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188 初猙獰

上京民心堅定準備迎戰即將到來的赤翎大軍, 而前往寧城的路上徐首輔吳太後他們卻開始擔驚怕。

徐首輔決定跟著謝珩前往寧城後，謝珩就將穆婉重新送回了馬車上，不過沒去太後的馬車, 而是穆婉自己的，減震效果好, 坐著也舒服一些。

穆婉知道這可能是他們到達寧城前最輕松的一段路程, 所以盡量讓自己睡，就在適應了顛簸, 將要迷糊過去時，馬車猛的停了下來。

穆婉睜開眼睛, 一旁閉目養神的木霜立刻出去查看，然後就聽到了太後的一聲驚呼, 仿佛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見木霜沒，不像是有危險的樣子, 穆婉好奇的鑽出車廂, “怎麽……”

“別看。”趕過來的謝珩擡手, 但已經晚了。

幾十橫七豎八倒在路中間，鮮幾乎鋪滿了整個道，誰也沒辦法忽視。

穆婉拽下謝珩的手, 啞聲道，“我沒事。”這才剛剛開始, 總要適應，否則還怎麽帶著大家活下去。

老弱婦孺，布麻, 死不瞑目。方泰寧看著眼前的形，聲音都發，“何人如此殘忍。”

他剛說完, 中有什麽了，衆人立刻戒備，就見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從一上慢慢坐了起來，仿佛是被他們的靜吵醒，一雙清澈又茫然的眼睛看著他們，“兵？你們是來救我們的嗎？”

稚的聲音，卻狠狠敲在每個人的心頭，方泰寧回過神吩咐親衛，“將孩子抱過來，問問到底怎麽回事。”

謝珩卻仿佛意識到了什麽，目陡然一厲，高喝，“有埋伏！所有人，立刻，全速前進！”

方泰寧下意識遲疑，“可是這……還有孩子……”

前頭小六已經一鞭子在拉著皇上和徐首輔馬車的馬屁上，駿馬嘶鳴一聲，猛的沖了出去，穆婉立刻退回車廂，和雲苓一起飛快的用座位旁邊的布條將自己綁。

下一瞬，麻麻的箭雨就從四面八方來，穆婉在關上車窗前，看到謝珩躍馬往前，借著第一輛馬車的阻擋，揮開了另一側向孩子的箭，俯將小孩兒撈了起來飛快遞進了第二輛吳太後的車裏。

無聲的馬蹄和幾乎要被拋起的車廂，讓他們即使看不到也清晰的知曉馬車是從什麽上面滾過，然而他們并沒有不適的時間，外面廝殺聲起，穆婉聽到了一個獷張狂的聲音，“殺了鎮北侯賞金一千兩，活捉皇帝賞金五百兩，活捉吳太後賞金一百兩！”

刀劍相擊、駿馬嘶鳴，還有集的砍在車廂上的聲音，所有的一切都挑著穆婉的神經，這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廝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謝珩猶如天籟的聲音響起，“安全了。”

穆婉力的靠在車廂上，才覺得渾發。

“原地休整半個時辰！”

車簾被開，謝珩關切的看著穆婉，“怎麽樣？有沒有傷？”

穆婉卻看到了他上的跡，立刻解開布條起，“我沒事，你傷了？”

謝珩隨手了一把臉，“沒事，都是別人的。”

穆婉松了口氣，又聽前面太後焦急道，“孩子，孩子！”

穆婉立刻鑽出車廂，“孩子怎麽了？”

太後臉煞白，額角還有個大包，應該是剛剛在車廂裏磕的，懷裏抱著孩子，“暈過去了！”

小六立刻將孩子抱過來，穆婉飛快的檢查了一下，“沒有撞傷，就是的，又了驚嚇。”掐著孩子的人中，“先給他弄些吃的。”

立刻有人去生火做飯，謝地找過來，“夫人，有幾個人了重傷。”

穆婉聞言，正打算將孩子給木霜，太後卻手道，“給我吧。”

穆婉沒說什麽，遞過去後帶著雲苓去看傷員。

基本上都是刀劍砍劈的皮外傷和箭傷，那一隊赤翎軍人數不算多，所以才想用來阻礙他們。

努力將那些畫面甩出腦海，穆婉拿出烈酒和羊腸線，戰場上這些東西最需要，所以這半年準備了許多。

都是類似的傷，穆婉帶著雲苓拔箭頭、消毒、合，又挑了個手腳麻利的宮撒藥包紮，理的很快。

合完最後一個人，穆婉起時忽然有些暈，長時間未進食加上擔驚怕，讓有些低糖。

一只大手扶住的胳膊，裏忽然被塞了一塊兒糖，還帶著濃郁的香，穆婉瞪大眼睛，“哪兒來的？”

謝珩扶著，“鶴城的時候從特爾哈上搶來的，你不是喜歡吃牛嗎？”

穆婉：……

誰家打仗的時候從人家上搶糖啊，穆婉失笑，心卻陡然放松。

順手搭上他的手腕，“有沒有按時吃藥，覺如何？”

謝珩看著笑，“放心，這條命都是你的，我豈敢胡來。”

指尖下強勁的脈搏證明他確實沒說謊，即使過了兩個月，再次到這樣的脈搏，還是讓人心生喜悅。

大手翻轉，穆婉的手就落在火熱的掌心裏，帶著厚繭的手指挲過手背，出幾分繾綣，兵荒馬的一夜，此時他們才有機會好好說兩句話。

四目相對，抑了兩個月的思念洶湧而出，謝珩握穆婉的手，想帶著往裏走一走，就聽方泰寧道，“侯爺，飯好了，快點來吃，時間不多了。”

謝珩一頓，穆婉雖然也很憾，但看著他的表又忍不住想笑。

“走吧。”回手，如今也確實不是兒長的時候。

結果剛走了兩步，就覺得一輕，整個跌一個寬厚的懷裏，謝珩抱起了。

所有人都看過來，謝珩繃著臉嫌棄道，“怎麽這麽不小心，腳崴了也不說。”

穆婉：……

算了，確實也很想他，于是一手環上他的脖子，一手在他口，“侯爺也傷了？”

謝珩：……

小六嘖了一聲，沒眼看的招呼衆人，“趕吃飯！”

謝珩將穆婉抱到馬車旁邊，雲苓給他們一人端了一碗湯。

穆婉快速咽下口中的糖，然後注意到了旁邊的被救的小孩兒，他臉上的污已經被幹淨，白白淨淨的小臉帶著特有的嬰兒，服雖然髒了但能看出是棉布，顯然是個家境不錯，備寵的孩子。

不過此時他仿佛知道自己失了庇護，不哭也不鬧，乖乖的坐在吳太後邊捧著一碗湯，怯怯的看著穆婉。

穆婉聲道，“吃吧。”

小孩兒才小口小口喝起來，看得出家裏人將他教養的很好。

坐在對面的賀蘭景也心生憐憫，“到底怎麽回事？”

謝地已經調查回來了，“一隊赤翎人一天前來埋伏，屠了周圍兩個村，若我們去理，必然損傷慘重。”

他的話讓他們再次想起那一地慘狀，賀蘭景突然嘔吐起來，穆婉也覺得口中的湯難以下咽。

謝珩將一個荷包遞給，裏面都是剛剛的糖，但還是溫聲道，“能吃還是多吃些，接下來我們不一定有時間再消停吃東西了。”

穆婉點點頭，吳太後示意不敢了的小孩兒繼續喝湯，而後問道，“這孩子怎麽辦？”

謝珩道，“一會兒人送走，跟著我們太危險了。”

誰知一直沒說話的小孩兒卻擡頭看向吳太後，“找鎮北侯。”

吳太後一愣，謝珩在開口前問道，“找鎮北侯做什麽。”

小孩兒扭頭看他，“娘說，找鎮北侯，能活。”

謝珩突然抿住，所有人沉默，半晌，徐首輔啞著嗓子開口，“你娘倒是聰明。”

穆婉看著小孩兒清澈懵懂的眼睛，鼻頭發酸，輕聲道，“那就帶著吧。”

謝珩點點頭，手在小孩兒頭上了，“我就是鎮北侯。”

小孩兒眼睛一亮，穆婉也了他，“你什麽名字？”

“迎生。”小孩兒道。

徐首輔道， “迎祥納福，生生不息，好名字。”

小孩兒卻道，“迎來繁盛，生生不絕。”

衆人再次沉默，這大概是無能為力的百姓們，唯一能期盼的吧。

安靜的填完肚子，衆人再次啓程，謝珩依舊衆人全速前進，“追兵最遲一兩日就會追上來，加快速度。”

吳太後想到剛剛的兇險，覺得害怕，“前頭應該沒有埋伏了吧？”

謝珩點點頭，“所以我們更要加快速度。”

皇上也還抱著一僥幸，“赤翎大軍會不會更想占領上京？”比起他們，占領上京才更重要吧。

謝珩掃過他們，淡淡道，“若上京堅守不破，南王又全力夾擊呢？”

南王還有幾門火炮呢，守嵐城時都沒舍得拿出來，雖然威力不及預期，但嚇唬赤翎足夠了。

“赤翎人對中原地形本不悉，若進不了上京，再被南王追擊，沒有退路的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抓住皇上和徐首輔進行談判。”

“所以，不要心存僥幸了，趁著他們沒追上來之前，盡量往寧城跑吧。”

徐秉問皺起眉頭，約察覺到了不對，不是赤翎長驅直嗎？怎麽現在好像是他們著赤翎進大郢腹地。

“侯爺可是跟南王商量了什麽計策？”

謝珩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徐首輔不是算無策嗎，不如猜猜？”說罷微微勒了勒韁繩，退到了穆婉的馬車旁邊。

徐秉問回馬車重新將自己的計策捋了一遍，確定并無紕，即便南王占領上京，哪怕暫時稱王，要將赤翎趕出去也絕對損耗巨大，屆時他再出來收尾，一切名正言順，況且，他手中還有底牌。

想到這裏，他的心又踏實下來，現在只要順利到達寧城，將赤翎大軍堵在峽谷之外，當然，他也不介意幫著南王消滅一部分赤翎大軍……

謝珩所料不錯，第二天他們早飯才吃一半，謝地突然道，“上馬，疾行，赤翎軍追來了！大概有一千人馬。”

這次的赤翎騎兵顯然比上次的要銳，纏鬥半天，軍死傷將近一半。

等南王率軍抵達上京，赤翎大軍繼嵐城之戰後再一次在上京城外遭重創的消息傳來，他們後便不再是小的追擊隊伍。

一行人幾乎沒有再停留的時間，了就啃幹糧，困了就躲在蔽的山林短暫休憩，即便這樣，兩天後不知道第幾次快被追上的時候，他們的馬車和輜重全部被用來引開追兵。

所有人騎馬逃命。

一天一夜後，不會騎馬的吳太後抓著韁繩趴在馬背上，不僅，雙也沒了知覺，艱難的問道，“還有多久到寧城？”

徐首輔手臂上的傷口崩開，臉蒼白，卻也不敢停下，給衆人鼓勁兒，“還有一百裏，明天就能到，周將軍他們會來接應，堅持住。”

可這件事他們知道，赤翎大軍也知道，尤其對方後路被堵，大概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所以抓住賀蘭景和徐首輔為他們最重要的一件事。

看見寧城城門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玩兒命狂奔，背後馬蹄聲聲如雷，還要應付時不時來的暗箭，謝珩跟在穆婉後，揮去羽箭，又幫了一下馬屁，“別回頭，往前沖！”

穆婉俯向前，餘卻看到徐首輔帶著皇上太後和軍往另一邊去。

謝珩高喝，“徐首輔！你們要去哪兒？”

大概是功近在咫尺，吳太後和皇上都提起了力氣跑的更快，徐首輔臉上也有了笑意，高聲道，“侯爺，我們先走一步！剩下的就給侯爺了！”

然而他話音剛落，一聲地山搖的巨響從旁邊的峽谷傳來，即便看不到也能知曉定然是巨石滾落，遮天蔽日。

提前埋伏在峽谷中的士兵都跑了出來，為首的周將軍目眥裂，“謝珩，你瘋了！”他萬萬沒想到，謝珩真的會放棄這麽好的作戰地勢，只是為了阻攔徐首輔他們離開。

徐首輔才知道竟然是謝珩做的，也氣瘋了，“你到底想幹什麽？”

謝珩騎馬繼續往城門口奔，“你們確定要在這裏與我爭論嗎？”

赤翎追兵已經在百米開完，雖然剛剛被峽谷的靜嚇的停住腳步，但現在也反應過來，特爾哈興高喝，“天助我赤翎，勇士們，抓住他們！！！”

眼看著滾滾馬蹄越來越近，徐首輔不敢再耽擱，只能憋著一口老使勁往城門沖。

即便這樣，因為那一會兒的耽擱也遲了，後的赤翎軍已經同周將軍帶的隊伍短兵相接。

敵人進了危險範圍，城門開始緩緩關閉，朝著赤嶺大軍放箭。

吳太後嚇壞了，滿臉是淚的哭喊，“我們還沒進去，等等，等等！”

皇上也白著臉瘋了一樣馬屁。

穆婉已經進了城，停下馬回頭張的看著最後的謝珩。

徐首輔還是被特爾哈抓住了，周將軍急的要救人，但本不是特爾哈的對手，還是謝珩飛而起將特爾哈踹下馬，同時一刀砍向對方手臂，迫使他松了手，才拎住徐秉問扔給周將軍，“走！”

最後在小六和謝地的配合下，掃退赤翎人，在城門即將閉上的瞬間，飛馬而。

終于安全了，穆婉攤在馬背上再也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