出門。
呂嬤嬤要再說兩句,但一想起往年容世子常來府中時,酈嫵在家中不管去哪裏都會盛裝打扮才會出門。而如今……
唉。著廊廡下酈嫵遠去的影,嘆了口氣。
酈嫵的父親酈崇便是如今的安國公。他是酈家大房嫡長子,襲了爵位,娶的是明月郡主,生有一兒一,酈殊和酈嫵。看著滿風,但夫妻長期分居兩屋,不睦甚至都不掩飾。
不過,酈崇和明月郡主夫妻雖然不睦,但疼酈嫵倒是如出一轍,甚至比一般父母還要偏十分。仿佛要將那些無法宣洩的意都放在酈嫵上,以至于對幾乎溺寵。也幸得酈老夫人常在旁邊敲打,才沒有將酈嫵養得太歪。
酈嫵進了酈崇的書房,發現竟然是宮裏的畫師來了。
不由地想起今日在千味居時,林婉與唐燕如的對話,皇上和皇後娘娘要給太子遴選太子妃。當時林婉說酈嫵的畫像應該也會被送往宮裏。
這速度也太快了,才說起這事,宮裏畫師就到家了。
既是為太子選妃,那麽權貴重臣之家尚未婚配的兒自然是逃不掉的。
怪只怪任,又被家人寵著縱著,拖至如今十六七歲了,還未曾定親。
待酈崇將面上的話過了一套,酈嫵便在窗欞旁的椅凳上坐下,漫不經心地對畫師道:“畫吧。”
尋常子估計得回去細致地收拾打扮一番,再給畫師塞點銀子說些言,讓其盡心。
但酈嫵想著自己只是走個過場,懶得用心,也沒那個心。
畢竟太子殿下又不喜歡,更是瞧不上,他見過太多蠢事荒唐事,還曾親耳聽目聞過跟容謹傾訴衷。
所以,誰都有可能會為太子妃,唯獨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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