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
鐘晚慌忙低頭, 垂下眼,很刻意躲閃地回避他的眼神。
梁序之微不可察地勾了下,轉回頭, 只低聲問:“飲料想喝什麽。”
“隨便吧。”
鐘晚剛才沒太回過神,幾秒後才想起很快就要進組拍戲, 改口道:“要低糖的,或者茶水也行。”
主人唐珂也聽到的話,問:“無酒的莫吉托可以嗎?”
鐘晚笑:“可以,就這個吧, 麻煩你了。”
跟三年前一樣,進了餐廳, 鐘晚跟梁序之坐在同一側, 廚師在裏邊忙活起來,沒一會兒的功夫, 屋裏就彌漫著烤牛的香味。
唐珂招待著兩人坐下,就去一旁的酒櫃裏彎著腰專心致志挑酒,許久後, 拿出一瓶麥卡倫25t,端過來倒進兩只玻璃杯中, 又去廚房幫鐘晚做莫吉托。
廚房的食材都是提前準備好的, 烤牛也不費太多時間, 基本唐珂端著一杯莫吉托出來時,廚師也把餐盤擺出來了。
唐珂把杯子放在鐘晚面前,笑說:“將就喝喝, 我也是前一陣剛學, 調的不專業。”
鐘晚笑:“我對這個也不講究。”
抿了一口,新鮮薄荷和青檸的芳香很是般配地融合在一起, 氣泡水時,整個人都清爽了起來,擡起頭,直誇好喝。
餐桌上除了每人一盤的烤牛,還有中間擺放的其他菜品和水果。
梁序之自己倒沒怎麽吃,一邊跟唐珂閑談,一邊給夾些菜,或者叉幾塊水果。
他跟許褚然不同,看樣子就不是習慣做這些事的,作也生疏,照顧,都顧不上自己這頭。
也是這次,聽他們聊天,鐘晚才知道梁序之會認識唐珂是許多年前投資過他的藝展。
這行沒有點背景,能做出名聲來極難,唐珂在拍出那件價百萬的雕塑作品之前,幾乎只在圈被數同行或雕塑好者知道。
港島寸土寸金,要辦一場個人藝展的花費絕非尋常人能負擔。
當時莊伊禾在一家販賣手作藝品的小店裏看到了唐珂做的幾只石雕,非常喜歡他的風格,于是讓梁序之幫忙聯系,後來他也是應莊伊禾的要求,給唐珂投資辦了場藝展。
在展覽上他標注可售的作品就幾乎全部賣空,從那事起有了些名氣,才又有後來一座小雕塑被拍出百萬高價的事。
因此,唐珂一直將梁序之兄妹視作自己的貴人。
晚餐吃得差不多,三人都擱了刀叉,唐珂又去廚房幫鐘晚添了杯莫吉托,回餐廳時,看了看窗外:“天黑了,院子裏應該也不太熱,你們不著急回的話,可以先隨便轉轉。我約了兒這個時間打視頻電話。在德國工作,平時工作忙,難得有空…”
鐘晚便馬上道:“唐老師你去打電話吧,不用管我們。”
唐珂笑:“行,我還是盡量快點,酒還沒跟Keelan喝完。”
落日西下,窗外天確實已經全都黑下來。
不知是否搞藝的人也不喜歡太亮的環境,屋子裏也只有各幾盞暖黃的小燈開著,線昏暗朦朧,但配合木質的家和暖的裝修風格,倒閑得格外溫暖。
唐珂從餐廳出去,大概是去了起居室之類的地方。
片刻,梁序之也站起,看了眼鐘晚,“我出去支煙。”
鐘晚正站在櫥櫃前俯看上面那些造型奇異的木雕,聞聲轉過頭,想到室只有收拾餐桌碗筷的廚師和傭人在。
站直子,輕聲:“我也去吧。”
院子門前有一方木質的桌椅,旁邊還有躺椅,都在木門頂上的燈下。
鐘晚小學的時候有年暑假被鐘重臨送到鄉下的爺爺家,是深城周邊的小漁村,也是平房。
門口也擺著這樣的躺椅,到了晚上天氣稍微涼爽些,會坐在上面一邊看閑書一邊吃水果,腥鹹的海風吹在臉上,又是無憂無慮的年時期,好不愜意。
大概平時只有唐珂一人會在這乘涼,木椅和躺椅都只有一張。
梁序之坐在木椅上,從金屬煙盒中取出一支煙點燃,鐘晚就自覺霸占了躺椅,子往後一倒,看見頭頂那盞燈發出明黃的暈,暈中有很多撲向燈火的小飛蟲。
兩人都沒說話,都安靜著,但氣氛還莫名有些溫馨。
頂上那盞燈看久了有些晃眼,鐘晚腦袋向後仰,果然看到燈下有細長的棉繩,將胳膊也往後,估測著距離是可以夠到的。
梁序之馬上替按住椅子,淡笑道:“做什麽呢,當心直接翻過去。”
鐘晚又把頭折回來,也笑道:“我想把燈關一下,亮得有點刺眼。”
梁序之修長的指間夾著那只煙,站起,往後走,聲音低沉:“我不就好了。”
許是院子裏突然黑下去的緣故,鐘晚張了張口,下意識就把心中所想說出來了,“一年不見,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好…”
梁序之聽到的嘟囔,轉回,低頭看。
雖然視線剛剛由明轉暗,一時還未適應,他也只能看到躺椅上一道模糊纖瘦的影子。
“我之前不是這樣的嗎?”
鐘晚默了默,還是做了幾秒鐘心理建設才出聲:“…不是。你之前,更像是老板。我哪敢想著使喚你幹這些。”
黑暗中也看不見彼此的表,只聽到梁序之沉緩的嗓音,“只是你這麽想而已。”
而後兩相沉默了許久,似乎是過早及了他們現在還不因討論的話題一般,梁序之回來坐在椅子上,鐘晚手指輕敲著躺椅的扶手。
似是若無其事地先開口,“好像又太暗了,到都黑的,大晚上還滲人…”
聞言,梁序之拿起擱在桌上的手機,把手電筒打開,翻了個面。
這“燈”不開還好,一打開,奪目的白源從桌上擴散開,距離越遠越幽微,偏偏院子裏又除了石雕什麽都沒有。
唐珂擺在院子裏這些,還都是屋裏放不下的大件,除了造型奇特的,甚至還有人像。
鐘晚盯著看了一會兒,只覺上汗都立起來了,明明是溫度正適宜的時候,從頭到腳卻莫名涼颼颼的。
“…還是關上吧,這樣好像更滲人了。”
梁序之輕笑一聲,應了的要求。
其實眼睛大概適應黑暗後,就發現院子裏也不是完全的一片漆黑,今夜天氣晴,月從湛藍的夜空中下來,屋裏的燈也沒關,過四方的窗戶,也能照亮一小片空間。
過了半晌,梁序之問:“下部戲什麽時候開機?”
鐘晚說了個日期,道:“等明天回去,就也快了。”
梁序之沒什麽語氣地問:“跟那個許褚然的一起演?”
“是啊。”鐘晚歪著腦袋看向他,“原來你知道啊,我好像還沒跟你說過。”
梁序之:“很難不知道。你微博裏用戶最近評論的都是他的名字。”
‘用戶’這個表述讓鐘晚覺得有點好笑,坐直了一些,正準備說些什麽,倏地反應過來:“欸?你居然會看微博?”
“除了微信,你還下載了微博?”
鐘晚的語氣太過詫異,就好像梁序之不是生活在跟相同的時代,而是從原始社會穿越來的山頂人。
梁序之默了下,輕描淡寫地說:“閑得時候會隨便看看,了解地的時事新聞。”
鐘晚不疑有他,點了點頭,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地人,真誠給出建議:“那你不如下載個正經看新聞的件,微博的信息…魚龍混雜的,什麽七八糟都有。”
梁序之停頓幾秒,好像在猶豫的樣子,而後語氣平靜道:“你和那個男演員,是因為電影宣傳?”
鐘晚斟酌了下,覺得給他這個信息也沒什麽,便坦言:“對,是電影宣傳,也算是捆綁炒cp吧,但不會那麽誇張,就是模模糊糊的那種。”
梁序之又靜了片刻,從桌上拿了支煙,再次點燃。
青灰的煙霧在空氣中蔓延開,他嗓音仿佛也沉了積分,“他對你也沒什麽嗎。”
鐘晚想到這事就還是有點頭疼,話既然說到這份上,和梁序之現在又沒別的關系,倒也沒必要刻意避諱這個話題。
“這個…還奇怪的,我跟許褚然認識久了,一直以為他就是那種暖男類型的,平時對所有生都好。但他前幾天說,對我有好,說完還讓我不要有力,就正常相就好。”
梁序之蹙起眉,霎時間目淩厲地看過去:“那個男演員對你有好?”
鐘晚聽出他語氣有些不對勁,也許是之前他們的關系給留下了習慣,這會兒自己也不自在起來。
克制住這種不自在,單純回答問題:“…應該是了。”
梁序之靜默須臾,聲音較之剛才已經很沉,眉心依然微蹙著:“所以,現在的況是,他對你有好,你們一起拍了一周綜藝,要炒cp,很快還要去荒郊野嶺一起拍兩個月電影,而且是片。”
鐘晚腦中回著他這段話,再次有些茫然了,注意力分走一半,在想梁序之怎麽連的拍攝地和拍攝周期都知道,雖然這些信息并不是什麽保的,電影的方微博都有發過。
“是…但其實就都是工作。”
鐘晚看向他,想再解釋兩句對許褚然的態度t和覺,但又覺得好像沒必要。
一會兒後,抿了下,輕聲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跟你是關系,你會介意我跟男演員拍這種片嗎?”
“當然介意。”
梁序之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出這四個字。
鐘晚躺下去,撇撇角,心髒仿佛也隨之沉下去幾分,開始思考他們的關系。
他上次才說過,不幹涉的工作。
隨後,梁序之微啓,溢出幾個字:“但我不會阻止。”
鐘晚再次看向他,眨了眨眼。
“你…”
梁序之也同時出聲:“鐘晚。”
這時,後的門突然被推開,伴隨頭頂那盞刺眼的簡陋燈泡也“嘭”地一聲被點亮,兩人都瞇了瞇眼。
唐珂拖著一把椅子走出來,笑著說:“Keelan,你們倒是會找地方,天氣好的時候我晚上都在這坐著。”
他一手拎著椅背,另一手拿著那瓶晚餐時沒喝完的麥卡倫25,往木桌邊一坐,又揚聲對著屋裏喊:“阿金,鏟桶冰,再拿兩個杯子出來,給鐘小姐泡杯薄荷檸檬水。”
暖黃的燈下,鐘晚偏過頭,正好對上梁序之的視線。
目停頓兩秒,躲開眼,看向唐珂,笑道:“你們喝點,時間也不早了。”
唐珂晃晃瓶中剩下一半的酒,笑說:“鐘小姐不用擔心Keelan,他就算再喝這一倍多也不會醉。”
梁序之面無表地坐直子,接過傭人遞來的玻璃杯。
“喝完這些我們就回了,明早還有事。”
.
臨走時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鐘晚裹了裹上的薄罩衫,站在院子門口,拿起手機準備給司機打電話。
唐珂剛才把椅子搬進去,匆忙又從屋裏出來,手裏拿了兩個小東西,遞到梁序之面前:“Keelan,知道你對這些沒興趣,這個送給你妹妹,剛做出來的,是會喜歡的風格,這個給你朋友,寓意好。”
梁序之垂眼,看到送給鐘晚的那只是個致的丘比特造型,他接過來,淡笑了下:“謝謝。”
那邊鐘晚還在打電話。
“好,你大概多久能到?”
“那我等一下。”
“嗯,掛了。”
梁序之緩步過去,看一眼:“送你回去不就好了,林叔就在車裏等著的。”
夜風起鐘晚耳邊的一縷頭發,搖搖頭:“別了吧。”
鐘晚看向院前停的那輛黑賓利,“你這車在狗仔眼裏就是靶子,這個點他們最神,我已經司機過來了,他也就在附近,十分鐘就到。”
梁序之也看了眼自己的車,言又止的樣子,最終只是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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