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南激地看了爸爸一眼,拿上籃球,拉上唐曄就出了門。
門一關上,黃鶯就忍不住向丈夫發脾氣:“這兩個孩子什麽態度!我需要了解一下事實,再花點時間去調整自己來接這件事,難道有什麽不對嗎?”
何西趕哄太太:“現在八字沒一撇的事,你要是真的問下去,他們承認,你又無法接,要是他們沒這個意思,那你不是搞得他們連朋友都沒得做嗎?”
他又拍拍太太的背:“好啦,信得過南南,讓他們自己先想清楚,行嗎?”
何嘉南抱著球,帶著唐曄在中大每一條小路上逛著,經過兒園,說起年和鐘小琳一起登臺表演的趣事;經過校小型藝展,帶他進去逛一圈;經過歷史建築,又詳細給他介紹著;經過球場,矯健的男生又和大學生師兄稍微玩耍了一會兒。
春和景明,校園的樹木都發出綠的芽。
他看著唐曄的墨藍眼睛,被他們小時候的傻事逗笑、又因為展覽的題材而憂傷、又為一些歷史事件而震驚、又被自己打球時帥氣有型的Pose驚豔到。
他很欣,很開心,很甜,很滿足。
看著飯點將近,他們又去育場旁最歡的學一食堂,找了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倒數著夕的金從玻璃上漸漸消失的時間,一邊吃著盛的套餐和印著校徽的青團。飽餐一頓後,校園也漸漸沉灰藍。
他們又出了北門,沿著江邊走著,過了海印橋又下樓梯,再沿著東湖路,慢慢地拐進合群路。
晚上九點了,隔一條小河湧的老東山,有棟小樓裏有纏綿的琵琶聲響起,拂過這個微醺的夜晚,向這個難忘的周末告別。
唐曄想起小時候曾讀過的一首《年游》的詞,裏面寫道:
并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煙不斷,相對坐調笙。
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霜濃,不如休去,直是人行!
昨夜到今晚,是仲夏夜之夢,
不如休去?
但,不得不去。
夢總要結束的。
像他們家庭那樣好的夢,不應該由自己沾污。——年下意識是自卑的,因為從來沒有得到過完整的。
他懂得這樣發展下去,意味著何嘉南要經歷什麽,而這個夢幻般好的家庭又要經歷些什麽。
何嘉南走在前面,剛準備踏上萬裏書院的臺階,唐曄拉住了他的角:“何嘉南,謝謝你。”
何嘉南回頭笑著說:“不用跟我說謝謝,傻子!”
唐曄站到他所站的那一級臺階,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嗎?我希我們可以繼續保持之前的友誼,不要去改變它。”
何嘉南覺得這句話有點莫名的悉,像是在哪裏聽到過。回憶了半天,才突然理解他對自己說這句話的意思。
他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
停了不知多久,他才說:“我明白了。”甚至顧不上道別,他就轉離開。
他一直不停地大步走啊走啊,直到回到家,沖進房間,他才知道自己要停下來了。
對,這種奇怪的思緒,應該要停止了。
何西見他蹬蹬蹬回到家,木然地向父母問了好,問他吃晚飯沒也毫無反應,便上樓敲了敲他房間門:“南南!下來喝點湯,媽媽留了給你。”
“我不。”
“我可以進來嗎?”
見兒子并沒有反對,何西說了句:“那我進來了”就自己打開了門。
兒子趴在床上,頭埋在枕頭裏。他的個子,從床頭一直到床尾,已經那麽長了。
何西坐在床沿上,拍拍他肩膀。停了一會兒,輕聲說:“傻孩子,你有我們,有朋友,有親有友誼呢!”
隔了一會兒,才聽見兒子對著枕頭悶悶地說:“嗯,還是朋友!”
唐曄上了樓,不敢嘗試自己開門,他按了門鈴。
陳姨來開了門,一看見他就張地問:“三爺你這一天都去哪了?”
他勉強笑了笑。
唐曄進門時,唐天正好在自己房裏,把醫生開的藥就著水吞進肚子,一邊還和何柏文說道:“我的事,誰也不說,行嗎?”
站在窗前向大廳張的何柏文點點頭,又說:“病雖然不說,但……我還是想提醒小曄一下對你說話別太過份。”
“不要!不需要……”我就是害怕他像以前那樣,害怕我,遠離我!
這時,他們倆看見唐曄回到家了,腳步略為沉重地上了樓梯。
“你倆談談?”何柏文說,他所了解的是,兩兄弟吵架了,然後唐曄負氣離家。
看到何柏文打開哥哥的房門,然後哥哥也一起走出來時,唐曄後退了一步。
看到他看自己的眼神,唐天也畏地後退了一步。
何柏文看看兄弟倆,嘆了口氣,招呼兩個人在二樓他們平常一起做作業的半開放式書房坐下,問唐曄:“小曄,你最近這一個月,一到周末你都去哪了?看你狀態也不是很好,大家都很擔心你。你哥哥也是因為太擔心你,所以可能沒控制好自己的語氣。”
他這麽說時,唐天略為心虛地擡頭看了弟弟一眼。他們的問題遠不止這樣。
唐曄嘆口氣:“我應該跟大家早點說的,今天我也跟何嘉南說了。……在去年底的理比賽時,我們隊伍不是做了個智能機人嗎,那時我被發現某些部分使用了十幾年前防務部和科研院共同開發的一個人工智能服務,而這個服務裏的容,由于我的生父、它們的創立者唐晚星的去世,失去了鑰,本來一直沉寂了十來年的。研究員們一直在嘗試破解鑰,但一直未能功。
我右眼的虹與唐晚星的相似,所以雖然我是從兩年前才發現了它的存在,并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嘗試破解剩餘部分,在去年十月份,我做到了。雖然已經過去了十來年,但它們依然先進。
我沒有刻意藏與這個服務的數據換,管理員們都看到了,然後,上個月,查到我這裏,讓我把它們還給防務部和科研院,并且由于我已經能練使用它了,讓我也把我所掌握的使用方法也教給他們。容很繁雜,所以,每個周末都在和那些技人員流。就是這樣。”
“那現在這件事完了嗎?”何柏文一直都知道他頭腦聰明,他懂得的東西深不可測,某些方面他能教授大人,并不奇怪。
“差不多了,下周,最後一次。”唐曄低下頭。
“這個東西是晚星叔叔留下來的吧,你說就了?”在從商家庭,唐天也想到了與姐姐相近的想法。
“對于我來說,有沒有它,沒什麽不一樣。只是,Nuit,就是裏面的智能,可能是我最接近唐晚星的人生和理想的唯一途徑,我從未見過自己的生父,有了Nuit,就像他還活在我邊一樣,但現在卻要還它……所以這段時間,我心裏一直很難過。”
唐天走了過去,半蹲在他前面:“對不起,我都沒有了解你的心。只因為這段時間你總是在疏遠我,所以我才……”
唐曄笑笑,向前張開手臂:“哥哥,我也不對,這段時間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好好跟你通。”
唐天也出手臂抱他。
“哥哥,一切照舊?”
“好,一切照舊。”
周一早晨,過薄薄的雲層,灑在了繁忙的校園街道上。
何嘉南背著書包,有點垂頭喪氣地在單車棚放好車子。他的心還有些低落,昨天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一心疼、一心,兩心相印、兩心傷,24小時像坐了過山車一樣起伏不停。
自己的心意被他拒絕,他知道雙方應該接這個事實,但心裏還是非常失落。
當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突然聽到了一個悉的聲音他名字,擡起頭,只見唐曄正站在前面不遠,微笑地等著他。
晨灑在他上,他的白皮尤為人,如同包裹了一層薄薄的霧。
何嘉南有些愣住,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嗨,早啊!”唐曄率先打破了沉默,語氣輕松自然,仿佛昨天的事并沒有發生過。
何嘉南點了點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早。”
兩人并肩走著,一時間竟有些無話可說。
何嘉南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唐曄,也不知道該如何理這份尷尬的關系。
唐曄察覺到了他的不自在,他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昨天的事,我……希你能理解。”
何嘉南擡起頭,看著他的眼睛,點了點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理解,唐曄。一切照舊?”
唐曄看著他,眼中依然溫:“一切照舊。”
兩人相視一笑,往校走去,昨日矇眬的覺已經煙消雲散。
只是走到兩個班的分岔路口,背過的時候,何嘉南不會知道,同樣背對著他的唐曄,需要花多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想要轉抱住他、訴說自己喜歡他、離不開他的沖。
四月的第三個周六,智能NUIT與智能服務知識經驗傳授的課程圓滿結束。防務部與科研院的代表們在一旁守候,對需要這個小年的虹掃描的服務鑰進行了修改,并接收了這份失了十三年的寶貴的研究果。
唐曄靜靜地坐在會議室的主位,目掃過四位與他并肩作戰過的技人員:趙新城、孫山、林棟以及吳凡。趙新城年輕有活力,眼神中充滿對唐曄的敬仰。他起走到唐曄面前,深鞠一躬:“小唐老師,您的教誨我會銘記,繼續努力,不負所。”
孫山則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拍拍唐曄的肩膀:“唐三,有空得在群裏和我們聊聊天啊,沒你這小朋友在,群裏冷清多了。”
林棟話不多,默默遞給唐曄一個小盒子:“小唐老師,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您喜歡。”
然而,當衆人目轉向吳凡時,氣氛變得尷尬。吳凡對唐曄一直持有懷疑態度,此刻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但唐曄并未不滿,他微笑著走向吳凡,出手:“吳大哥,之前得罪了。我知道我們有些誤會,希你能放下見,共同守護國家網絡安全,發展人工智能。”
吳凡猶豫片刻,最終握住了唐曄的手。雖然表冷淡,但唐曄看到了他眼中的釋然。
在即將離開會議室時,唐曄停下腳步,轉看向四位技人員:“雖然我不再參與你們的工作,但我會默默關注你們的項目,關注著NUIT的長。它對于我,真的很重要。”
趙新城不自走上前去擁抱了一下這個時而認真嚴肅、時而狡黠毒舌、卻真正大功無私的小年:“來京城了一定要來找我。”
孫山也上去大力拍著年纖瘦的背,附和道:“對,去京城哥幾個帶你去吃遍京城好吃的!不比你們羊城的差!”
“得了吧,就你們那個什麽炸腸什麽鹵煮火燒?!那就謝謝了!”小年笑著說。
一個幻夢。
年不知何時就在一片被濃霧籠罩的神森林。或許,是一出生,就在那兒了吧?
森林中的樹木,一棵棵高大而茂,它們的枝葉錯在一起,形了一道道無形的屏障。
其中彌漫著灰的霧氣,地包圍著他。
四周靜謐而神,他的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領域上,巍巍,步伐淩。
他擡頭向天空,卻被擋住了視線,他到了窒息的迫。
他看見藍天,他灑在他上。
就在這時,森林深傳來了一陣金屬敲擊的非常悅耳的聲音。年順著這金石之聲走去,只見一朵潔白如冰晶的大朵花兒在霧中緩緩綻放,清香讓他不自覺地放松了心。那花瓣晶瑩剔,如同心雕琢的玉石,散發出淡淡的微涼的芒。
它的出現,給這片抑的森林帶來了一生機與希。
年被那朵巨大白花深深吸引,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它,他相信它能帶自己走出迷霧森林。
然而,就在他即將到那朵花兒的時候,花瓣卻突然片片散開,冰涼的水滴輕輕拂過他的臉頰。
年愣住了,著那朵已經消散的蓮花,化了碎片,要他怎麽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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