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辛夫人送禮
第二十四章
辛家職被罷免後, 大爺也跟著辛澤淵一道四跑生意,做了五六年的商人,已被銅臭味兒鑽進了肺腑裏, 出不來了,以他來看, 即便將來辛家回到了道上, 手頭的生意也斷然不能丟,不死心地道:“你考慮考慮?”
辛澤淵沒應, 坐在了辛夫人旁才道:“聽說盧家家主給了你三萬兩白銀。”
辛大爺一怔,“我...”
“銀子我已從你帳戶裏扣出來,還給了盧家。”辛澤淵看向他, 面雖瞧不出半點厲,眼神卻帶著讓人膽寒的警告, “但僅此一回, 家規第三百五十六條, 未經家主同意, 任何人不可擅自收取他人銀錢。”
大爺聽說他從自己帳戶裏扣了三萬兩, 既心疼又惱怒,整日張口閉口家規,他自己怕都記不得有哪些了, “哪裏來了三百五十條, 不是三百四十九條嗎?”
“楊風。”
楊風聽到傳喚聲, 走了進來,“主子。”
辛澤淵吩咐道:“吩咐衛管家,添上。”
大爺:......
半炷香後大爺摔著袖子從裏面出來,要去穿靴,卻沒見到自己的靴子, 轉頭一看已被踢下了跺踏,左右一只各躺在底下的青石板上。
大爺氣得回頭沖屋裏大喊一聲,“哪個混賬東西踢的?!”
屋辛澤淵和辛夫人聽到了,沒做聲。
沉默了片刻後,辛夫人才看向辛澤淵,“你告訴我,從揚州回來之後,到底在忙什麽?別給我說,你去了鋪子,我已打發人過去問了,這些日子,你鮮顧。”
辛澤淵沒正面回答,掃了一眼屋裏的一堆箱匣,“辛苦母親了。”
那倒確實辛苦,辛夫人對他揚頭示意旁邊的一箱貨,“如今你可值錢了,陸家願意出價五萬兩黃金買你的婚姻,今日這一箱僅是見面禮。”
辛澤淵沒想起來是誰,“陸家?”
辛夫人提醒道:“陸明。”
辛澤淵想了一會兒,輕聲道:“不好看。”
辛夫人:......
“那盧家的姑娘生得倒是絕,怎麽,你又嫌棄人家哪樣?”
辛澤淵轉去端木幾上的茶盞,應道:“兒子沒覺得。”
還不夠好看,他要找天仙?辛夫人沒了耐心,一與他說起這個事,每回氣都會湧上來,“外面人人都道你眼睛長頭頂上了,我看說的一點都沒錯,你到底要找個什麽樣的?今年多大了,二十三...”
辛夫人以為他又要逃之夭夭,誰知這回辛澤淵沒走,沉默了一陣,放下茶盞後,突然同辛夫人道:“母親,我給你娶個家兒媳婦回來,如何?”
家姑娘?
辛夫人愣了愣,擡手指向右側一列箱匣,“有啊,這些都是朝中家之婦送上的賀禮。”
先前辛家乃商戶之時,但凡有點地位的家姑娘,若非走投無路,斷不會願意嫁辛家,如今辛家老爺子恢複了太傅的份,辛家不再是商戶,辛澤淵又乃辛家長孫大公子,才貌錢名一人占著四樣,吃香著呢。
辛夫人把一旁的禮薄名冊遞給他,“你瞧瞧,喜歡哪家姑娘。”
“不是這些。”辛澤淵沒瞧,擡屁走人,“天不早了,母親早些休息,兒子去給祖父請安。”
叨叨了這麽多年,他回回一句‘隨緣’便了事,今日好不容易聽他主說要娶人了,辛夫人哪能放過機會,起道:“既不是這些,必是你心中已有了人選,告訴我,哪家的,母親替你去說...”
“不急。”
辛夫人:“怎麽不急...”
“明日揭了榜再與母親說。”說話時,辛澤淵的影已走出了屏風外。
辛夫人今日把他回來,便是想趕在明日揭榜之前,問他有沒有想要聯姻的門戶。辛家拒絕了皇帝的賜,選擇以科考的方式踏朝堂,不出意外,榜上必定有他辛澤淵的名字,待名頭一出來,登門的可就不只這些。
辛家這些年擇兒媳,不像旁的家族那麽多講究,自己淋過雨,便不去苛刻旁人,更不會追逐名利和地位。只要辛家的兒郎喜歡,就算對方是個燒火的姑娘,明兒府上也能替兩人辦上一場面的婚宴。
可如今到底是重新踏了場,辛澤淵的婚姻便不是他一個人的事,關系著許多。
既然他心中有了人選,便知道該怎麽辦。
辛夫人作罷,喚管家進來,把屋裏的東西擡進庫房,再挑選同等的貨,照原價給對方送回去。
辛家以書香世家立世,即便以後做去了生意,也從不會占人便宜,更不會拿人一分一毫。
—
翌日一早,國公府像沸騰的開水熱鬧了起來,府上三個房裏的公子爺早早便起床,吵吵鬧鬧地陪著三公子看皇榜。
國公爺夫妻也派了府上的小廝去打聽消息。
早膳時,幾個房的長輩都到了國公爺夫妻的院子裏,時不時問一聲進來的仆人,“怎麽樣了,人回來了沒?”
就連一向只關心自己這頓吃什麽,穿在自己上的裳值多錢的老夫人,也開始追問,“幾步路的功夫,報個信用得著這麽久?韞哥兒到底中了沒,有沒有排在薛家前面...”
國公爺覺得也太小看了自己的兒子,“母親放一百個心罷,我韓家的子孫,還能不如薛家那些鬼迷日眼的兒子...”
在朝堂上韓薛兩家要面子,不能明著罵街,背地裏怎麽罵,全憑自己的自由。
這一句話罵得老夫人心裏很舒坦,“可不是,那薛家人個個尖猴腮,瘦得像沒吃飽飯...”
鄭氏默默地聽著,這母子二人唯一對付的地方,大抵只剩下了對薛家的同仇敵愾。
“季嬋,昨夜沒歇息好,怎打起了瞌睡?”國公爺突然一嗓子喚來,坐在尾上的韓千君,快要點到膛上的下頭,一瞬擡了起來,只見兩只眼圈黑乎乎的。
國公爺一愣,下意識地替找罪魁禍首,“是不是昨兒夜裏,老三那院子裏鬧得太晚,吵到你歇息了?也不知道他嘚瑟什麽,這還沒揭榜呢,鬧得人不得安寧,好像自己中了狀元一般,看他今日能拿個什麽名次回來差...”
一屋子人都安靜了,對于國公爺這等無下限的偏,衆人始終無法適應。
換做往日,老夫人此時定會諷刺幾句,可自從屋子被韓千君燒了後,對自己這位孫除了更厭惡之外,還存了幾分恐懼,心中再不滿,也選擇了偏過頭,眼不見為淨。
韓千君也被國公爺的栽贓嚇醒了,繼續栽贓道:“不關兄長的事,是我昨夜一直惦記著兄長金榜題名,夜裏沒睡著。”
真實的原因,是本打算提前給三公子備一份賀禮,但突然發現手頭的散銀都沒了。
鳴春給算了一筆賬。
“娘子第一回給了辛公子三十兩白銀。”
“第二回給了辛公子現銀二百六十兩,置辦屋子裏的擺件,被褥,供給私塾學子們的夥食,共計四百五十兩兩。”
“油菜田遭難,娘子送了一百兩金。”
“學子們做服,共花去五十兩白銀,辛公子的那件...花費一百金。”
算下來,除了屋裏的幾匣子珍珠和的首飾之外,只剩下了庫房裏兩萬兩整銀。
兩萬兩不能,得留著與辛公子親用。
生平頭一回遇上手頭,韓千君失眠了,會了一把窮人的煩惱,沒錢的日子原來真的睡不著覺。到了後半夜,韓千君腦子裏又只剩下皇帝最後的一句話,“若缺錢,來找朕。”
皇帝或許事後早就後悔說過那句話,可兩萬兩不夠啊,恐怕真的還得進宮要一些了。
—
一屋子人又安靜地等了一陣,派出去的小廝終于回來了。
消息還未來得及傳進來,同行的四公子點了一串竹丟在門口,“噼裏啪啦”的靜聲傳來,裏頭的主子們個個起往外走。
院子裏的仆人丫鬟們先興了起來,“中了中了,三公子中了...”
老夫人還在關心,“第幾啊,薛家的中了沒?”
“管他第幾。”三爺高興地道:“這可是咱們國公府第二個進士了。”
二爺臉上帶了傷今日沒出席,二夫人在,耳邊的熱鬧多抹平了丈夫這幾日帶給的痛苦,嘆道自己嫁的人雖不好,生的孩子也不見得優秀,可勝在家族好,蒸蒸日上,看不見半點衰落的跡象,和離的心思又打消了幾分,站在三夫人旁,羨慕地道:“前頭兄長起了個好頭,就看將來七公子的了。”
三夫人沒有那麽大的功利心,覺得兒只要長得康健,旁的造化全看他們自己的好,平日裏便看不慣二夫人的焦慮,如今見要把焦慮傳給自己了,不慌不忙地回道:“二嫂,四公子還在前頭呢。”
一提到四公子,二夫人便猶如急火攻心,好不容易平複的心,又慢慢地炸了起來。
心中正想著那孽子,四公子便出現在了衆人眼裏,一面快步走來一面高興地稟報:“榜眼,二兄中了榜眼!一甲第二....”
瞧他上那興勁兒,活像是自己中了一般,二夫人暗罵一聲:出息,一個舉人考了兩回都沒中,還是秀才,倒是有心思替別人高興。
“第一是誰?”不知道誰問了一聲。
四公子道:“辛家大公子。”
倒不意外,科考那日辛家大公子便轟了,中了第一,無可厚非。
老夫人松了一口氣,出了被燒屋子後的第一個笑容,“我就說薛家的那些子孫後代沒用。”招手同鄭氏道:“午宴備好了沒,知道中了便先開席,了這半天,心口都疼了...”
鄭氏道:“母親吃些點心墊墊肚子。”
“點心能止?”
鄭氏默了幾息,吩咐阮嬤嬤:“開席吧。”
老夫人確實是了,一屋子的寶貝被燒沒了,心疼之下又舍不得花費銀子。
本以為搬去了海棠閣,能打點秋風,誰知道兩口子的屋裏沒有一件值錢的東西,甚至比東廂房還要簡陋,也不知道鄭氏那國公夫人是如何當的。
今日早食就喝了一碗粥,吃了兩個餡饅頭,沒有了會魚片,沒有煎松茸,吃完和沒吃一樣,一陣陣勞心刮腸。
三公子人雖來沒回,但不能著老祖宗,鄭氏先讓人擺好宴席等著。
今日揭榜,怎麽著也算得上一道慶功宴,老夫人想著能在席上吃到心心念念的煎松茸,烤肘子,蒜蓉熱油澆大蝦...誰知看到托盤的菜肴,不是鴨就是,頓時沒了胃口,耍起了脾氣,“蝦子呢,松茸呢,國公爺拿這些東西出來招待,是想死我嗎,不吃了!”
老夫人這輩子也就幾歲的時候糟了那麽一回難,可肚子的日子加起來還不到一日,兒時父母依著,到了韓家韓家老爺子依著,養出了一副自私私立的病,到老了都改不了。
但上回的家宴沒出席,并不知道六公子因為挑食被韓千君斥責了一通,衆人卻有印象,尤其是六公子。
就因為自己不吃鴨,被那位威風的三姐姐無故斥了一通,連帶著還挨了大伯的罵,如今見老夫人也如此,原本還覺得這宴席甚是無聊,瞬間擡頭看向韓千君,雙眼并發出了一道挑釁的芒。就差明著對板,老祖宗也挑食,怎麽,你有本事罵啊。
韓千君被那小王八蛋如此一瞧,本不想理會,可實在忍不住,公平地創傷道:“您老吃不吃。”都窮得要死了,今早還吩咐了廚子最近多吃素。
不等老夫人反應過來,韓千君一一細數的罪狀,“今日本是三兄的慶功宴,人還沒回來你倚老賣老,先開席不說,還嫌棄這嫌棄那,這不是好的嗎,有鴨有,你看這,做的多好,油閃閃的,多人想吃都吃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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