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晚餐，應呈風詢問顧淮舟：“需要去請老先生過來一起用餐嗎？”

“不用，爺爺今天有些不適，就讓他好好休息吧。”

“老先生不適？”

應呈風忙關心詢問：“是染了風寒，還是關節痛的老病又犯了？”

顧文韜年時在鄉下干過好幾年的苦累活，雙長期浸泡在田里挖藕，留下了關節痛的病。

自從上了年紀后，一變天就容易風關節痛。

“12年前的綁架案終于有了新的進展，爺爺今天心有些低落，在屋子里休息。”

聞言應呈風欣喜不已，“那案子又有了新的進展？”

“嗯。”

應呈風替顧淮舟到開心。

他重重拍在顧淮舟肩頭，笑道：“過去12年，那案子始終毫無進展，最近倒是接連不斷地傳來好消息，看來黎熹真是個福寶，會給你帶來好運。”

向還在廚房里切水果擺盤的黎熹，應呈風有些羨慕顧淮舟，“恭喜你，找到了命中注定的真。”

這話顧淮舟聽著喜歡，“應醫生也要加快速度。”

“對了，今年你家人沒給你安排相親活？往年從大年初二開始，你就要相親好幾場。”

上午一場，下午一場，晚上還得再趕第三場。

所以每次過完年，應呈風都到神疲憊，像是上前線打了幾波仗。

提到這事應呈風便沒了笑臉，“你偏要在這個時候提這麼煞風景的事？”

無奈地嘆息一聲，應呈風沒好氣地說：“知道我要來陪你過生日，家中長輩這才給我放了半天假。”

“明天回去后，還得繼續趕場子。”

聞言，顧淮舟都有些同應呈風了。“你就沒想過，干脆找個人拼婚，堵上家中長輩的口？”

“拼婚？”應呈風直搖頭，“那是只有偶像劇里才有的話故事，現實生活中，你看誰敢跟你拼婚？”

“這年頭，婚姻就是一場豪賭，正經談找的對象，尚且還有兩副面孔。拼婚，誰知道會拼個怎樣的妖魔鬼怪？”

“忍著吧，總歸我比他們更年輕，我有時間陪他們熬。”

顧淮舟扯了扯角，很淡地笑了下。

盯著他角的笑容，應呈風不由慨：“你現在是越來越像個正常人了，這好的。”

顧淮舟便收起了笑容。

“嘖，吝嗇。”

“好了。”黎熹端著水果盤從廚房走出來，招呼他倆：“別聊了，先吃飯。”

“好。”

飯后，應梨就有些犯困了。

今天下午先是在湖心亭釣魚，接著又跟著周管家爬山去龍道觀燒香，再神的小孩兒也會疲憊。

飯后不久，應梨便在周管家的陪同下去了客宿別墅那邊睡下了。

黎熹讓顧淮舟幫找了一部電影，一個人躲在放映廳看電影，顧淮舟則邀請應呈風去爬山。

“爬山？”

應呈風十分驚訝，“夜爬？”

“嗯。”

這里上山的小道裝了夜燈，這片山又是顧家的地盤，應呈風倒是不擔心安全問題。

只是，他好不容易掏出相親窩，本來是想早些休息補補神的，并不愿意陪顧淮舟這個神經病爬山。

但沒辦法，顧淮舟既是他的病人，也是他的友人，他只能舍命陪君子。

兩人沿著登山小道往山頂爬，路過一間亭子時，顧淮舟忽然停下來，指著亭子告訴應呈風：“謝月就是在這里遇害的。”

應呈風：“...”

他裹上的羽絨服，提醒顧淮舟：“現在是晚上，你跟我講兇案？”

“你害怕這個？”顧淮舟有些意外。

應呈風嗤了一聲，他說：“我雖然崇尚科學，但我也怕鬼神啊。”

“你們做心理醫生的，也怕這個？我以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人心比鬼魂更可怕的道理。”

“呵。”應呈風說：“人心是可怕，可鬼魂生前也是人啊！好人死了是好鬼，歹人死后是惡鬼，那不是更可怕？”

“...有道理。”

應呈風趕打開手機，找了一首義勇軍進行曲播放。

一聽到這歌，他頓時覺得渾都充滿了正氣更能量，隨便找樹杈就能跟惡鬼斗個你死我活了。

顧淮舟第一次發現應呈風還有如此中二的一面。

“應醫生，今晚的你讓我大開眼界。”

聞言，應呈風就忍不住吐槽，“淮舟，你這人吧，心好的時候，就當我是你朋友。發病的時候，我就是你傾訴負面緒的垃圾桶。”

“說實在的，淮舟，你發病的時候，我其實也怵你。”

“但沒辦法啊，你是我最大的雇主，錢難掙屎難吃，再煩你我也得上啊。”

“我跟你相的時候，多還是會收斂著子。我私底下是怎樣一個人，你其實并不算了解。”

應呈風這番話可以說是掏心掏肺，非常真誠。

顧淮舟認真想了想，倒也贊同他的說法。

“沒錯。”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但你是正常人，你有正常的社，你生活中肯定有著很多有趣的朋友。”

“我對你缺深層次的了解也是正常的。”

其實應呈風不是第一個被請來給顧淮舟做心理疏導的心理醫生，但他是唯一一個得到顧淮舟認可，被準許留下來的人。

應呈風前后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才功獲取顧淮舟的信任。

12年的相知相識，兩人才從病患關系發展了朋友關系。

可即便如此，顧淮舟對應呈風也是有所保留的。

應呈風待顧淮舟，也沒有跟其他朋友相那麼自在。

兩人聊著天，不知不覺便來到了那間茶館。

茶館還沒有打烊，應呈風走累了，只想休息，便指著那茶館說：“走，進去喝杯茶，我請你。”

他并不知道這間茶館其實是顧淮舟的私人產業。

“好。”

正月初這幾天，因為香客眾多的關系，茶館生意還好。這會兒九點多了，一樓大廳還能看見四五個茶友。

顧淮舟與應呈風來到了二樓的雅間。

坐在這里，能將整個向古城區跟新城區都盡收眼底。

穿中式風長衫的年輕侍者跪坐在一旁幫他們煮茶，看著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長得清雋的。

顧淮舟遞給對方一個紅包，“新年快樂，這是給你小陶的新年紅包，托我向道一句新年快樂，也祝早日康復。”

那男生寵若驚，他雙眼頓時紅了一片。

“顧先生，您幫我妹妹資助了醫藥費，讓功熬到等到捐獻者的那一天，還給我介紹了這份工作。您幫了我們兄妹太多，這紅包我不能收。”

“不多。”

顧淮舟將紅包放在那年的膝蓋前，語氣平淡地說：“你們兄妹相依為命，能活下來就很不容易了，我幫你們一把，也只是順手的事。”

那年頓時落下眼淚來。

他最后收下了紅包。

等他煮好茶，顧淮舟對他說：“你先出去，我跟朋友有事要聊。”

“好。”

年離開了這間雅間，站在走廊的盡頭守著，不準其他客人再上來。

等那年走后，應呈風驚訝地問：“你什麼時候幫過他家？”

“去年。”

“怎麼想到去做這些事？”

顧淮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應呈風，他說：“這不就是順手而為的事？他父母去得早，他妹妹有病，只需要二十萬就能用特效藥延長兩年壽命，就有可能等到合適的捐贈者。”

“剛好，我最不缺的就是錢。”

顧淮舟語氣平平淡淡，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應呈風卻是第一次知道他還有這份好心腸，“你沒跟我說過。”

“...這跟我的病有關？”

“倒沒有。”應呈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就笑了，他說：“淮舟，善良的人是會有善報的。”

顧淮舟反問應呈風：“...那，惡人就有惡報嗎？”

應呈風皺了皺眉，遲疑地說：“這不一定。”

“為什麼這麼問？”

顧淮舟沉默不語。

須臾，顧淮舟才重新開口，他問應呈風：“最初你為我做心理疏導的時候，我的神狀態還不算穩定。”

“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

“你講。”

顧淮舟放下茶杯，湊近應呈風，問他：“那時，我有沒有提到過‘橙姐姐’這個人？”

擰眉思索了片刻，應呈風頷首說：“在我第一次為你催眠時，你反應最激，的確在催眠過程中提到了‘橙姐姐’這個人。”

“但我當時并不清楚你口中的橙姐姐究竟是誰，是哪個橙。不過這件事，我有跟老先生和周警提過。”

“但那時線索太，這個名字也沒能幫助周警他們找到更多的線索。直到前段時間你記憶慢慢恢復，我們才敢確認兇手是子。”

“...嗯。”

顧淮舟又變得沉默起來。

“怎麼？難道那個兇手的名字中，有一個‘橙’？是橙子的橙，還是誠實的誠？”

“是澄清的澄。”

“澄清的澄？”應呈風瞇眸，又問顧淮舟：“你先前說案有了新的進展，就是指這個？”

“對。這個澄姐姐，不是殺手的名字，應該是導致綁架案發生的導火線。”

“，是整件事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害者。”

應呈風越聽越迷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件事，還要從一個做柳宜的人說起...”

顧淮舟這一講，就是半個多小時。

應呈風聽完了前因后果，也覺得不可思議，“所以你是懷疑，你父母跟你哥之死，是一場報復？”

“因為你哥害死了陳澄和養父，陳老的那些養子決定聯合起來報復顧家？”

“...嗯，我是這樣想的。”

應呈風搖頭說：“...這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還有些...”

“還有些戲劇是不是？”

顧淮舟知道應呈風的心。

老實說，他在做出這個分析的時候，也覺得稽荒唐。

但世間事，本就是一場荒誕劇。

半晌，應呈風才回過神來，他問顧淮舟：“又將你的這些發現跟分析告訴周警嗎？”

“周警就快調任了，他一定迫切希能在調任前破了這起心頭懸案。”

“我第一時間便告訴了他。”

“現在，周警那邊正在調查陳老資助過的那些孩子的份。”

點點頭，應呈風抿了口茶，“也就是說，只等調查結果出來，那個變態兇手的份，基本也就能鎖定了。”

“茶有些涼了。”

他倒掉茶水，重新倒了杯熱的。

*

顧淮舟回到湖心小筑時，黎熹早就看完了電影，已經回臥室去休息了。

顧淮舟直奔主臥去找人，卻撲了個空。

顧寒管家像個幽靈一樣冒了出來，告訴他：“黎小姐住在1號客房。”

“...誰安排的？”顧淮舟有些不滿。

“這是黎小姐自己的安排。”

“...”

見顧淮舟將失落的緒都寫在臉上，顧寒想笑又不敢笑，“淮舟，我猜黎小姐是覺得第一次跟你回來見家中長輩，不適合同床而眠。”

“這樣做，是不想讓男方長輩輕視了。”

顧寒這一提點，顧淮舟豁然開朗，“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

“我去找。”

來到樓下的客房，顧淮舟剛要敲門，黎熹就拉開了房門。

顧淮舟垂眸，看見黎熹手里端著一個6寸小蛋糕。

上穿著一套淡紫真套，是他親自為黎熹準備的。

早在確認黎熹就是自己想要攜手共度余生的孩后，顧淮舟就為這一天做足了準備。

不止湖心小筑，無涯島跟他名下每一棟房產里，都準備了黎熹的。

瞧見黎熹穿著自己為挑選的睡，顧淮舟心里有一種奇異的覺。

那是一種言語無法形容的滋味，他就像是剛喝了一碗甜度適宜的湯水，胃里暖洋洋的，甜滋滋的。

“你回來了？”

“快要過12點了，我正打算帶著蛋糕去樓上找你。”

黎熹牽著顧淮舟的手進房間，說：“就差兩分鐘了，來不及了，就在我房間吃吧。”

黎熹趕將蛋糕擱在小客廳的桌子上，點燃蛋糕上面的蠟燭，隨后關了燈。

屋子里突然幽暗漆黑。

顧淮舟心臟驀地，渾不自覺繃起來。

那一瞬間，他渾汗倒立，腎上腺素狂飆，像是再次回到被藏在棺材里的黑暗歲月。

可...

“祝你生日快樂...”

黎熹捧著生日蛋糕，為他唱起了生日歌，搖曳的生日燭后面，是比蛋糕更令他心的心上人的臉。

顧淮舟繃的神經不自覺放松下來，他盯著那一抹，慢慢恢復了鎮定。

“顧淮舟，來，吹蠟燭。”

顧淮舟低頭剛吹熄蠟燭，睜眼就看到黎熹手里舉著一枚燃燒的打火機。

就好像，有在的時候，他的世界永遠都亮著一盞。

將打火機擱在桌上，黎熹第一時間起去開燈。

剛將燈打開，細腰就被顧淮舟單手摟住，接著臉頰上被抹了一塊蛋糕。

顧淮舟的吻麻麻落在臉上，帶走了蛋糕。

接下來，他要用一整夜好好品嘗這塊小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