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日薄西山，暮漸起，謝循如約而至。

聽到外頭的靜，屋正坐在梳妝臺前的檀音放下胭脂，臉上掛著笑容，起移步至門口。

步子稍快了些，眼前一晃，險些撞上了男人的膛。

謝循手虛扶一把，低聲呵斥：“著急作甚？”

檀音退后一步，盈盈欠，“侯爺金安。”

面對他的斥責，小臉微抬，眨了眨水潤的眼睛說：“妾只是想早點見到您。”

“添了妝？”

謝循目力過人，一眼便注意到了上一點紅。

紅潤艷，如夏日里清甜可口的石榴。

檀音的確梳洗打扮過，發髻輕挽，兩只珠釵點綴其中，一皎玉長襯得態人。

面上略微掃了些胭脂，白皙中著的，上染了點朱砂口脂，頗有弱柳扶風之。

明明尚在病中，卻依舊得驚人，尤其那雙黑曜石般的秋水剪瞳，一眼能進人的心里。

檀音赧一笑，“妾好看嗎？”

謝循冷哼，“瞎折騰。”

檀音垂了垂眸，眉眼耷拉，清艷的面龐上笑意減淡，浮現幾分無措，一雙蔥白纖手著帕子，指尖發白。

謝循掃一眼便知腦瓜子里又在胡思想什麼了，當即也不多說什麼，直接抬手牽著進屋。

進了屋，謝循已經坐在案桌前，見檀音還站在原地，便涼涼道：“愣著做什麼，不是要用膳？”

檀音哦了聲，乖乖地過去坐下。

晚膳早已備好，只等主子一聲吩咐，下人們便陸續上菜。

很快，桌上便擺滿了菜肴，每一道都澤鮮亮，令人食指大。

用膳期間，謝循不曾命人布菜，檀音便也沒有多此一舉，安安靜靜地坐在凳子上。

吃得很，速度也慢。

謝循注意到夾菜的速度，統共幾筷子，碗里全是素菜，不見一葷腥。

他濃黑的眉宇擰起，想到還在病中，便執銀箸夾了一塊鮮白的蒸魚放進碗里。

“莫要挑食。”

本朝子審多元，既有人喜好之，亦有人欣賞纖弱之，京中不泛有子為瘦，追求楊柳之腰而不食葷腥，甚至節食。

謝循以為檀音也是如此，眼神頗不贊同。

檀音頓住，看著碗里的魚，兩條秀氣的眉輕蹙，著筷子的手發。

抬眸對上他注視的目，檀音雙睫了，夾著那一塊魚進口。

然而——

啪嗒，筷子落地。

胃里一陣翻滾，檀音險些嘔吐，急忙用帕子掩，整個人卻微微抖。

謝循嚯地起，要去喊人。

檀音反應過來急忙拉住他，臉發白道：“妾無事，侯爺不必喊郎中。”

謝循顯然不信：“無事怎會反應如此大？”

檀音喝了一口茶水，把那難了下去，“妾只是.......不能吃葷腥。”

眉峰聚起，謝循臉稍沉：“方才怎得不說？”

檀音：“妾以為無大礙。”

實際上是不知如何拒絕，主君親自夾的菜，即便是不喜歡，妻妾也當吃完。

更別說什麼不能食葷腥的理由了，實在牽強。

端詳了的臉，見逐漸恢復，謝循重新坐下，帶著關切問：“可是病中緣故？”

檀音一頓，點點頭。

“撒謊。”他冷笑。

子一，檀音臉煞白。

謝循斜睨，微微瞇眼：“還不說實話？”

檀音抿，不敢抬眼看他。

兩人僵持間，門口有人出聲：

“侯爺，還是讓奴婢來說吧。”

時刻關注著屋靜的銀環主出聲，看向檀音的目滿是心疼。

謝循沉聲：“你說。”

銀環進了屋：“主子的確不能食葷腥，只是這并非是病中，也并非是天生的緣故，而是主子曾經很久不沾葷腥，傷了脾胃。”

“如今主子脾胃依舊虛弱，難以克化葷腥食，一葷腥便會嘔吐。”

聽到這個原因，謝循眸倏地冷了，“許久不沾葷腥？為何？”

銀環嘆息：“您也知曉，主子曾在京外普華山呆了五年，那五年里小院的老媽子、廚子見我家主子不老爺夫人疼，便故意克扣吃食！”

語氣中含著憤懣之，替主子到委屈。

“夠了銀環！”

話落，檀音出聲制止，嚴厲的語氣并不讓人到害怕，相反著努力掩飾的脆弱，“別說了，都過去了。”

“主子！”銀環不甘，眼中含淚。

謝循點漆的眸子鎖著檀音，神晦暗，令人看不。

“你繼續說。”他道。

銀環欠了欠，抹了把眼淚繼續說：“一開始還好，一日三餐能見到葷腥，后來日子長了，便開始幾日不見葷腥，久而久之，到了最后主子便再不曾見過葷腥了。”

“偶爾老媽子玩牌輸了錢，誤了時辰，我家主子便只能著肚子，或者吃冷飯冷菜。”

“如此久了，主子的脾胃虛弱不已，一沾葷腥便嘔吐不止，因而主子如今用膳只敢素菜。”

銀環語氣低落，“侯爺不知，主子曾經最是喜歡吃魚，可惜如今.......”

一頓，不再多言，而是跪下請罪：“奴婢多了，主子侯爺若要罰，奴婢也絕不后悔，只希侯爺能看在主子子虛弱的份上，莫要再讓食用葷腥了。”

謝循揮手，“無人責罰你，下去吧。”

從婢口中了解了前因后果，謝循青的睫羽遮住了眼底的緒，面上緒不顯，周的冷戾卻愈發濃重。

檀音低頭絞著帕子，心惴惴不安。

“不想吃便不吃，我又不會強迫你，做什麼這般委屈自個？”

隔了片刻，眼前投下一片影，屬于男人上的檀香靠近，頭頂響起他的嗓音。

檀音一怔，緩緩抬頭，水眸凝著他：“妾怕侯爺嫌妾矯。”

不期然撞進潤清的眼睛，謝循神晦暗，莫名含著幾分森森寒意。

他忽地抬手，著的下頜，指腹微順著角摁在的上。

口脂已經淡了，出了底下櫻，上面還有淡淡的牙印。

檀音有些小病，一張便喜歡咬。

帶著微繭的指腹挲著上面，像是要平這淡淡的痕跡。

謝循惡狠狠地角殘余的口脂，低低一笑，“怕我嫌棄，就不怕我心疼？”

“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