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到酒店後。

泠很快接到書蕓打來的電話, 第一句就問：“見到你爸了？”

泠一聽，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反問是不是肅給打電話了。

書蕓沒否認,轉而說道：“你爺爺那邊，總是要去見的，明天回去吃頓飯吧。”

跟肅剛才說的話相差不大。

他知道自己的話不管用,便讓書蕓來勸。

沒有聽到泠的回答，書蕓那邊沉默了一會，再次開口時,說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和溫：

“泠泠，分開的人是我和你爸爸，但他們依舊是你的親人。”

脈親是最難斷開的,也是最不能割舍的。

書蕓：“明天替我向兩位老人家問好。”

次日，泠跟盛西宇請了半天假，說自己留在清城還有點事，讓他們先回去。

肅從書蕓那裏得知自己兒今天要回來，第一時間就把這個消息告訴家二老。

老太太一聽，高興壞了,原本還在庭院裏給自己種的那些花花草草澆水，果斷扔到一旁，說自己今天要親自下廚。

老太爺則是推掉了跟自己棋友的聚會，在家等著孫回來。

家老宅不在中心,建在清城的某郊區,門前枝繁葉茂，白牆黛瓦的配,庭院的連廊連著一小院，綠景鋪地。

泠進門後,走過水池上邊的小橋，底下游著金的鯉魚，旁邊是用石頭堆砌的花壇，紅花綠葉相互映襯著。

負責家裏起居生活的林姨正在門前掃地，最先看到的影，一臉慈眉善目的：“泠泠回來啦。”

屋裏的人聽到聲音後，肅攙扶著老太太走了出來，後跟著拄著拐杖的老太爺。

泠上前一步，先跟長輩打招呼：“爺爺、。”

“泠泠回來啦。”老太太說著跟林姨一樣的話，一把推開肅，自己走到泠的面前。

蒼老的雙手上的臉，掌心帶著繭子，老人家的臉上掛著笑，又帶著點心疼的眼神看：“瘦了。”

很普通的兩個字，卻讓泠的心了一下。

眼眶潤，聲音都變了點：“沒有。”

“國外的東西是不是吃得不習慣。”老太太拉著的手往屋裏走，“回來了就好，給你做了好吃的。”

二樓的房門打開，肅走下樓梯，白襯打底，黑馬甲，一正式打扮，跟昨晚的一樣。

他接著電話就要往外走，被老太爺喊住：“你去哪。”

肅：“有個臨時會議。”

老太爺：“晚飯都不吃了？”

“不用等我，你們吃就行。”

肅剛才的注意力都在電話裏，這才見到泠的影，倏地停住腳步。

泠沒看他，側開子，給他讓出大門的路。

記不清這樣的場景以前發生過幾次。

父親忙碌的影總是匆匆從自己面前走過。

電話裏的助理在提醒他車子已經到門口了，肅還在看著自己的兒，他突然改口：“會議推遲到明天。”

泠聽到這句話才擡起頭來看他，一對上他的目又飛快挪開。

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工作是做不完的，難得今天泠泠回來。”

泠沒說話，對于肅的留下并沒有過多的緒變化。

廚房裏的最後一道菜被端上桌，林姨了上的圍，提醒他們可以用餐了。

老太爺落座主位上，第一個拿起筷子：“開飯。”

一頓飯，飯桌上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氛圍。

熱鬧的是老太太這邊，說話聲不斷，不停地往泠的碗裏夾菜，讓多吃一點。

老太爺一邊吃著飯，在跟泠搭話，了解現在的一些況。

問現在住在哪裏，工作找到了嗎。

另一邊，肅坐在對面，低頭吃飯，并沒參與其中。

“吃飯談什麽工作。”老太太不滿意了，瞪了眼自己的老伴。

泠知道老太爺也是關心自己的近況，如實回答：“我現在在盛氏工作。”

老太爺聽到這個名字，想了想：“盛氏現在的負責人，是盛文的小孫子吧。”

泠：“是的，盛西宇。”

老太太在旁邊突然冒出一句：“長得帥嗎。”

“……還帥的。”泠說，“盛總在我們公司很生歡迎。”

老太爺一聽就知道自己的老伴在想什麽：“長得帥又不能當飯吃。”

老太太：“長得帥可以當我們泠泠的男朋友啊。”

來了，逃不掉的話題。

長輩之間最關心的人生大事。

“你沒聽泠泠說他很生歡迎？”老太爺想起最近上網沖浪學會的詞，“中央空調一個。”

泠：“……”

爺爺還的，網絡用詞概括準。

老太太卻不以為意：“我們泠泠也很男生歡迎啊，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老太爺：“我不是那個意思。”

老太太：“那你是什麽意思。”

老太爺：“你這明明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老太太：“我哪裏曲解你的意思了。”

泠眼看著兩位老人家一人一個什麽意思的就要吵起來，便出聲打斷他們——

“我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了……”老太太還在爭論，下意識接過話，說完覺得哪裏不對勁，轉頭看向泠，“是什麽意思。”

泠語速變慢，刻意停頓，讓他們聽得清楚一些：“有一個，比盛西宇還帥的，男朋友。”

老太太立馬雙眼放：“真的？你沒騙？”

“真的？”老太爺說了同樣的兩個字，“你騙你，別騙你爺爺。”

聽懂這句話的老太太瞪了他一眼。

泠被自己的爺爺逗笑，點點頭：“真的。”

“比爺爺房間裏珍藏的字畫還真。”

畫如命的老太爺一聽，決定相信自己的孫說的話。

老太太也信了：“有照片嗎，我要看看我孫婿長得有多帥？”

“沒有。”泠尷尬笑笑，“我們，很拍照的。”

事實是跟陳濯清本沒有拍過合照，一張都沒有。

看不到照片，老太太又不相信了，滿臉寫著懷疑。

泠：“有機會的話，我帶他回來見你們。”

說這句話時，剛才一直沒說完的肅看了過來，眼裏的緒不明。

想說些什麽，但看到家二老一臉期待的表，終究還是沒開聲。

老太太聽到這麽說，臉上樂開了花。

“好好好，等著。”

—

泠在家老宅待到八點多才離開，老太太還一直拉著的手不放，想留下來住一晚。

“你的房間一直空著，每天都有人打掃。”

泠猶豫再三還是拒絕了：“，我明天還要回去上班。”

老太太還想說些什麽，被一旁的老太爺截住話語：“別讓泠泠為難，再說了，又不是沒有下次。”

老太太：“下次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泠一聽，低了低頭。

自知自己這個當孫的有愧于他們。

小的時候，父母不常在家，是爺爺陪伴著長大的。

他們對的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媽媽說得對，他們依舊是的親人。

不應該因為肅的關系就疏遠他們。

泠松了口：“我後有空的話，我會經常回來看你和爺爺的。”

老太太頓時喜笑開。

“那你下次記得帶孫婿回來見我。”

泠：“……”

原來在這裏挖著坑給跳呢。

只能暫且應下：“好。”

泠跟老太爺和老太太道別完，後一直沒說話的肅提出要開車送回深城。

本想拒絕，老太太則說：“這麽晚了，你一個孩子回去不安全，讓你爸送你，才放心。”

泠猶豫了一會，答應了。

但說自己的行李還在酒店，要先回去一趟。

泠本以為是肅的助理開車，坐進副駕時才發現旁邊握著方向盤的人是肅。

泠正想坐去後排，肅出聲提醒：“安全帶系好。”

算了。

免得一番折騰。

泠沾上座椅後就有點困乏，閉上眼淺瞇了一會。

轉醒時，看了下導航，還有五分鐘就到了。

車子剛好停在一個紅綠燈路口，肅見醒了，這才問：“你剛才說的男朋友，是昨天姓陳的那個？”

泠聽到他這樣的稱呼微皺了下眉，糾正道：“他陳濯清。”

見泠沒否認兩人的關系，肅便已經知道答案，直主題：“他不適合你。”

泠的困意在這一刻消散，從昨天見到他開始到現在就一直著一氣，說話聲線冷淡了很多：

“適不適合，是我自己的事。”

意思是與你無關。

泠對他只見過陳濯清一面就這樣下結論的行為很不喜歡。

從肅那句“他不適合你”的語氣裏聽出了幾分貶低之意。

若是直接點，肅想說的應該是“他配不上你”。

肅：“就算你以後不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也應該找個世清白的。”

肅昨天見過陳濯清後，他的助理已經把陳濯清的個人資料全部發給了他。

他說話向來直擊要害，就事論事：“你了解過他的家庭背景嗎。”

“你知道他爸犯過什麽事……”

後面傳來兩聲鳴笛，肅看了眼，紅燈剛好變綠。

他只能重新啓引擎，還想繼續說些什麽，泠先一步開口：“他是怎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他很好。”

車子剛停在酒店門口，還沒熄火，泠就推開車門，頭也不回地往大門方向走。

結果一進去，泠就在大堂看到了一道悉的影。

剛才兩父提到的話題人此刻正坐在一邊的長沙發上。

他坐姿有點松散，間放著部黑的筆記本電腦，漂亮修長的手指敲打著鍵盤，神專注。

泠剛發現他，他似有應地擡頭，起眼皮，向。

然後掌心一合，蓋上筆記本電腦，單手拿著，朝這邊走了過來。

泠：“你怎麽還在這裏？”

他早上的時候不是應該跟盛西宇一起回去了嗎。

陳濯清：“等你一起。”

早上出發前，他給盛西宇打了通電話，說不用等他。

“一個人在這裏，我不太放心。”

所以他留了下來。

剛在外面停好車的肅一進來也看到了他。

陳濯清主跟肅打招呼：“董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肅一開口，說話就很直接：“我并不是很想見到你。”

“尤其是知道你是我兒的男朋友之後。”

陳濯清聽到他的話，面不改，語氣也不卑不：“抱歉，與您見面倉促，沒有及時登門拜訪……”

肅：“不必。”

氣氛再次冷卻，肅的態度已經很明顯。

泠：“他已經登門拜訪過了。”

看向肅，男人那張端正的臉難得出現了困的緒。

“他見過我媽。”泠說，“我媽對他也很滿意。”

肅張了張，話沒說出口，被截住：“所以，就不勞煩董記掛了。”

“等會我男朋友會送我回去。”

意思是不用再坐肅的車。

泠說完那句話後，抓著陳濯清的手就往電梯那邊走。

陳濯清的肢不控制，連意識都被牽著走，所有的都聚集在自己的手上。

人的荑到他的手腕，隔著一層薄薄的襯，熱量攀升。

到了電梯，泠就松了手，話語裏有點安的語氣分，“我爸剛才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

“董，說了我什麽？”陳濯清能明顯覺到兩父剛才的氣氛不對。

泠：“說了什麽不重要。”

不想探究肅說的那些話。

一個人的品行是怎樣的，不是從耳朵知道的。

比起那些不知真假的言論，泠更相信一個人的眼睛。

“陳濯清。”突然喊他的名字。

陳濯清：“嗯？”

他低頭看，撞過來的目。

緋紅的一張一合：“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很好看。”

因為，你有著一雙很幹淨的眼睛。

幹淨到每一次，都在他的眼裏看到自己。

陳濯清：“沒有。”

真誠的目注視著他，眼眸幹淨，溫又認真。

陳濯清有點不自然地偏過頭去。

這樣的角度，泠能看到他一邊的耳朵，悄然變紅。

他的結上下滾了滾，誇獎的話口而出：“我覺得，你的眼睛更好看。”

泠愣了下。

而後，角牽起弧度，忍俊不。

—

泠很快就收拾好自己在酒店的行李。

兩人從酒店出來時，外面已經不見肅的影，想必是已經回去了。

陳濯清幫把箱子放到後備箱。

回到車裏，他正要啓引擎，旁邊的泠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

低頭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相機的功能。

“陳濯清，我要麻煩你幫個忙。”

在男人困的眼神下開口：“剛剛我問我有沒有男朋友，我拿你當了擋箭牌。”

“老人家不信，要我拿出點證據給看。”

泠把手機舉到兩人面前，自覺地向陳濯清靠近。

陳濯清坐著沒，看向手機屏幕裏的兩人，突然明白接下來是要做什麽。

下一秒，便說出他剛才的心中所想。

“所以，麻煩你跟我拍張合照。”

“好。”他答應得很快。

泠飛快地拍了一張，看了下效果後又覺得哪裏不太對。

照片裏的兩人男俊的，腦袋一高一低，中間隔了點空間，都在認真地看著鏡頭。

但這覺，就像是在拍證件照一樣，非常正經。

完全看不出來是的覺。

連泠自己都覺得不像的話，怎麽能騙得了。

泠說要重新拍，又朝陳濯清靠近了點，這回不再是肩并肩，後背到他的膛，這樣顯得親昵一些。

男人型高大，兩肩寬闊，影完全將籠罩。

這個姿勢，像是他把圈進了懷裏。

陳濯清的背脊瞬間變得僵。

全然忘記看鏡頭，下意識地垂眸看。

車播放的音樂自隨機到下一首，歌詞裏唱到：

“你在左邊，我靠右。”

“第一張照片，不太敢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