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世俗以命相護
趙虓幾分悲壯地想,倘若麻褐梁就是他的葬生之,那他也得死得頂天立地,絕不能為寧武所辱。
他想到寧悠,想到三個兒子,眼眶通紅地揚起戰刀,對左聿道:“隨我殺下去!”
十二個人轉面向坡下,沐著紅的夕重新沖向寧武的大軍,如不自量力的一滴水撲向烈焰。
左聿殺在最前,如戰神附,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金韜此刻也瘋了一般,左右手同時開弓,對著馬下的軍士手起刀落,面前生生被他殺出一條路。趙虓被十幾護衛掩護著,舉弓連發幾十餘支箭,箭箭斃命。
衆人各個渾是膽、壯懷激烈。箭完了就換刀,刀砍得卷了刃就換,相互掩護、相互配合,在這般氣勢與不屈下,竟然他們連續擋住三四波攻勢,沖上來的軍士在他們跟前接連倒下,死一片。
寧武看這形也急了,原本他要手下生擒趙虓,不可傷他命,現在也顧不得許多了,大喝道:“給我殺那逆賊!取他首級者重賞!”
立即,面前的敵人如兇猛的海浪般湧向趙虓,任他有再三頭六臂,似乎也唯有被人所吞沒這一個結局。他令左聿等人後撤,保全命,自己沖在最前,護衛們自然不肯依從,拼死將他擋在後。
王福、張泰、趙英等接連戰死,左聿、金韜傷重,趙虓自己命也快不保之時,一隊援兵及時趕到,他定睛一看,帶領援軍殺來的卻竟然是寧悠。
連盔甲都沒有穿,就這麽一素出現在戰場上。趙虓心驚跳,卻目不斜視、堅定不移地朝他飛馳而來。
以擋在趙虓前,敵軍見此,愣了片刻後,再次瘋了似的一擁而上。
“你不要命了!躲開!”趙虓急得朝大吼,勒馬上前護住,沒想到對面的寧武卻也急了。
“都給我停下!休得傷!”他不停朝左右大喊:“收兵!收兵!”
兩個男人的心思此刻同時為寧悠一人所牽,都已沒了廝殺的心和力,寧武為顧及的安危咬牙後撤,趙虓把擋在後不許再逞能。兩方為了一個人,在如此略顯荒唐的理由下各自鳴金收兵,退回駐地。
回撤路上趙虓便失控地朝寧悠大吼:“誰讓你到此!?誰讓你帶人來!?你不要命了!?”
寧悠心有餘悸,毫不相讓地答:“只有妾知道您往這個方向撤了,只有妾找到您了,就這麽簡單。沒有誰讓妾來,是妾心中焦急自己要來,否則呢?讓妾眼睜睜看著您戰死,最後只留下首一麽?”
趙虓強怒火,再不言語。
他脾氣上來,一直沒有再理會寧悠。回到城中將左聿和金韜等負重傷的護衛醫正救治,左叮嚀右囑咐之後,才召集主將李弘等了解戰果和損失況,為護他而英勇戰死的李戌之等將舉辦了隆重的哀悼追封儀式。
寧悠看他自己也帶著傷,胳膊和上隨意地紮著布條止,一的疲態。本想勸他也先診治一番,但知道他這犟脾氣一貫如此,此刻再說什麽也不會聽的,最後還是作罷。
深夜裏他才回房裏來,寧悠為他卸甲,讓人去傳醫正過來檢查傷。
醫正著頭皮,頂著趙虓這十足迫窒息的氣場,戰戰兢兢為他理了上和手臂上兩比較深的傷口。其他幾皮小傷無需針的,寧悠表示來理時,醫正便腳底抹油趕溜了。
趙虓擰眉坐著,不發一言,寧悠也不與他計較,既然他不肯說話,那也就幹脆保持沉默,悶不做聲地為他清洗上藥。
到臉上一刀口,他嘶了一聲躲開了,寧悠便問:“我手重了?”
他轉開臉,不答。
只得停下來,“您到底是在生我的什麽氣?”
“你自己說生什麽氣?”
“就因為我去支援您,您反倒不痛快?豈有此理?”
他拍桌子吼:“我不需要你的支援,更不需要一個人來保護!”
寧悠也有些惱了,扔下帕子道:“您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人如何?我是您的妻,不是旁的人!您都已陷敵陣命懸一線了,還有心思計較這些!”
“我說過了,哪怕我死在沙場,也不願背一個讓人搭救的孬種罵名!”
“您那點自尊心就比命都重要!?您的命丟了,我的命難道還能保住!?當真荒唐!”
“荒唐又如何,你能懂就懂,不能懂便罷!我打了一輩子的仗,敗撤也好,逃命也罷,還從沒有比今天更覺得屈辱……”
話說到此寧悠還怎麽不懂,他是個戰士,寧馬革裹還,也不願蒙子之庇茍活,這于他而言或許的確屈辱難平。可又何錯之有呢?不過是個救夫心切的悲惘妻子罷了!
越聽他如此說,寧悠心中越痛,焦急無措間,撲上去摟住他脖頸,以吻堵住他。
趙虓一愣,本想推開,手卻下意識將摟,忘地與親吻纏綿在一。他越吻越重,息越來越急,幹脆就著坐姿將在上,開擺倉促短快地做了一回。
待伏在他肩上口起伏地著,他也發洩完這邪火,才捧著臉質問:“你這是如何,用這事堵我的?”
寧悠嗔眸,“就許您堵我的,不許我堵您的麽?”
趙虓啞然失笑,一時氣也消了,抱住嘆:“你這蠻蠻……”
“您知錯了?”
趙虓如此一人,到跟前也是沒轍,最後也還是得服,“知錯了,從我孤軍深那時起就錯了。我辱也是活該,值不得任何人同。你不顧命來搭救,如此大義恩,我不知激也罷,卻還給你甩臉,真個恬不知恥。”
寧悠聽他這剖析如此深刻,把自己貶損糟踐這樣,又頗不舍:“倒也不必說得這般重。”
“那就不生我氣了?”
搞了半天又是演苦計給,輕嘆聲他的臉,“不氣了。可往後您也要警醒,再不許犯這般致命的錯誤。”
他認真應:“我記著了。”
趙虓和寧武之間還未分出勝負,兩邊都是拳掌地等著再較量一回的時候,上京此時卻收到南面傳來的急報:南周已經集結八十萬大軍,正準備渡江揮師北上。
南周地居大靖東南,兩國間有澹江天險阻隔,趙晉柏統一中原建國稱帝以後,南周皇帝姬康膽小畏戰,第一個稱臣納貢,對大靖表現出千萬分的忠誠和忠心。不僅每年上貢幾千匹江南的綢緞絹,納幾萬石米,還自削稱號改皇帝為國主,可以說展現出一副十足的五投地躺平任人宰割的架勢來。
對這般乖巧懂事的小兄弟,趙晉柏很是滿意,這些年兵鋒所指一直在後齊和鄔延,便扔著南周沒管。沒想到他這忽然一病,大靖部之時,南周竟然趁人之危膽敢起兵造反了。
朝廷對南周向來是不屑一顧,最初獲悉軍報時丁泰等人還以為就是個別地方小打小鬧地出點子,全不放在心上。施桁和屈寒松等人卻心焦如焚,連同其他七八位大臣一起找到丁泰和汪玉,上書請求盡快調兵平叛。
丁泰駁斥道:“區區小國生,稍示國威便足以令其乖順,何須大幹戈?何況逆賊未平,哪有餘兵再往南派?”
施桁此前屢次上書勸丁泰停止削藩,屢次遭到駁回,如此也罷,自己家裏的事,再怎麽一鍋粥,關起門來解決就是。可如今外敵當前,國家大義難道不該放在第一?豈能再為一己私罔顧國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氣得吹胡子瞪眼:“削藩削藩!什麽時候了還惦記你們的削藩!就是你們讒使太孫做出這等有損國本、傷天害理之事,我朝才落至此等外憂境地,國之危矣!”
丁泰早忍他許久了,拍桌子道:“施老賊!你屢次三番向太孫上書詆毀我削藩大業,我看你就是與那冀賊同流合污、造太孫的反!”
施桁反相譏道:“丁泰,你以為你與汪玉包蓄禍心挾制太孫,秉縱之權,所作所為就不是國賊了嗎?我看你離死期也不遠了!”
丁泰指著他:“你我還不知道誰的死期不遠了!我看你才是活膩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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