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距離過年還有最後五天。

姜隨宜磨泡拖到臨近年關才回家。

一大早, 林京許先陪去醫院拆線。

醫生說恢複得不錯，後續用點祛疤的藥膏堅持塗抹，應該能盡量不留疤。

姜隨宜聽後松了口氣。

孩子之心總是有的, 何況那麽長的一道疤。

拿完藥。

兩個人從醫院出來。

姜隨宜行李什麽的都收拾好了, 林京許直接送回家。

一路上，林京許臉很淡，線拉直，眼角耷拉著, 姜隨宜對他很了解, 知道這是不太爽的表。

沒辦法, 已經拖了這麽多天了，總得回家。

停車等紅燈，姜隨宜挖了一勺酸喂到他邊, 哄他似的：“你別不開心, 我答應你, 過完年馬上回來。”

林京許角沾著酸沫，他掉，語氣很淡：“真的？”

姜隨宜點頭。

林京許角提了提, 越過中控臺握住的手，“那要是你媽媽說我什麽壞話, 勸分手之類的，你別聽。”

年的時候多多做過混帳事，翹課違紀上網吧一樣沒落下。

林京許自知理虧，也擔心。

但做都做了，能怎麽辦。

姜隨宜微怔。

原來他擔心的是這個。

姜隨宜晶亮的眸子瞇了瞇, 輕笑說：“好，不聽。”

趨近年底路上有點塞, 停停走走將近六點多才到。

車子停在小區樓下，姜隨宜解開安全帶，剛擡起眼，就被林京許捧著臉吻下去。

那個吻很急也很重，男人上好聞的橡木苔氣息將籠罩進他的懷裏，姜隨宜嚨一，忘記反抗，主抱著他親得更深，車子裏安靜漆黑，只有舌纏的嘖嘖水聲。

倏的，包裏的手機鈴打破寂靜。

姜隨宜手忙腳出來，不用看都知道是黎卉。

一顆心髒都快跳出口。

偏偏林京許還不肯松開。

鈴聲響了好久，久到自關閉。

“林京許。”低聲音他。

林京許咬著的：“放心，看不見的。”

車子熄火，窗都了反，從外面看不進來，周圍環境又那麽暗，林京許是故意停在樹下的。

好半晌。

林京終于舍得放開，小姑娘急得跟什麽一樣，到後頸一手的汗。

他了的耳垂：“過完年記得找個好的借口回來。”

姜隨宜解開圍巾散散熱，對上他驟然深下去的眼眸，心尖忍不住一，“知道了。”

姜隨宜自己拉著個小行李箱走進去，到了門口保安問了幾句讓登記，姜隨宜刷完門卡，回過頭看向車子的方向，招了招手，又笑著跑進去。

林京許隔著車窗看著的背影消失在黑暗裏，輕輕扯了扯角，眼底和。

他靠在靠背上，出暗格裏的手機，在手機轉了轉，眼裏有些複雜。

過會兒，他像是想起什麽，撥了個電話出去。

-

家裏只有黎卉和做飯的阿姨，姜隨宜進門後先看到的是坐在客廳裏的黎卉。

姜隨宜乖巧了人。

黎卉擡頭，松了口氣似的開口：“回來了，剛給你打電話怎麽沒接。”

姜隨宜低頭換鞋，應道：“手機靜音了沒聽見。”

剛好，廚房裏阿姨說可以吃飯了。

黎卉起，幫把行李推到房間，讓先去洗手。

姜隨宜點頭，走到洗手池挽起袖子。

挽到一半，作忽然頓住，瞄了眼黎卉的方向，悄悄把袖子放下。

還好沒被發現。

四菜一湯，都是姜隨宜喜歡的。

黎卉拉著的手腕坐下，“你好不容易回趟家，媽媽讓阿姨做的都是你喜歡，媽媽瞧著你又瘦了點。”

姜隨宜呼吸一滯，牙齒咬，忍住疼笑了下：“謝謝媽媽。”

家裏時常只有們母兩個人，姜隨宜吃飯的時候很安靜，想著要怎麽和說林京許那件事。

黎卉忽然開口：“宜宜，我和你爸爸離婚，你會不會怪我。”

姜隨宜咬著青菜，搖頭：“那是你和爸爸的選擇，我只希你們都能過得好。”

黎卉的格一貫強勢，從對姜隨宜要求很嚴格就可以看出來，對自己的丈夫同樣有著嚴苛要求。

“我和你爸爸格合不來，這麽多年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媽媽只希你在對待，找男朋友這件事上，謹慎一點。”

姜隨宜咽下去，嚨有點發堵，“爸爸他有自己的選擇，沒必要依照您給他的意願而活。”

黎卉像是想起什麽，盯著姜隨宜看了會：“我聽你爸爸說，你大學的時候，談過一段。”

“那個男孩子是不是對你不好。”

姜隨宜愣住。

還沒準備好怎麽和黎卉提這件事。

但是這事本來就是事實，既然說了姜隨宜也就不想瞞。

姜隨宜很平靜開口：“沒有，他對我很好，我現在還和他在一起。”

黎卉的表有點訝異：“多長時間了。”

姜隨宜：“半年多。”

黎卉表不太好看，像是聽見什麽“學生早”之類的十惡不赦的事。

姜隨宜眼t底很堅定：“媽，我很喜歡他，這次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改變我的想法。”

姜隨宜抿，手掌握拳。

“您也認識的，是林京許。”

林京許這三字就像是當頭暴擊。

黎卉張了張，愣了好一會怎麽也沒想到。

黎卉對這個男生的印象還停留在高三，是年級級長，每天夜自修理過最多的事就是翹課上網吧。

績好是一回事，但是一直違規違紀，是把校規當兒戲。

對他的印象不太好。

覺得這人玩心重。

之前還理過幾樁早事件，林京許的書多到摞起來能抵十幾本五三。

這樣的男生，黎卉知道在學生時代很孩子歡迎。

姜隨宜會心理解，但是要當伴走下去，不看好。

黎卉盯著兒的臉看了很久，長大了不，氣質五都變得和有幾分相似。

從小到大都是黎卉的驕傲。

“宜宜，你應該知道媽媽在擔心什麽，你從小圈子幹淨，友也很簡單，林京許的家世背景媽媽也了解過，說實話媽媽不太放心你和他在一起。”

黎卉看著逐漸紅掉的眼睛，狠下心說：“在媽媽眼裏，你一直是乖巧聽話的，完全不需要媽媽心，可……”

姜隨宜強咽下那口氣，深呼吸一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可我不是這樣的。”

媽媽眼裏的隨宜乖巧聽話，從來不會讓人心。

可在黎卉的眼皮子底下喜歡了林京許好多年。

認為姜隨宜學習績優異，是好學生。

可姜隨宜會因為林京許深夜喝到爛醉。

“媽媽，我總在想，會不會有一天，你會跟我說，沒關系，考得不好也沒關系，’你的生命屬于自己，不必滿足我的期待’。”

“這句話我一直等，等到現在畢業了，您依然將您的意志強加在我上。”

黎卉愣了愣，心髒像是有個地方空了一塊。

姜隨宜抿著，嚨間哽咽著抖：“我真的不想這樣，我不喜歡理科，但您一句理科好，就改掉我的志願。”

“我已經按照您的意願活了27年，現在我想選擇自己的喜歡的人。”

“您也要阻止，您不覺得太自私了嗎。”

“我真的好累。”

姜隨宜鼻尖一酸，幾乎忍著嚨的酸吞咽下去。

“有時候我很羨慕林京許，羨慕他有他的父母，無論他做什麽，都會被支持和理解，媽媽，他能為了我推掉最重要的比賽，但我連和他站在一起的勇氣都沒有。”

“我怕您失，怕您生氣。”

“可是，他真的很好很好。”

是放在心尖上很多年的男孩。

沒辦法一而再再而三的推開他，傷害他。

黎卉想說什麽，姜隨宜低下頭，用手背了眼睛：“您本不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回家，因為您總是這樣，做你認為對的，不考慮我的，這次無論您想怎麽勸，我都不會改變想法的，對不起媽媽，這次我無法聽您的。”

……

黎卉還沒反應過來。

姜隨宜已經拉開椅子跑出去。

阿姨看們母吵得厲害，擔心的說：“要不要去看看。”

黎卉扶著桌子的手微微抖，好一會無法平靜。

黎卉忽然想起不久前的那通電話。

他說得對，姜隨宜心裏著很多事。

而這些事，在二十七年裏從來沒和說過。

慢慢弓著腰坐下：“讓冷靜會。”

-

姜隨宜沒想到回家還沒一個小時就要被迫“離家出走”。

跑出來後沿著小區漫無目的的走著。

路過一家便利店，姜隨宜了一天的肚子終于不合時宜了聲。

眼睛腫得嚇人，沒臉進去買吃的，可憐的坐在外面長椅。

手機還剩20%的電量，姜隨宜抱著賭一賭的心理，給林京許撥了個電話。

他很快就接了，姜隨宜聽見那邊有說話聲。

姜隨宜眼睫垂得很低，語氣也低得可憐：“林京許，我回不了家了。”

林京許和分開不過一會，他聽見這話先是一愣，繼而滾了滾嚨：“你在哪？”

姜隨宜報個了位置。

林京許說好：“在那等我。”

掛斷電話，他站起來。

連茶都顧不上喝。

徐主任看他急急忙忙就要走，“不喝了？”

林京許輕笑了下，“不喝了，有點事，改天請您吃飯。”

徐主任推著眼鏡慈藹的笑，“行。”

林京許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拜托您的事兒……”

徐主任拍了拍小夥的肩膀，鄭重點頭，“放心，我還能給你小子跑了不。”

林京許輕松笑了，他頷首：“那謝謝您。”

姜隨宜在那吹了二十分鐘的風，臉都僵了。

眼淚鹹鹹的糊在臉上，難得不行。

了手心，捂著凍得發紅的耳尖，眼下忽然投下道影。

林京許半蹲在面前，了的臉，下外套罩在上，“和媽媽吵架了？”

姜隨宜看見他又忍不住委屈得想哭，慢慢低下眼。

林京許把抱在懷裏，“罵你了嗎，還是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姜隨宜下擱在他的肩膀，聞到他上淺淡的橡木苔味，姜隨宜抿了抿：“是我說了很多難聽話。”

林京許一頓，了的腦袋，松開了點，擡眼瞥，輕笑了下：“那怎麽還哭了。”

姜隨宜揪著他的服不說話，緒很低。

母兩個人說開了，但也把場面弄得很難看。

這麽多年就反抗這一次。

姜隨宜不知道怎麽面對。

“好了，先去吃個飯。”林京許了的肚子，他知道姜隨宜肯定又沒吃跑出來，和上次一樣。

越到晚上風越大，林京許直接在附近明庭酒店開了間房。

晚餐很快送上來。

林京許先拉著去浴室洗了把臉。

水很熱，姜隨宜上迅速回溫，臉也有點。

林京許記著的傷，卷著袖子看了眼，繃帶滲出來點，估計是痂破了。

林京許眉頭皺起，細心的幫放下去。

“姜隨宜，你這樣讓我怎麽放心回去。”

林京許指腹了的，“你發現沒有，和我在一起後你哭的次數多了，這樣會讓我覺得……”

林京許盯著的眼睛，眼角慢慢拉直，“自己真混蛋的。”

姜隨宜擡起另一只手拉了他的服，“才沒有。”

但是好像確實更加了點。

從前對很多事的態度都是無所謂，幹就幹，不幹拉倒。

現在在乎的事多了，放在心上的事也更重了。

林京許親了親的眼睛，把人抱在餐桌。

酒店送來的晚餐還盛，林京許切好一塊小牛排喂。

姜隨宜安靜的吃著，忽然說：“你說我們這樣像不像早被老師抓到。”

然後跑出來，躲在酒店哭。

好像一對不被看好的小。

林京許好笑：“本來就是。”

姜隨宜吃了幾口就不吃了，玩著林京許大上的羊角扣，說：“我今晚，還是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