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回想了一下那些名字：害怕流的那個年輕的聲音，是卡迪爾、薩迪克還是什麽了？記得他說過，去年剛結婚、孩子才剛出生不久，而且他自己也還是個剛20歲的大孩子呢。

他試著對著門外輕聲了一聲：“薩迪克小哥！”

那個年輕人聽到了裏面的年的喊，看了看周圍沒人，近前問他：“你怎麽了？眼睛還疼嗎？噓，吳大哥說了，不能跟你談。”

“放心，我不跟你說話。你不是很怕、又不敢跟別人說嗎？你坐在門前說給我聽，我不，不就不是談了嗎？”

薩迪克小哥表示很無語，可是他太想跟人傾吐自己的不安了。而且從前一段時間看來，這個弟弟的確很聰明，什麽都會。連把他關在這裏的吳大哥，有時候卻要抱著電腦過來問他問題。

他把湊近門邊。

估計這些話薩迪克已經在心裏默念得久了，還是怕被人發現他們的對話，他的烏孜語說得又快又急，連年都只是勉強聽懂大概。

但就他聽懂的意思，竟然是——有人從前兩天開始，煽了這整個千年古城的全部人們，周五傍晚8點前後到中心廣場集合，舉行抗議活，還要帶上家裏的刀子或鐵！

為什麽？！

年預計了一下時間，二十多天了，就算是平郵，信件應該是寄到了，也應該發了他和Nuit的暗號了，所以說，他們的所有罪證應該已經地送到網警那兒了。

就是說，相關機構應該已經在部署行，或是已經開始了行了才對，但為什麽吳凡他們還有時間去煽暴呢？

他忍不住問：“今天幾號？”

薩迪克小哥帶著哭腔回答：“9月4日，周五，就是今晚！”

年才突然醒悟到，如果暗中有鬼告知了張恩國這件事，提前給他們機會趁機逃走呢？唯一難破解的，是人心。

年心中急切，他知道時間迫，必須盡快采取行。他從小裏看向薩迪克，說：“薩迪克小哥，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吳大哥的計劃會導致很多人傷，甚至死亡。我必須出去阻止這一切。”

薩迪克瞪大了眼睛，顯然被這小弟的話確認了心中的擔憂。他愣愣地看著年，一時間不知所措。年繼續說道：“我知道這很難，但請相信我，這是為了我們的家園，為了我們的親人。你能幫我找到牢房的鑰匙嗎？”

薩迪克有點兒張地咽了口唾沫，點了點頭，然後轉匆匆離開。過了一會兒，他回來了，手裏拿著一把鑰匙。他抖著手用鑰匙將門打開，低聲說：“趁現在沒人，你快走吧。他們說你是壞孩子，我就不相信。”

年深深地看了薩迪克一眼，激地說：“謝謝你，薩迪克小哥。我不會忘記你的幫助。”說完，他迅速打開牢房門，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

他本不用擔心，因為無論是這一棟民房，還是附近那棟他們作為基地的那個寬闊的院落，此時，果然一個人也沒有了。

年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他手中握著從那牢房中逃出來時的鑰匙，像是握著什麽救命稻草一樣。他的目堅定，腳步毫不停歇地直奔小鎮的中心廣場。

通向中心廣場的道路，人群越來越多，年過人群，終于來到了廣場的一側。

中心廣場上，人湧，各種民族的人都有，他們的臉上帶著迷茫、不安和一的狂熱。很大部分人手裏拿著用布包裹的棒，雖然還未出鋒芒，但那潛在的威脅卻讓人不寒而栗。廣場上的氣氛張而沉重，仿佛一即發。

年環視四周，又讓隨後趕到的薩迪爾小哥幫助他，爬到位于廣場正前方的國旗桿所在的高臺之上，背靠旗桿。此時天空已開始泛藍，五星紅旗在年的頭頂上空獵獵飄揚。

目所及之，中心廣場已經變了一片洶湧的人海。男占據了廣場的大部分空間，他們手持各種用布包裹的品，鐵、刀子，在夕的餘暉下出一種危險而神的氣息。

廣場的邊緣，一個中年男子低著頭，手裏握著一用布包裹的鐵。他的眼神顯得有些迷離，每當口號聲響起，他只是微微擡起頭，仿佛并不完全明白自己為何要參與其中。

不遠，一個材魁梧的青年男子站在那裏，他手裏的布包比較短，像是藏著一把銳利的刀子。他眉頭鎖，臉上寫滿了不願，又不時地瞥向那些熱沸騰的抗議者，顯然他心并不認同這場沖突，但不知道為什麽又不得不來，大概就是那種由于與人稱兄道弟而被游說過來的吧。

在他前面不遠的人群的中心，一群年輕人揮舞著手中的武，他們的臉上洋溢著激和狂熱。其中一名瘦高的男子，手裏的刀子的刃已經隨著他的揮舞而漸漸出來，還跳躍著高呼著什麽，估計他已經完全被煽的人的言辭所打，準備隨時投到這場沖突中去。

而在高臺的另一側，一個老者靜靜地站立著，手裏也握著一大的鐵。然而他的眼神卻十分平靜，只在默默地觀察著這一切。與其他人不同，他并沒有被周圍的喧囂所影響，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年站在高臺上，目力所及，還有好幾堆狂熱的人群，但不多。

目睹了這一幕幕生的畫面，看著各個面孔在弱下若若現，他到了人群的複雜緒和即將到來的險。

年深吸一口氣，拳頭，用盡他瘦削軀的全部力氣，以他所有剛學會不久的各個民族語言，向人群大聲疾呼：“大家請聽我說！不要被壞人的話所蒙蔽！暴力不能解決問題，只會帶來傷害和痛苦！”

他的話音剛落，廣場上的人群開始，但很快又安靜下來，似乎都在認真聽著他的話。

年繼續換著幾種語言說道：“我們應該相信上層和相關機構，他們會為我們解決問題。請大家保持冷靜和理，不要被煽者利用。”

十二歲年清脆而高昂的聲音在人群中回，如同春風化雨般，沁潤著人群的浮躁。

廣場上的氣氛一時變得十分張，所有人的目都聚焦在這個站在旗桿臺上的年上，原本喧囂的廣場逐漸安靜下來，只剩下他的略顯稚的嗓音在空中回。

剛才那些很狂熱的人，有幾個向他所站的方向走過來，一邊還繼續喊著反對的言詞，試圖打年的節奏。

聽著他們挑釁的話，人群又起了。

年又馬上清晰地反駁：“我們都是中華兒，應該團結一致！暴力只會讓我們自相殘殺！請大家放下手中的武！為了這片麗的土地！”

“放下武！為了我們的土地、我們的家！”人群裏響起一個中年男人洪亮的聲音。

“放下武！為了我們的土地、我們的家！”又有別的一些洪亮的聲音，說著各種數民族語言，在人群的各個方向響起來。

廣場邊緣那個中年男子突然擡起頭，眼神中閃過一清明。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鐵，又看了看高臺上的年，似乎在心深進行著一場劇烈的掙紮。

而那個材魁梧的青年男子也停下了手中的作，眉頭鎖的臉上出現了一搖。

“鐺啷！”一聲清脆的鐵落地聲，人群中有個健壯的中年男子把自己手裏包著薄布的鐵扔到了面前鋪著千年老石板的空地上。

隨著“放下武”的口號和清脆的鐵落地聲在廣場上回，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放下手中的武，臉上的狂熱和迷茫逐漸褪去。

年看了一眼就心下了然，相關部門早就想到采用和平方式來解決問題，早就派人來到人群中，趁機勸說群衆，瓦解頑固分子了。

中心廣場上的氣氛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原本張而沉重的氣氛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和而理的氛圍。人們開始相互流、討論，似乎在尋找著更好的解決問題的方式。

相關部門的車鳴著喇叭從遠方緩緩駛過來，已經可以看到探照燈的亮。人群逐漸扔下武，又從各條通路紛紛散去。

“早知就不用跑來這兒逞英雄了！”

年放下心來。

腳下這個一千多年歷史的廣場，幸未染上一滴鮮。

年從臺上跳下來，一個踉蹌差點沒撲倒。剛才腎上腺素的激發，他不害怕，但心一旦安下，連都是抖的。

有個中年大叔從人群裏鑽了出來，一把抓住年的手臂，用漢語清晰地他：“唐曄！”

他甩了甩手臂，沒甩開，也顧不得說那麽多：“跟我來！”

“有人已經去他們窩點了。”強壯得看起來像是警察叔叔的男人補充道，“現在要確保的是你的安全！”

“不是！救人！”年急了，反手拉起大叔的手就往前跑。

吳凡藏在人群中，他原本沉的臉此刻更是如同烏雲頂。

張恩國讓他一定要帶上那個年一起走，憑著年的本事和命，以及他們手頭的所有報和資訊，去到哪裏都能換一個活命的機會。

雖然現在已經有人在他邊護著了，但吳凡還是知道在哪可以見到這年。

廣場散去的人流是如此之多，盡管年已經拖著壯碩大叔的手跑了，但人人的，兩人還是走散了。年回頭看了一圈沒發現那大叔，又無語的看著自己手裏面那串貌似是那位大叔戴在手上、又被自己不小心擼下來的的手串，他只好隨手往自己袖深一擼、往前面趕去。

壯碩大叔跟著年跑了一段，跟丟了。他心裏罵著報科，不是說那年不擅長運麽，溜得比兔子還快！周圍的人太多了，現在本找不到人啊，人海茫茫，那年沒說要去哪。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還好把僞裝飾品的GPS定位戴到那年手上了。

年氣籲籲地跑到一條巷子裏。那裏住著前一個月請他吃過飯的小一家。他走進巷子，一步一步地朝他們家走去。

“記得門前有一盞昏黃的燈。”年一邊走，心裏一邊想著。

但只有一只完好眼睛的他，夜間視力變得非常差。他只能探尋著彎彎巷子裏唯一的那盞燈，盡自己最快速度走過去。

夜幕下的巷子顯得格外幽長，四周的牆壁仿佛在向他近。年加快了腳步，但巷子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他的心髒狂跳，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時間的邊緣。

年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與腳下的步伐同步加速。

風聲在耳邊呼嘯，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年的眼睛盯著前方，希趕看到那一抹溫暖的燈。

當時，那盞昏黃的燈像一座燈塔，在黑暗中為他指明了方向，引領他走向那個充滿與關懷的地方。

但今晚，覺一切變得不一樣了。是人們都去那場集會了還沒歸來？但今晚集結的都是男人們，人和孩子們理應都在家呀。

總覺得特別寧靜，特別死寂。

對，死寂！

年像突然到什麽似的，顧不得視野的不清晰，他在巷子裏跌跌撞撞地飛奔起來。

年又想，或許只是自己想多了，自己貿然闖進去，嚇到他們一家人吃飯，到時那個8歲小弟弟還要笑我傻呢！笑就笑吧，反正等下我可以靠在他的親的側，著他的親給予我的關，著他親媽親手夾給我的和馕！

等一下，你們一定要等我呀！

他跑了很久，都到巷子另一側的盡頭了，還是沒找到他們家門口。難道不是這條巷？不，就是這條巷子，那天他們一家怕自己看不清路、送自己出來時，小弟弟還指著巷子口的一個洋蔥頭形狀的彩窗戶我認著呢。第幾個門來著？“從洋蔥頭窗那頭開始數起第七戶，從巷孑另一頭數起是第九戶，都是最吉利的數字！”維族小男孩興地說過。但為什麽我卻看不到那盞暗黃的燈了？年又回頭一戶一戶地找過去。

“六、七、八、九，是前面了。”年終于來到這一家門口。

還是一片靜得不像話的寂靜。

原來掛在門口那個燈泡碎掉了，只剩下燈座，與偶爾放電的電流聲。

周圍彌漫著一濃重的、像是從記憶深傳出來的腥味，環繞著令人卻步的死寂。

年的腦海裏突然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