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未婚妻說說,今夜我錯哪……
第三十五章
暴雨中, 今日的課室格外熱鬧。
韓千君的一捧糖發下去,學子們的緒高漲,等辛澤淵進去, 也沒了往日對他的懼怕與張,膽子大的單青甚至還同他道了恭喜, “學生恭喜先生, 咱們終于有師娘了。”
辛澤淵掃了一眼書案,一眼便察覺到上面的戒尺沒了。
大抵也知道是被誰拿走了。
“多謝。”辛澤淵對這群他收養來的孤兒實則并不嚴厲, 也很罰人,相比于辛家的那幾百條家規,對私塾的學子們算得上是寬恕。
辛家這些年積攢了財富, 財富權勢能腐化人心,必須得以條條框框圈住人心貪婪, 不讓他們犯錯。
學子們不需要, 他們知道自己是何份, 想要活下去, 想活得面, 便會自行劃出條框約束自己,除了個別頑劣的,辛澤淵懲戒一二, 從不去錮他們的行為與思想。
寒門如今唯一剩下的, 只有一顆敢想的心, 若思想也被錮,那便徹底泯滅,再無翻之力。
單青看出了先生今日心不錯,愈發得寸進尺,揚聲問道:“先生與韓娘子何時親, 可會請學生們前去?”
在座的學子除了知道他是這座私塾的先生之外,沒人知道他是誰,若非先生主告之,學子們不能過問,韋郡轉頭斥責道:“單青,不可對先生無禮。”
單青怏怏地埋下頭,裏嘟囔道:“若先生親,學子們都不能到場祝賀,還算什麽學生...”
單青正訓斥,便聽辛澤淵道:“今日的課題,便是以我的份為題,你們自行定論。”
學子們沒反應過來,一陣面面相覷,單青先發言,“這還用說,先生乃寒門出。”方才有憐憫之心,收容他們這些學生。
呂善卻道:“非也,寒門清苦,連生計都問題,這幾年前來京城求學的寒門學子,有幾個能熬過寒冬?每年街頭巷口橋墩之下,不知擡走了多殍。且京城之地寸土是金,先生若無銀錢在手,哪能得來這間私塾,又如何養活咱們?以學生看,先生分明乃商賈之。”
說的倒有些道理。
若非先生相助,他們這些人只怕也不會存活至今,要麽死在街頭,要麽凍死在寒冬,亦或是被拐子當柴頭,賣為奴。
學子們一番議論,最後都看向了先生的得意門生韋郡。
韋郡不負衆,站了起來,掃了一圈同窗之後,反問道:“先生為何就不能是貴族之?”
衆人愣住,顯然也想到他會說出這個答案。
韋郡一笑,繼續道:“若非從小熏陶養,決不會有先生如今的學問與談吐,你們說先生是寒門是商賈,卻從不會猜他是貴族,是因在世人心裏,貴族不會扶持寒門,學生起初也是如此認為的,但學生最近想起了一件事。”
這番話很韋郡,太過于深奧,學子們都安靜了下來,好奇地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韋郡看向辛澤淵,辛澤淵點頭示意他繼續。
“六年前,先太子親征,攜秦將軍率領五萬大軍,于鷹山大戰敵國,世人只知道在那場戰事裏,秦家換了火|藥,害死先太子,五萬大軍全軍覆沒,大周也因此失去了鷹山關卡,被敵國奪去一個州的領土。卻沒有看到其背後的利害,那便是整個寒門的土崩瓦解。”
“陛下登基後,朝中最初由昭德皇後與太子一手提拔起來的寒門,幾乎一個不剩,而以秦家為首的將門,被殺被貶盡數清除,戰場上但凡有點發言權的全都換上了貴族子弟,這樣的局勢,在最初的一年裏,確實有利于陛下,但慢慢地,問題開始浮現。”
韋郡道:“朝中所有要職全是貴族,寒門仕的科舉之路看似寬闊,卻幾乎全掌握在了貴族手裏,‘生徒’‘鄉貢’,了貴族們的牟利手段。寒門即便了仕,也無法左右朝政,更別提替寒門謀一條出路,永遠活在最底層,好一點的勉強糊口,差一點的鬻文為生,更差的賣兒鬻。”
“貴族與寒門的比例越來越大,六年的時間,階層完全固化,如此帶來的後果,便是整個大周為一潭死水...”
大周三十六個州,像他們這樣流離失所的孤兒,每個州便有千上萬。而像臨江街那般離場,由地流氓,江湖俠客,難民婦孺自行劃出一隅之地的街道,大周有一半。
一潭死水,再往下演變,是。
一旦發,敵國必定會聞風而來,此時的大周的將領,皆為貴族子弟,再也經不起一場外戰。
韋郡鬥膽看向辛澤淵,徐徐道:“陛下終于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決定力挽狂瀾,是以,恢複了辛太傅的職,打算重新啓用先太子曾經的勢利,扶持寒門朝...”
替秦家翻案是其中一樁,陛下想要的東西,只怕遠遠不止這些,他想要辛家替他去挽救曾被他們一度攪的朝局平衡。
韋郡繼續道:“陛下打破的頭一個先例,便是重用曾為商賈的辛家大公子,今年的金科狀元辛澤淵,也是辛先生您,不知學生猜得對嗎?”
課室早已雀無聲,學子們都被他的言論怔住了,呆呆地看著辛澤淵。
他們的辛先先是辛家大公子,金科狀元郎?!
怎麽可能!
可細細一想,無論是學識,家境,還是年歲、樣貌都吻合。
且都姓辛。
辛澤淵神很平靜,掃了一眼底下驚若石雕的學子們,冷嗤道:“這幾年,就他一個人在認真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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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漸漸暗沉,辛公子遲遲不歸,韓千君在床榻上滾了一陣,便自行去洗漱。
胡床前有一扇月門,通往前屋,與左側的書架隔出了一道牆,右側兩間便是淨房。楊風把水給提進去後,便將裏裏面面的門扇關得結結實實。
沒有鳴春在,韓千君只能自己手,屋子裏有上回搬過來的箱籠,裏頭放著好幾換洗的裳。
沒想到楊風伺候起人來,也細心。漱口的杯子,洗臉的布巾,統統都替備好了,韓千君立在浴桶前看著上面漂浮的一層花瓣,心頭打定了主意,待會兒等辛公子回來,定會同他商議,每月再給他多加十兩俸祿。
噼裏啪啦的雨點聲砸在屋頂上,掩蓋住了外面一切靜,屋子倒顯得安寧,韓千君解下裳,泡在浴桶,一把一把的花瓣碎,將花全出來,淋在自己的上。
今晚的,要香噴噴的,香辛公子的被窩...
正閉眼幻想著讓人臉紅心跳的大膽畫面,鄭氏的一張臉突然出現在腦海裏,嚇得一個機靈,立馬睜開了眼睛。
耳邊的雨聲一瞬拉近。這麽大的雨,他們應該不會去自己院子裏找人。
鄭氏的面孔到底起了震懾的作用,不敢再胡思想了,從浴桶裏出來匆匆套上裳,原本想只穿裏,待會兒睡下時方便,鄭氏的冷臉又出現了,“恥呢,臉呢?”
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穿戴整齊,坐在了辛公子的床榻上,把被褥裹在上,滾了一陣,完全沒有睡意,又坐起來,翻了一會兒辛公子擱在枕邊的書籍。
與上回的書籍不一樣,這回似乎是辛家哪個鋪子裏的賬本。
當初做貴妃時,對皇帝的朝堂不興趣,如今也一樣,除了對辛公子這個人之外,對他的家産也毫無興致。
在及笄之後,鄭氏并非沒有教導如何持家,如何治家,怎樣才能做好一家主母。可惜只教了一半,便改了志向,要進宮為妃,鄭氏不得不臨時變通,改了方向,教學起了宮中的規矩禮儀,學了兩月不到,匆匆送進宮。
到頭來治家沒學完,規矩也沒學全,兩邊都了半灌水。
閑著也是閑著,強迫自己翻下去,翻到一半眼睛都快要合上了,辛公子終于回來了。
聽到門扇被推開的靜聲,韓千君立馬探出了半個子出去,興地喚道:“辛公子?”
“嗯。”剛進門的辛澤淵應了一聲,腳步朝裏而去,繞過屏風,便見到了坐在他床榻上的小娘子。
小娘子已經洗漱過了,頭上的挽髻解開,滿頭青全散下來鋪滿了肩頭,被旁的一盞燈火照,泛出烏黑的流。辛澤淵實則很歇在書院,這張胡床不過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往日冷冰冰的一張床,今夜突然生出了一濃濃的溫。
辛澤淵的目從微紅臉頰上移開,看向手裏的賬本,輕聲問道:“不困?”
韓千君也在打量著眼前一日沒見的辛公子,“困什麽?”一臉委屈,埋怨道:“被辛公子丟在屋子冷落了一日,我心不甘,思之如狂,不見到人如何能睡得著...”
什麽話到了裏,都能坦然地說出來,從不遮遮掩掩,辛澤淵被逗笑,“抱歉。”
“算了,你也是為了那些學子們好,不為難你了。”韓千君拿出了作為師母該有的大度,心頭想的卻是接下來的漫漫長夜,都是屬于和辛公子的了,誰也不能來打擾。
見他沾了一的雨水,韓千君催促道:“辛公子,快去洗漱,別著涼了。”
“好。”辛公子打開了一旁的櫥,從裏拿出換洗的,許是後的那道目太過于炙熱,走去淨房前,回頭朝床榻上的人去。
韓千君慌忙抓起手裏的賬本,眼珠子在那麻麻的字符間,一陣咕嚕嚕只轉,鬼知道上面寫的是些什麽東西...
片刻後,見餘的那道影去了淨房,手裏的賬本是徹底看不下去了,“啪——”一聲合上,拿被褥捂住自己狂跳的心口。
孤男寡,雷雨之夜,又是未婚夫妻...
很難不想。
待會兒是睡裏面,還是外面?
要不要先躺進被窩等他...
辛公子睡覺時該不會穿著外...白日在馬車上,便覺到了他膛很結實,不知道他平日裏是不是也在習武...
當初在宮中,侍寢都沒這麽張過,誠然兒沒到侍寢那一步,進宮之後,幾乎都沒見到皇帝的影子。
辛澤淵洗漱完出來,便見到坐在床榻上,手裏拿著白日回來的那把戒尺,輕輕地敲著床板。
辛澤淵問:“無聊?”
韓千君猛然擡頭,然後...一臉失。
辛公子與一樣,周上下穿得整整齊齊,連發都攪了半幹。
不過沒束發的辛公子,還是第一次見,人看起來比白日多了一慵懶,更容易讓人親近,韓千君主讓出外側的位置給他,“還好,正等著辛公子呢。”
辛澤淵卻沒上榻,在床頭邊的一張藤椅坐下後,看著道:“時候不早了,睡吧。”
韓千君:......
睡,怎麽睡?
他該不會今夜就坐在圈椅,守一夜?
想起上回看完花燈,他把自己安置在客棧一事,韓千君頓覺沒什麽不可能的,辛公子的格外守本分,太掃人興了。今夜浴桶裏的花瓣也白白了,所有的期盼全都泡了湯,失落一次比一次大,韓千君突然沒了神氣兒,手裏的戒尺過去,蹭了蹭他的袖,“睡不著,未婚夫陪我說說話罷。”
辛澤淵看向進他袖口的戒尺,低聲道:“戒尺回來,便是這般用的?”
那怎麽用?韓千君好奇地問道:“辛公子平日裏當真會打人手心嗎?”疼不疼。
兒時鄭氏盼子才,也不知道從哪兒請來的古板老先生,一張臉不茍言笑,手裏的戒尺幾乎不離手,不就打人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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