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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奪嬌》 第1章

第1章

已過,秋分將至,可八月初的大晉京都,暑氣仍未消。

晌午時分,日頭還毒辣得很,路上行人個個被曬得面皮發燙,口幹舌燥。各大茶寮酒肆客源滾滾,人們紛紛來尋一盞清茶或一碗涼酒,解消暑。

恰好又是午膳之時,每家食肆酒樓前來來往往不人。

但不管哪裏,皆沒有千味居這般熱鬧。

千味居雕欄畫棟,樓高三層,是京都最負盛名的酒樓,來往皆是富賈豪紳,文人雅客,甚至還有皇親貴族等。

此刻,千味居門前人頭攢,個個長脖子向前方,時不時頭接耳,議論紛紛。

“發生了何事?今日人怎地這般多?”有不明況的人問道。

“這位兄臺是剛來的吧?聽說今日咱們大晉第一人在千味居用膳,我等聚集在此,便是為了一睹佳人芳容。”

“啊?酈大小姐在千味居?”那人驚呼一聲,原本只是想上前湊個熱鬧,此刻直接力往前方去。

人群熙熙攘攘,肩接踵,只留了一條狹小通道供過往客人通行。

此刻,那狹小通道的後方,正徐徐走來四人。

一名玉冠束發,容貌俊朗神態不羈的紫男子。一名頭戴綸巾,面相白皙氣質儒雅的文士。一名約莫十六七歲,拔面容俊秀的年。

以及一名長玉立,氣質華貴的玄公子。

乍一眼,會覺得他們是一字排開,并肩行來。

細看就會發現,那貴公子領先半步,而其餘三人則對他形簇擁之勢。

這四人一看就非富即貴,尤其是當先那名玄公子,不僅量比旁人都高出些許,就連氣質也是清貴絕倫,威儀凜凜,耀眼得連頭頂的烈似乎都暗淡了三分。

原本挨熙攘的衆人,被那不可視的氣勢所懾,忽然安靜下來,不自覺地退到路旁,給這貴公子一行人讓出一條寬長的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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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進了千味居,上了三樓雅間坐下後,那四人當中的俊秀年才忍不住鄙夷地開口:“大晉第一人?誰封的?什麽樣的姿居然也敢稱第一人,能比得過宮裏的公主娘娘們?”

男子疊起廣袖,親自斟了茶水遞給那玄公子,這才接話:“那自是無法跟公主娘娘們比。但是……若單論姿麽,嘖嘖,那真是當得起第一人之稱。”

儒雅文士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也笑著點頭:“確實。”

見儒雅文士跟著附和,俊秀年更是滿臉不可思議:“陸軍師,你見過這位酈大小姐?長得什麽樣?”

“有幸見過一面,真絕也。”儒雅文士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微瞇起一雙睿智的眼,似在回想,“那可是傾國傾城,豔極近妖……”

“傾國傾城,豔極近妖?”俊秀年一臉不屑,撇了撇,小聲嘟囔:“那不就是紅禍水?”

聞言,儒雅文士下意識地偏頭看了眼那一直未開口的玄公子。

那玄公子一張臉俊無儔,華貴天。此刻眼皮微垂,修長手指正撥弄著杯蓋,端起茶盞,悠然品茗。面上神淡淡,對他們的談話恍若未聞。

儒雅文士眼裏閃過一抹狡黠微,笑地問玄公子:“殿下以為酈大小姐姿如何?”

那玄公子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上與皇後娘娘唯一的嫡子——太子蕭衍。

蕭衍自請去邊關磨礪兩年,前日方才歸京。

除了紫男子東方玨以外,儒雅文士陸鑒之和俊秀年沈星北伴隨蕭衍在邊關出生死兩載,分非同一般。加上軍中男兒獷不羈,糙話渾話葷素不忌,二人對蕭衍自然尊敬,但私下裏說話倒是隨意許多。

因此,聽聞陸鑒之跟自己談論子姿,被兩年軍營生活熏染的蕭衍并不介意,甚至還應了他一聲:“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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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可,即一般,不過爾爾。

沈星北解讀太子的話語,覺得太子與自己意見一致,不由地揚起眉頭。“就說嘛,哪有什麽第一人,不過是以訛傳訛而已。”

更加篤定什麽“第一人”都是名不符實的妄言罷了。

常在京都,見過酈嫵數次的東方玨張了張口,言又止,最終明智地選擇不說話。

陸鑒之忍不住笑了一聲,暗暗搖頭。

用“尚可”二字來形容酈大小姐,大概也只有他們的太子殿下了。

*

千味居最新推出的冰酪桃十分合酈嫵的意,尤其是在這悶燥的晌午,喝起來讓人神清氣爽,通舒暢。小口小口地抿著,也不敢一下貪太多,喝得極慢。

林婉與唐燕如早就放下了碗箸,漱了口了手,坐在那裏等酈嫵。

兩人的目都靜靜落在酈嫵上,連子最急的唐燕如也不例外。

對面那姑娘長得實在是賞心悅目,漂亮得人挪不開眼呢。別說在外面攘攘窺芳容的人想看,連倆這常常見面的閨中友也是屢看不夠。

酈嫵的,不是輕雲薄霧、弱柳扶風,而是骨天、活生香,是一種令人見之難忘,乃至的昳麗。

連窗牖外的秋仿佛都因為傾慕而厚待這世間罕有的絕和地裹在的墨發雪上,令整個人似比旁人都多了一層微

若桃花的兩瓣紅,半含住雪白的湯匙,慢慢地嘬著水。濃卷翹的睫羽因為愜意而像蝶翅一般地輕

抿完水還要用那雙總是水瀲滟的瞳眸朝們瞟一眼,爾後嫣然一笑。

這長著一張嫵盛豔的臉,就足夠勾人了,偏偏還有一副妖嬈人的段。從側首去,越發顯得腰細不堪一握,盈呼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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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想起坊間對酈嫵的各種評價,尤以“禍水”、“尤”居多,忍不住暗暗慨。

又想起跟自己無話不談的兄長曾說:“你這小友,若非生于太平盛世,長于權貴之家,且又得家人盛寵,否則這般模樣,早就淪為了權貴爭奪的玩,更不知會被傳何樣……”

可如今雖生逢太平世,長于權貴家,又得家人寵,酈嫵在之一事上,仍然坎坷。

還是個癡種,明知與那人本不可能,依舊癡心不改。

林婉憶起從前明恣肆神采飛揚,如今卻萎靡慵懶,看起來蔫耷耷的酈嫵,只覺滿心憐。

瞥了一眼酈嫵紅潤潤的,笑道:“這些冰碗你貪飲一些,不然到了小日子,又要喊腹痛。”

“林姐姐你怎麽跟胡大夫一個語氣。”酈嫵抿完最後一滴水,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下雪白的湯匙。

一直侍立在旁的丫鬟琥珀連忙端來淡鹽水,酈嫵漱了口,然後用琉璃遞來的白帕上的水珠。

站起,笑地對林婉與唐燕如道:“走吧,讓你們等久啦。”

“你還知道我們久等了。”唐燕如也被自己的侍扶起,沒好氣地道:“我們早就放下了碗箸,就你還在那裏慢吞吞地吸著水。”

“實在是好喝嘛。”

“出息,你這國公府的大小姐還缺那點冰水?”

“在家裏祖母人盯得,不讓我喝。”酈嫵說完又瞥向琥珀和琉璃,“你們回去不許說。”

琥珀和琉璃連連點頭:“是。”

“你呀,等到肚子痛的時候,就知道錯了。”林婉出蔥指額頭一下,“你祖母是為你好。”

才對我不好呢,家裏就對我最嚴厲了……我現在連出門都沒以前自由。”

唐燕如擡頭了一眼一直守在外面門口,猶如一尊門神似的抱劍年,幸災樂禍:“怪誰?還不是你自己造如今的局面。”

酈嫵不吭聲。

林婉看著郁悶的神,笑著搖搖頭,岔開話題,“聽說太子殿下歸京兩日了,陛下和娘娘正在為他籌備遴選太子妃一事。”

“對對對,我娘也跟我說了。”唐燕如連連點頭,神郁悶,“我爹昨日就已經將我的畫像送宮了……他怎麽那麽急!”

林婉瞥向酈嫵,“阿嫵,你家裏大概也會將你畫像送往宮裏。”

“送就送唄。”酈嫵心不在焉,微微低下頭,任由侍給自己戴好帷帽。

三人起走出雅間,往木質樓梯走去。

千味居三樓樓梯口一左一右兩個雅間,酈嫵他們在右,快要走到樓梯的時候,左邊那個雅間的門也恰好打開了。

兩方人在樓梯相遇,酈嫵接下來的話便落了所有人的耳裏。

“——反正蕭衍也不會選我做他的太子妃。”

周遭忽然一片寂靜,靜得連對面人的吸氣聲都清晰可聞。

聽見酈嫵直呼太子名諱,沈星北嚇得臉都快青了,手一,差點就拔出了自己的隨佩劍。

酈嫵這邊,站在後不遠的小年也向自己腰間的劍,冷淡又秀麗的眼睛盯著沈星北。

蕭衍掃了一眼沈星北,沈星北這才沒有妄

意識到氣氛不對,酈嫵擡頭一,看到蕭衍,頓時仿佛見了鬼似的,目圓睜。

這也太巧了,說曹,曹就到。

像是要確認個清楚似的,酈嫵忍不住一把掀開了帷帽,“蕭……呃,太子殿下!”

突然將帷帽一掀,別人不打,沈星北看清的模樣後,整個人直接癡了過去,兩眼發直地,目不轉睛。微深的俊上,瞬間浮出紅

東方玨和陸鑒之也忍不住多看了酈嫵兩眼。

首先反應過來的林婉與唐燕如,對蕭衍彎腰行禮,兩人又扯了扯直愣愣站在那裏的酈嫵。

要說酈嫵雖然被家人溺寵,但也懂禮數,對天潢貴胄也知敬畏,只是過往太子殿下給留下的記憶大都不甚愉快,所以私下裏才敢膽大包天,直呼太子名諱。

如今大庭廣衆,又被林婉們扯了一下,回神過來,連忙匆匆一禮,算作補救。

蕭衍是在場之人裏最淡定的,面上波瀾不興,聲。不過大概由于在邊關軍營磨礪數年,此刻面無表的樣子,便顯得那張原本俊雅的臉有些冷峻淩厲,讓人看著心裏發憷。

好在對于酈嫵的大膽冒犯,蕭衍似乎并未在意,只朝酈嫵淡淡地掃了一眼,然後便讓們三人平。“起來罷。”

東方玨對酈嫵三人笑了笑,打了招呼。

陸鑒之用并攏的折扇拍了拍還在神魂出竅的沈星北,低聲音:“回魂了,小傻子!剛剛還一臉不屑,這會兒只一眼就看呆了吧?”

沈星北漲紅了臉,立即醒神。從陸鑒之的話裏,意識到眼前這位絕佳人就是那位傳說中的酈大小姐,他頓時訥訥不吱聲。眼睛卻往酈嫵那個方向瞄了一眼又一眼。

是他妄自揣測了。大晉第一人,絕對名不虛傳。

陸鑒之微微一笑,又轉頭看向旁邊的太子。

卻見蕭衍邊也勾著一若有似無的笑意,可他的臉卻淡定甚至漠然得很,連一多餘的眼風都沒再掃向酈嫵那邊。那幾不可見的笑,應該也是在笑沈星北的癡,卻并不是因為別的什麽而生歡喜。

陸鑒之暗暗贊嘆。

那酈大小姐的模樣,任誰見了都得多瞅兩眼,也就太子殿下定力好,竟然毫不心。

也是,為東宮主子,什麽絕人沒有見過,興許太子殿下見過比這人的子。

更何況,這雖然生得極,但卻不是太子喜歡的類型。太子殿下欣賞傾慕的可是謝家大小姐那樣端莊溫婉、大氣沉穩的子。

蕭衍的目掠過酈嫵,在後某略微一頓。

瞥了一眼站在酈嫵後的小年,又多看了兩息。

直到出了千味居,上了馬車後,蕭衍才緩緩開口:“後那個小孩,年齡看著不大,手應該不錯。”

陸鑒之、東方玨、沈星北三人:“……”

他們在看人,殿下注意的卻是人家侍衛的手。

半晌,東方玨道:“那個小孩,雖然才十二三歲,卻是酈大人從萬絕谷花重金請來的絕頂高手。”

“萬絕谷的絕頂高手居然來給一個大小姐做侍衛?”沈星北滿臉匪夷所思。“至于嗎?莫非有人要暗殺酈大小姐?”

陸鑒之也調侃一句:“總不能是怕有人將酈大小姐給擄走吧?”

東方玨笑了起來:“那確實有可能。”

畢竟這種事還真的發生過,而那個膽大妄為、肆無忌憚,當初求娶不,就強行擄走酈大小姐的“小魔頭”,如今怕是也要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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