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第一臺手

結束規培期的雲糯，在上個月中旬，正式為附屬醫院心科的一名住院醫師。

今天是週二，科室的擇期手日。

也將迎來由獨立上陣的第一臺手。

心激，張，導致昨晚沒怎麼睡好。

不過長時間養的生鐘，促使仍舊在早上六點半就醒來。

惺惺鬆松翻過去，習慣將一隻搭到旁邊，結果撲了個空，睜開眼睛一瞧，才反應過來周醫生前些天出差了。

雲糯來手機，開啟微信，兩人的聊天記錄停留在昨晚。

問今天幾點的航班回南市，他說可能會很晚。

很晚的意思，大約是要到下午，或者夜間。

起床洗漱，收拾完下樓吃早餐，然後驅車到醫院，抵達住院部剛好八點半左右。

因為要做前準備，所以今天不用去查房。

毫無意料的，剛走進辦公室，發現裡面已早早地坐了一道人影。

見到來人，雲糯略有些詫異。

秦原？

對方起，淡笑著朝走近，“雲醫生，早。”

時隔三年，稱呼由當初的糯糯，變現在的雲醫生。

當事人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雲糯回過神來，走到飲水機面前，接了杯水擱到男人旁邊的桌上，示意他坐，直接開門見山地道：“南熙心產品院已經有七八年，臨床各方面基本都趨於，一臺起搏手，還要勞煩雲董讓秦總監親自跑一趟，讓我心裡很過意不去。”

這是在變相的拒絕。

秦原笑著解釋：“雲董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委託我，代替他見證自己兒的第一臺手，權當做一種紀念。”

哦。

原來藉口都提前找好了。

在心，植心臟起搏，是所有微創類手中，要求者對產品的知程度最高的一種。

別說作為新手，就是有著好幾年臨床經驗的主治醫生，在沒有廠家人員跟臺的況下，都無法百分之百的保證，整個手過程能夠萬無一失。

知道，父親派秦原過來的目的，不過是想為的第一臺手，全程保駕護航。

儘管，真的不需要。

過去三年，跟著魏主任上過無數次手。

沒人知道，對南熙產品到底稔到何種地步。

有些說不清道不明，如果非要歸結到原因，可能，那是一種難以用科學解釋，且刻骨髓的脈相承。

終究，雲糯還是不忍心拂了父親的好意。

最後，秦原在的默許下，跟著一起進了手室。

患者50歲，因反覆頭暈、黑矇、悶半年院。

癥狀加重時曾至當地醫院診療，心電圖提示竇心律，Ⅲ度房室傳導阻滯；24小時態心電圖示竇心律，Ⅲ度房室傳導阻滯，STT波改變，予以藥治療後效果不佳。

既往有“高病”史，檢：BP16278mmHg，心率37次分，律欠齊，各瓣聽診區未聞及病理雜音。

考慮到患者之前藥治療效果不佳，經科室心管介團隊評估和討論，認為有安裝永久起搏手指徵，決定於今日上午九點半，行心臟起搏植。

這名患者，是從院的第一天起，就由雲糯來接手。

魏主任對的偏和信任，眾人有目共睹，包括姜言在的所有主治醫生，都在翹首以盼能順利完人生第一臺獨立主刀手。

時間不容多想。

換好手服，穿上鉛，區域麻醉就緒，監測病人各項電生理指標，一切正常後，開始手。

在場醫護，眼神帶著鼓勵，都在無聲給加油。

雲糯撥出口氣，朝後械護士點了下頭，接過穿刺鞘，經由患者左鎖骨下靜脈，傳送螺旋電極固定於右室間隔部。

手間格外安靜。

從固定電極到調整引數，每一個步驟在雲糯做來，都幾乎練到極致。

這讓幾步開外隨時待命的秦原，心裡暗驚的同時，亦想到臨走前，董事長對他半開玩笑的那句。

不要把這趟附屬之行當做一次跟臺，因為可能出現的結果是，你發現自己本毫無用武之地。

雲董不是之人，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絕非出於一個父親對自己兒的私心和無條件盲從。

事實證明，雲糯的確是他接過的所有心者中，作最穩，狀態最佳的新手。

甚至，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獨立主刀。

思緒間，引數調整完畢，測得阻抗770歐姆，閾值05V，R波高度165mV，植起搏後，手順利進行。

截止起搏正常工作，前後僅耗時一小時。

接下來的合，雲糯沒有助手，全程由親自來作。

傷口不長，但合的卻很細緻，彷彿在心對待一件藝品。

不出幾分鐘，一排完整齊的外科結，僅僅兩厘米不到，外觀出奇的漂亮。

械護士見狀笑了笑，說整個科室論起合技，還得是糯糯。

畢竟，曾經師承神外周主任。

老師教得好，學生又聰明，不管走到哪裡都吃香。

玩笑歸玩笑，但到了最後一步，複查心電圖時，大家還是默契地保持了安靜。

粘連好電極，短暫的脈衝，儀提示有效起搏心律，患者癥狀較之前有了明顯改善。

意料之中，手圓滿功。

大家紛紛道喜。

雲糯呼吸緩和，也總算出進手室後的第一個笑容。

回到辦公室，迎接的是同事們的祝賀和掌聲，而在屬於的工位上，放著一束新鮮的玫瑰花。

盯著花靜靜地笑，拿出手機，看到周醫生髮來的賀詞。

雲糯打字問：【你在我邊安了眼線？】

周崇月：【花是早就定好的，毫無懸念，我的糯糯功了。】

某人對的信心，從未搖過。

關於這一點，周醫生絕對是今後，走向人生巔峰的最大力和源泉。

此時秦原進門，問中午方不方便一起吃個飯，應該是想跟詳談手的事。

雲糯沒有推辭，知道這是每臺手後，集團公司對跟臺人員的要求，他們需要及時得到者的準反饋。

原本已經做好帶對方去食堂的打算，沒曾想剛走出住院大樓，就看到不遠停車場，周崇月正甩上車門，手裡拎著一盒慕斯蛋糕，不疾不徐地朝緩步走來。

雲糯呆住。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迎著孩的注視，周崇月在面前站定，腦袋，低嗓溫含笑：“出門一週，就不認識自己老公了？”

旁邊的秦原，默默扭過臉去，裝作形人。

到他指腹間的溫度，雲糯才徹底回過神來。也不顧有旁人在，直接一頭扎進他懷裡。

雙手抱著周崇月的腰，吸了吸鼻子，小聲控訴：“你騙我，明明說今天很晚才回來。”

孩此時，腦袋蹭在男人懷裡撒的樣子，與剛剛在手室，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秦原看得眼睛發直，不敢想象，原來變臉是可以這麼快的。

他清咳一聲，朝周崇月微微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然後藉口公司有事，說先走了，手反饋等晚點，在微信上聊。

雲糯轉過臉來，跟對方說可以。

心想，反正南熙的總監，也算半個自己人。

有些行為，在自己人面前做做，總歸不會失禮的，對吧？

中午，因為周醫生突然的驚喜現，用餐地點由食堂，變了西餐廳。

一週沒見，雲糯有好多話想跟他聊。

大多是關於臨床和手之類的話題，周崇月全程靜靜地聽，時不時替答疑解，偶爾在談及對學領域方面看法的時候，他還會給予肯定和認可，毫不吝惜自己作為一名資深醫者的誇獎與包容。

雲糯知道，周醫生在的生命中，所充當的早已不只是陪伴者的角。

不管現在，將來，亦或等到以後七老八十，工作和生活，他都值得去全心地信任與依賴。

生日禮

時間悄然流逝，轉眼間，到了十一月份。

這個週末，到兩年一度的科室大檢。

除基礎檢查以外，雲糯還特意自費新增了其他幾個專案，大家懂的都懂，抿含笑，知道周主任是等不及了。

實則整件事，跟周崇月真沒什麼關係，完全是雲糯自己的主意。

在孩子方面，他從沒有催過，甚至，每年回臨江，在面對眾長輩的旁敲側擊時，他永遠都是選擇視而不見，或者，直接把問題攬到自己上。

雲糯將一切看在眼裡，心裡的同時，看到別人家的寶貝，亦覺得有些心。

再過十幾天，周醫生就滿38歲了。

所以，在考慮，今年為他準備的生日禮，要不要更特別一點。

揣著自己的小心思，很快來到月底。

周崇月生日這晚，按照慣例，去清吧與朋友們小聚片刻，然後兩人驅車回家。

路過超市，買了些新鮮的食材與水果，接著順路去附近吃夜宵，並在臨走前，雲糯突然想到什麼，又折返回超市，拎了幾瓶度數較低的氣泡酒。

“糯糯今晚想喝酒？”

“嗯，你過生日，開心嘛。”

周崇月聞言笑了笑，沒有過多追問。

以他對的瞭解，如果想喝，剛才在清吧就會來者不拒，不會捱到現在。

當然，他是懂得配合遷就的小的。

回到家，換鞋，逗貓，給手機充好電，拿著服去洗澡。

洗完後吹乾頭髮，趁周崇月進浴室的空檔，雲糯拿起桌上的氣泡酒，瓶蓋揭開喝幾口，小臉紅撲撲的，很快，便有了些醉意。

臥室裡，暖氣十足。

雲糯穿著睡，半坐在床頭看書。

看的是周醫生去年釋出在某國際期刊上的論文。

眼睛盯著書，心裡卻在犯嘀咕，想著等會兒該怎麼跟他講。

單刀直？

迂迴試探？

還是

思緒間，書被一隻修長的手給走。

抬起頭，不知何時周崇月已經洗完進來，上穿著黑浴袍，領口微微敞開，藏於下方的鎖骨若若現，的結，魅，好想上去咬一口。

酒作用下，雲糯逐漸地，思維開始遊離和放飛自我。

孩眼神過於炙熱，周崇月隨手擱下那本書，拉開旁邊屜，於壁燈暖黃的暈中，手掌託在懷裡人頸後，傾過去。

呼吸織，近在咫尺。

睜著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聲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們應該要個孩子了？”

“如果你準備好了，我隨時都可以。”

“如果我說，我已經準備好了？”

周崇月輕笑：“那我可能要多問一句，你答案的出發點，是因為你自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麼。”

“別的？”

“比如，考慮到你老公的年齡，促使你在潛移默化間，給自己施加了力。”

彼此靜默，四目相對。

雲糯聽完他的話，心裡很不是滋味。

無論何時，他總能把的放在第一位。

誠然，年齡確實也是理由之一，但更多的，是源於心深的衝。

對他深，所以孕育屬於他和的小生命。

就像他曾經說的那樣，和你結婚，絕非是為了生孩子，即便要生，也只是因為孩子的母親是你。

雲糯將原話重複了一遍。

只在最後，雙手環住他頸項，將慢慢靠攏，輕聲細語地說：“周崇月，我想聽孩子你爸爸。”

那種畫面，一定比還甜。

周崇月的心，被這輕輕的一句中，看著的眸逐漸轉深，如翻湧的暗，在悄無聲息間變得深沉而灼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