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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虎》 番外二 兩只犟虎[番外]

寧悠摟著他肩站起來,拍拍他,“你看,你爹還是疼你的。”

一撇:“興許是心疼您,兒只是順帶沾了。”

寧悠揪他耳朵:“你啊!幹什麽非得這般別扭!你就當他是疼你不?這點你就不如老小,稀裏糊塗才能無煩無憂!”

正說著,老二拉著老小從屋裏出來,喚了聲娘,道:“大哥,該回去了。”

趙順衍便請示寧悠:“娘,兒帶弟弟們回去了?”

“去吧。娘今兒跟你說的,回去好好想想。”

“兒省得了。”

老二也跟道了別,拽著弟弟跟上大哥,關切道:“大哥跪得疼不?”

“還好。”

老小問:“大哥?”

過了。”

老小也不知從哪兒變出來個小饅頭,遞給他:“我給你藏的!”

趙順衍瞧著他天真可模樣,一下也樂了,臉上總算浮起笑容,接過來,他頭:“謝謝小老大。”

他是老小,卻非得讓倆哥哥他小老大。又小又大的,也不知是什麽輩分。不過按他自己的解釋,若倒著數,他可不就是老大麽?

寧悠目送兒子們走了,才回了屋裏。

趙虓在書桌後頭忙著,過去,見他研堂裏的餘墨無幾,便拿起一旁的朱砂墨錠,點上團水,為他研起墨來。

他瞟一眼:“跟他說什麽了?”

“孩子跟妾說了幾句心裏話。”

他哼聲,“什麽心裏話?”

“您與其問妾,怎不親自個時間跟兒子好好聊聊,聽聽他是怎麽想得?”

“我忙著,沒那閑工夫。”

寧悠放下墨錠,“陛下,教養子不是侍弄花草,給它裝進最好的盆裏,墊上最沃的土,每日地勞人澆水施、修剪枝葉就行。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了,也需要您的傾聽和理解。您若總是如此簡單暴地對待他,日久天長,孩子的心也是會寒了、傷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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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他簡單暴什麽了?”趙虓擱下筆,擡眸瞋,“天底下最拔尖兒的一幫子人圍著他轉,吃喝用度全是世上最好的,與他有關的哪一件事我不上心、不惦記的?他爹我小時候要是有這待遇,做夢都能樂出聲來。到他這兒,這了簡單暴了?”

“妾說的話您怎就不用心聽呢?您是惦記這些外,卻不在意一下孩子的心,這如何就不是簡單暴!難道他就是個阿貓阿狗、花花草草,他就沒有困、不解,就不會到失落、迷茫,就不需要關?”

趙虓不屑一顧道:“矯!他到了這年紀就得開始學著當個男人,而不是還跟個孩子似的脆弱!”

“男人就不能有脆弱的時候?就不需要關懷、依靠了?您年輕的時候這還了?緒低落難過時,跟妾面前撒、任,要妾哄著、安著難道就沒有?哪怕就是如今,難道就沒有?”

趙虓黑臉一紅,卻是:“沒有!”說完他大約也自知心虛,又再強調:“——有我也不記著了!”

寧悠被他噎住,登時氣不打一來:“您若這樣賴賬不認,妾跟您就沒法兒說了!”

“沒法兒說就別說了!我說了你多回,慈母多敗兒,慣他。今兒能說出這般不孝的話,往後更能做出不孝的事來。我看你最該反省!”

寧悠氣道:“妾是該反省,好好兒地反省怎麽任由您了這樣一不近人、不懂教子的父親!人言是‘子不教父之過’,可從沒有說是母之過的!”

趙虓給懟得一急,拍桌子,“你怎麽跟我說話?”

“妾就是這樣說話,說得哪句不是實話?”

他聲俱厲:“我堂堂國君……”

寧悠打斷他:“堂堂國君如何?堂堂國君就可以不講親理?朝堂上您尚且還虛懷若谷、廣開言路,怎到了一家之反而獨斷專制起來,與那昏暴之君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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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虓爭論不過,一揚手:“我不與你說了,我忙著呢!”

“您當是妾願與您說似的?您忙著吧!”

寧悠氣撂下他就走,趙虓眼見出了門去,又急得站起來,“鹿兒!”往外追出去,遠遠喊:“你不在我這兒午歇了?”

寧悠不理他,頭也不回地只往前走。

“鹿兒——”他又拖著嗓門喚一聲,“你陪我一會兒再回去不?”

眼瞅寧悠步子都沒停,徑直地出了院子,他也只得沒轍地一嘆。

回過頭,王淮和一群也追出來了,他面上有些掛不住,斥道:“都跟著我作何?該幹嘛幹嘛去!”

回了屋裏,卻是沒了理公務的心思。

往常這會兒該是他們夫妻午休溫存的時候,眼下都被寅兒這臭小子給攪和了。他還是覺著自己管教孩子沒什麽不對,但寧悠方才的話卻也讓他心裏頭抓撓。

先顧不得去琢磨的用意,只想著,這又把惹下了,怎哄呢?

幹坐了會兒,他想起此前蔣墨給他上的奏疏來,忙在一堆公文裏頭翻找。

找了半天無果,王淮上去問:“陛下這是尋什麽?”

“你見蔣墨前幾日給我的那折子沒有,我單獨拿出來放在此的。”

王淮一尋思,“是不是裏邊寫了個甜飲方子的那份?奴記著,您還預備著讓膳房給皇後照著那方子去做呢。”

“對對,就是那份。”

王淮連從裝著重要文冊的匣中取出來,“奴見您一時沒顧著,就替您收起來了。”

趙虓松口氣,“拿給膳房,讓照著給皇後做了送去。”

王淮應聲是,他又絞盡腦想了半晌,認認真真提筆寫了張紙,折起來遞給他:“你連著這個,親自送去,把這奏疏和甜湯的事給皇後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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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淮這就明白了,是“誒”了一聲,“陛下放心吧。”

寧悠下晌裏聽六局的稟報近來宮中事務,正尚寢報到臨近中秋四苑三園的節慶景觀布置事宜,宮進來傳話說相過來了。

王淮不常往這兒來,突然過來,寧悠還以為是趙虓怎得了,趕道:“快請。”

須臾,卻是見王淮拎了個攢盒笑瞇瞇地進來了,畢恭畢敬地將攢盒放到桌上,解釋道:“皇後殿下,這是陛下讓膳房給您做得水晶飲子。方子是蔣墨蔣藩臺搜羅到、前些日上奏給陛下的。陛下惦記著您喜甜,就專門地把那奏疏單獨留了出來,人去備著材料。今兒剛好得空,便奴吩咐了,給您做了送來,請您嘗嘗。”

知他無事,寧悠稍松口氣,又為他這心意不由莞爾。

這蔣墨還真是懂投其所好,往前他們還在順安的時候就總給他搜羅食,如今山高水遠地,人家上奏疏都是公事公辦只彙報民政事,他可倒好,正文後頭總附個菜譜或是甜飲的方子,把趙虓哄得高興得不

待王淮拿出湯飲來,一瞧,裏邊兒還真是明如同水晶似的。寧悠從未見過這樣的,頗覺稀奇,“這是用什麽做得?”

“奴也不大懂,從蔣藩臺的方子來看,用得是西蜀所産‘冰草籽’的材料。裏邊兒還加了石榴果漿、蜂等。”

說完,他又遞上趙虓疊豆腐塊的紙箋:“陛下還給您寫了這個,請您過目。”

寧悠接過來,展開一瞧,竟然是一首道歉詩:

願效相如賦辭韻,卿嗔怨月眉彎。

負荊未敢期寬宥,唯盼君綻舊嫻。

寧悠真真是倍意外,跟他親十幾年了,哪見他給寫過詩啊?他本不擅長這個,讓他寫他都扭不肯,總說自己才拙,不敢在跟前班門弄斧,怕惹笑話呢。今兒這是太打西邊兒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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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讀來,雖算不得什麽佳作,但勝在道歉的誠摯。他那一手向來走筆如龍的大字,竟也難得收斂起來,寫得是他近來常練的趙孟頫的行書,漂亮得很。

寧悠心裏頭溫溫熱熱,寬得不,對王淮道:“相,你回去告訴陛下,他這心意我收到了。”

王淮把這話翻給趙虓,趙虓卻是心灼難耐,這什麽意思?原諒他了沒有?

自登基以來,趙虓一向是夜以繼日、勤事劬勞地,一忙就到深夜。今兒與寧悠吵架了,他才擱了手裏的事,天剛黑就著著急急地回了後頭。

進了門,寧悠剛一迎上去,他就把摟進了懷裏,討好道:“下晌那飲子好不好喝?我的拙作讀了沒有?”

寧悠故意繃著臉:“還吧。”

趙虓打橫把抱起來,寧悠一驚,連拍他:“您做什麽這是?”

“安置。”

“妾還沒有梳洗,怎得安置!”

“今兒我伺候你。”

往日裏趙虓也為了哄伺候過洗漱,可他伺候人總是稀裏糊塗地,打香皂、臉、洗腳都是囫圇帶過,糙得很。寧悠便不怎他做這些,又洗不仔細,還落得損礙了他這堂堂天子的威儀似的,心裏頭平白遭煎熬。

但今兒他這獻殷勤的模樣實在難得,寧悠便一直沒撒口,好好兒地讓他伺候了一回。

待躺下了,把圈到懷裏膩歪了一通,他才問:“氣消了些沒有?”

寧悠早是沒氣了,卻道:“妾為著什麽生您的氣,您怎是不提?”

“不就為老大的事?你說何苦的呢?”

“怎個何苦的呢?妾晌午說得那些,您覺得對是不對?”

趙虓不置可否:“那我管教他也沒什麽不對吧?”

寧悠在心裏翻他白眼:“合著您還是覺著您一點問題都沒有?”

他默不應聲。

“妾不想與您鬧不愉快,可孩子的事不論清楚了,您就是哄著妾、咱們兩個和好一宿,明兒這問題不是又擺到眼前了?難道天天地就為這事爭執麽?”

他沉好半天,才道:“你先給我抱會兒養養神,容我想想。”

這人真是,又耍頭避而不談。

等他神養好了,要麽就是鬧,要麽就是睡著了,還談個什麽?

兩人偎在一起,趙虓下頦挨著的頭頂,閉眼嗅著頭發上的淡香。

這般攬著的時候,他手掌不偏不倚地,總摟在上臂的位置——除了的小肚腩,他最喜歡拂弄手臂的側。這兒的比肩頭、比外側得綿綿,如同嬰孩面頰似的。尤其這裏再往下去一些,便是隆起的更,和綴在其上的玲瓏珠果。

除了辦事時他會用手掌包裹它、用指尖弄它、用舌和牙齒疼它,看它為自己變得鮮紅滴,豔綻放……單就這麽擁躺著,他便不大常有機會這裏。倒不是他不想,而是,總不依。雖則如此,他卻也有他自己討得便宜的辦法。

譬如此刻,他在老地方用拇指了幾下,好了,便不知足地抻開小指,試探地往下面一下、。如同他此時間頗有幾分忐忑、更兼討好的心

瞧吧,這就鬧開了。

寧悠心說不出所料,饒是被他,也不給他反應。

恰伏在他口,遂也照葫蘆畫瓢地還給他——別看他,可最知道他弱點在哪。腋下連著前那一小塊的地方,他怕著呢,從來不肯

他小指半天還要得寸進尺,便心下裏哼聲,在他口一擰。

“哎——”

他果然撒手躲開,捂著口連著喊了一串疼,鬼鬼嚷地:“疼死我了!”

寧悠瞥他一眼:“您就誇張吧,做戲!”

“真的疼,這最疼!你要謀害親夫啊!”

寧悠見他眉眼都皺著,誰知他是真疼了還是演著呢?也怕自己真下手重了,不做聲地把他手拉開,替他了會兒,“好了吧?不疼了吧?”

他察言觀地瞟:“不,還是疼。”

“那您說吧,要怎麽才好?”

“親一口。”

提要求還這般理直氣壯的。寧悠白他一眼,翻過去躺下:“不親,睡了。”

他只得沒骨氣地賴上來,“那讓我親親總行?”

見寧悠不回應,他便湊過去,先梗著親了親,又親了親臉頰,還要往下再親別時,寧悠捂他道:“您白日裏不是說,您從不需妾安、安,也從來不會跟妾撒的?”

趙虓啞口無言,拉開手在邊一親:“我那不就是欠胡說的,怎可能不需你安?你最是天下第一要,我離你一日都不行。”

“您這便是跟妾撒著?”

他照單全收地應,急切地湊上去吻:“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寧悠被他堵住說不出話,半推半就地也就依了。

方才腦海裏想著的姿勢,指腹未能過的舌未能嘗的甘甜,齒尖未能磨蹭的峰巒……這下盡被他一項項落在了實。熄了燈火的夜裏,那兩抹紅被他疼得比往日還要濃烈,掛著水的茱萸一般鮮若滴。

瞧著頰含春,聽著,趙虓這腔熱更是沸騰著只往一恣意湧去。

鬧到夜半,他足了,怕怠慢了,又著問:“我再伺候你一回?”

寧悠腦中冒出那畫面,面紅耳赤地收攏。但這下子腰有些酸,亦怕他累著,遂拉他躺下:“妾得緩緩,您也先歇會兒。”

他笑聲,“這意思是要我伺候?”

赧得輕捶他,不應這茬,反問:“您倒是想好了沒有?”

“想好什麽?”

“還有什麽,自然是寅兒的事!”

他才拍拍:“你中午那話,我聽進去了。他不是草木,難道我就是了?他委屈、失落,我心裏又好過多?這些年我在他上傾注了多心力,為他付出了多,你這一個‘簡單暴’就把我一言蔽之了,我怎能好?為這與你爭執兩句,你能理解不能?”

“妾這樣說只是為了提醒您……”

“是,我知道,我也不是埋怨你。你批評得對,我對他有時是太嚴厲以至不近人,這是我這當爹的不是。這點我做得的確不好,往後一定有則改之。”

寧悠言,他又道:“你別急,我還沒說完。是我的問題,我定然依著你好好兒地改。明兒上午下了朝,我就找他推心置腹地聊一回,徹底地把心裏這疙瘩給他解開。你是希我如此吧?”

知他心中有數,寧悠也就點頭:“妾是這意思,就是希你們爺倆能消除隔,別像您與妾初時一樣,各懷心事,漸行漸遠。”

“好,那再說說你。”

“妾?妾怎麽了?”

“他如今敢與我頂撞,難道不是仗著你給他撐腰?聽聽那說得什麽大逆不道的話,還不是你給他慣得。我認錯改正了,你是不是也該反省反省?”

這人真是,這責任非得平攤到頭上一份不可?只得道:“是,妾也有不對,往後您再批評教訓他,妾盡量不心護著,可行?”

他才應聲。

忍不住問:“您這些話是下晌時就想好了,還是方才剛想的?”

“下晌就想好了。”

寧悠一訝,“那您還一直哄著妾,方才還跟妾裝了那般久!您早把話說開不就是,就看妾生氣是怎得?”

“那自然不是。只是你生氣的模樣忒是可,我實舍不得破。”

“您這是什麽話?難不往後在您面前都要做出一副生氣的模樣來才可?不生氣時反倒不可了?”

他只笑:“都可著。”

寧悠直氣惱:“妾看您就是這臭病,欠,就喜歡把妾惹氣了再哄!”

趙虓現在哄輕車路,反倒覺著這是夫妻趣了,摟道:“你就說哄好了沒有吧!”

寧悠嗔:“今兒就哄不好了!”

“哄不好?我瞧瞧怎麽個哄不好?”他纏上來手一,半啞了的嗓音落進耳裏:“這芳草地已是小溪淙淙了,說了半晌我也有些幹口……”

“虓郎!”

“不是想要我伺候的?”

“是想,可……”

他已伏下去。

“你今兒怎這般甜,是喝了那水晶飲子?”

“您、不許您說了……”

他笑,再度吻上。

香樟木的雋香與這沁甜的濃郁融在一起,散了一室的腥甜。

水聲潺潺,齒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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