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nbsp;nbsp;心有靈犀

“我剛剛跟你說在青山寺的事時, 好像也沒有提到他。”

越明珠拷問道：“你是從哪兒知道的？”

答案不出所料：“我打聽過。”

越明珠正要張口，又聽見裴晏遲道：“所以我猜他不會死心，果不其然一到千秋宴就了手。”

他實在有點狡猾, 扯上了當時救的那樁恩，讓越明珠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不該發作了。

“為什麽正好打聽了他？”

“也打聽跟解決過很多個跟他一樣不流的貨。”

裴晏遲道：“不過其餘的都沒蹦跶到你面前, 你應該都不知道。”

越明珠：“啊？”

裴晏遲沒繼續往下講, 一個郎家世低微，子單純, 又長了那副皮囊, 心思暗者自然不勝其數。倘若不手，恐怕早已經被采擷折斷去了。

不過那些作最後都給別人做了嫁裳。

他不想多提, 只道：“所以我很有經驗替你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越明珠還沉浸在他剛剛的話中：“真的嗎，那你當初怎麽都不告訴我？”

裴晏遲瞥過來一眼, 涼涼地道：“你現在都半信半疑，何況是當初。”

越明珠：“……噢。”

越明珠：“不好意思。”

承認以前確實是有點怕他的。

哪怕撿到了墨玉扳指, 也死活不肯相信真是裴晏遲救了。

可那日落水之人跡罕至, 若非是有人專門留意，怎麽可能第一時間就被救了起來。

而且，越明珠記得清楚, 那日裴晏遲懲治任自恒的手段, 是讓他失足掉進宮裏另一頭的湖中。

除了零星幾個知人, 其餘人都當是一場意外。

沒有誰有異議。又或者就算有，順著查到了裴晏遲頭上, 大家估計也不敢吭聲。

那也許有別的人出了意外也是因而起, 只是連自己都不知。

越明珠想了想, 小聲道：“謝謝你。”

男人垂眸著，低淡的聲線徐徐溢出：“我想求來的從來都不是激。”

他的眸子很沉, 漆黑烏湛，對視時一個不慎就容易跌那看不見底的深潭。

好一會兒過後，越明珠才唰的別開臉：“你能不能不要突然這麽正經。”

心裏的，好不習慣。

裴晏遲的神也斂了起來，變得同剛才無異：“謹遵小姐吩咐。”

氣氛重新回到正常，撲面而來都是微涼的風，總算把越明珠臉上過分的燙意吹幹淨了。

但其實還在惦記剛剛那件事，“你以後有什麽都要直接告訴我。”

裴晏遲：“好。”

又走出一截，越明珠忽地覺風好像大了許多，站定：“你可不可以幫我把氅系一點。”

裴晏遲應聲，俯過來。

盯著前男人那雙如玉的手，順著上移，又落到他沉靜淡冽的臉龐上。

越明珠：“你現在在想什麽？”

裴晏遲一頓，沒有直接回答。

越明珠輕輕一哼，提醒道：“你剛剛答應我什麽都要告訴我的。”

其實很明顯在換概念，但裴晏遲并不介意。

越明珠只是突發奇想這麽一問，沒想從裴晏遲這裏聽到什麽特別的話，卻見男人認真著，道：“在想你今日這一好可。”

越明珠：“……裴晏遲！”

裴晏遲倒是波瀾不驚，似乎早已經料到了這一幕：“我告訴你了又要被你當花言巧語。”

“……”

越明珠：“這又不怪我，明明以前你都不這麽講話的。”

裴晏遲：“我以前就是這麽想的，只是最近才學會直接說出來。”

越明珠倒沒像前幾日那樣兌他，低垂下臉：“好端端的，學這個做什麽。”

“討你歡心。”裴晏遲言簡意賅地道，“不過看樣子失敗了。”

越明珠輕輕咬住角。

恢複記憶之後，很難不先為主覺得他滿口謊言。

因而聽見裴晏遲說那些好聽話，心裏都莫名堵堵的，其實沒太聽進去。

然而越明珠不得不承認，是個很膩歪的姑娘，實際上很喜歡聽那些甜言語。

就像是喜歡街頭的芝麻餅，喜歡玉石雕的小貓一樣。

會到開心。

所以裴晏遲就說給聽了。

就像是給送那些五花八門的小玩意一樣。

這件事就這麽簡單，也不應該想得太複雜。

既然他在討歡心，也會很開心，那收下不就好了。

天霽明，越明珠擡起臉來，慢慢吞吞地糾正道：“……也沒有很失敗吧。”

裴晏遲將的表盡收眼底，邊幾不可察地上揚了一點。

越明珠覺他的目快要把看穿了，別開臉，岔走話題：“我要去前頭那間殿了，你快把供果給我。”

原本還以為戲是一件很難的事，但也不知道為什麽，指使裴晏遲是指使得越來越順暢了。

越明珠準備一間殿一間殿地拜過去，每回進去叩拜的時候，裴晏遲就在外邊候著。

瞧見他看起來很無聊，越明珠忍不住道：“你要不也進來拜一拜吧。”

“我不信這個。”裴晏遲道。

越明珠：“那你在山神廟拜什麽？”

裴晏遲：“拜我們的定信。”

越明珠噎了一下，臉又別開，過一會兒才別回來，極力勸說他：“但是來都來了，淨寺很靈的，我的願都……”

歪過腦袋認真盤算了一下，嚴謹地改口：“很多都靈驗了。”

裴晏遲道：“聽起來也有很多沒有靈驗。”

越明珠：“總不能事事都強求吧！”

“那你不如許給我聽。”裴晏遲不以為意，“我替你強求。”

他聲音淡淡的，像在說今日的天，尾音落下後飄散四溢，不住越明珠忽而心跳聲如鼓。

外頭不知何時落了雨，淅淅瀝瀝打一片，越明珠輕輕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胡地低聲催道：“不拜就算了，你快撐傘，我們先去大雄寶殿供燈。”

大雄寶殿位于淨寺正中，香火最是旺盛，可以供燈，亦可以進行開科儀。

越明珠已經得了那麽多被了大師開過的寶，此番來便只是供奉了福慧燈。

沙彌取過紅紙，讓把心願寫在紙上，在燈盞下。

這套流程越明珠早已經是駕輕就，拿過兩張紅紙跟狼毫筆，扭頭看向裴晏遲。

男人肩上有一片還是的，由于裳是墨，看起來并不顯著。

一直到進了殿中，無意間才發現。

那柄油紙傘向來都是雲青替撐的，容納兩個子剛好，對他來講有點小了，得往他這邊傾斜些。

但裴晏遲并沒有說。

“我多供了一盞，”越明珠手遞出紅紙，“送給你許願好了。”

裴晏遲手指夾著那張紅紙，垂眸打量了一番，又擡起眸子看向。

越明珠補充道：“我對雲青他們也這麽大方的。”

裴晏遲說了句話，寶殿裏人太多，沒聽清楚。

不過猜應當不是拒絕，因為很快就看見他把紅紙放在香臺上，筆寫了幾個字。

越明珠也在他旁邊寫下了自己的願。

相較之下，更為用心，麻麻填滿了一整張紅紙。

不過這番用心似乎起了反作用，沙彌看見了，反倒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提醒貪則不足。

越明珠想了想，只得重新寫了此時最最想要實現的一個心願，將紅紙放在供的燈盞下，又讓雲青把準備好的銀兩拿去功德臺登記。

做完這一切，總算可以打道回府了。

回頭去找裴晏遲的影。他早已經結束了手頭的事，站在原地等。

中間隔著一道道人影，原本想過去，裴晏遲卻已經先一步，踏著影影綽綽的燭火向走來。

他站定在面前，緩緩道：“走了嗎？”

越明珠點了下腦袋。

一同離開淨寺的路上，越明珠低著頭，向那兩道藏在油紙傘下的影子。

裴晏遲還是落後半步，但他量很高，影子拖長後同疊在一起，毫看不出那半步參差。

越明珠忽地道：“你剛剛寫的什麽？”

修長如玉的手到面前，男人拿著折起的紅紙，淡聲問：“你要看嗎。”

越明珠：“……？”

“這個要放在燈下面被燈油燒幹淨，佛祖才知道你許了什麽，你快放回去。”

裴晏遲：“不用，先上馬車吧。”

越明珠抿起，有點不高興：“你浪費了我供的福慧燈。”

那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供的，拿了家裏的玉佩說是越家的姑娘，沙彌才給了兩盞。

更要的是，裴晏遲一點都不認真對待的心意。

加快步子走到馬車前，全程視一旁的裴晏遲如無，他接下來說的話也被當做了耳旁風。

直到裴晏遲在正對面坐下：“屬下——”

“沒你這個屬下，不準說話了，煩。”

頓了頓，裴晏遲繼續道：“我方才同你解釋，你好像沒聽。”

越明珠哼了一聲：“我要聽的不是解釋。”

暗示得已經很明顯了，裴晏遲應該跟道歉才對。

然而男人開口卻說：“那多謝你的福慧燈。”

越明珠還想挑刺，卻聽見他道：“剛寫下來，就發現願已經實現了。”

杏眼圓睜，臉上的不滿被驚訝所取代。

也顧不上計較別的事了，一臉狐疑地追問：“真的假的？”

裴晏遲嗯了一聲，道：“所以才想留下來做個紀念，不是浪費。”

越明珠不吭聲了。

這番解釋有點效果，頓時消了氣。

但仍舊還是不高興。

因為心裏又産生了一點微妙的不平衡。

“你的願怎麽靈驗得這麽快？”

裴晏遲看著：“我也沒想到。”

四目相對，越明珠心跳了一下，臉蛋錯開，出手，示意他把那張紅紙拿過來。

剛剛的所有心思，都在看清楚的那一瞬消失幹淨。

當時看裴晏遲落筆，就知道他的願很短，但沒想到只有五個字。

妻心似吾心。

帷簾被吹起一道隙，外邊的雨好像飄落了進來，細地織了網。

越明珠若無其事地放下紅紙，語氣卻忍不住有點支吾：“你怎麽就知道實現了？”

裴晏遲：“我瞧見了你最後寫的心願。”

“……”

裴晏遲：“跟我想的一樣。”

“……”

早知道就不圖方便在他旁邊寫了。越明珠* 默不作聲，低下臉，試圖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裴晏遲的視線仍落在臉上，存在強烈而鮮明。

就像他未盡的話語一樣人難以忽視。

越明珠扭地解釋道：“其實我只是想明日繼續指使你。”

耳畔響起極低的笑聲，輕輕一下。

然後他道：“當然可以。”

越明珠；“後日呢。”

裴晏遲：“也可以。”

越明珠：“大後日呢。”

裴晏遲：“都可以。”

他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越明珠的耳朵被那若有若無的聲音撓得好，忍不住出手指平他的角，沒好氣地道：“你不準再笑了。”

裴晏遲的手順勢搭上來，大掌完全包裹住，低聲道：“那我心很好怎麽辦。”

男人說話時的氣息都灑落在手上，現在到的手好了。

他手裏還握著買的那對鴛鴦手串，串珠明明是冰冰涼涼的，有時候卻像火團一樣發燙。

“我怎麽知道，你自己想辦法。”

越明珠想回手，沒，便任由他握著了，小聲嘟囔：“你是不是看了我的願才故意這麽寫的？”

寫的時候其實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

偏偏這個男人反應這麽大，弄得都後知後覺地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是，是我們心有靈犀。”

裴晏遲認真地著，低聲複述著寫的那行字：“我也想同明珠盡釋前嫌，破鏡重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