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弱

冬走春來，平城街道上的枝椏冒出來新芽，正是綠意盎然、朝氣蓬的初春，可時遇的心髒仍在衰弱，現在的他甚至走幾步都會氣。

高考即將來臨，時遇不想褚桉分心，每次褚桉晚上放學過來時，他都會強撐笑意跟褚桉說話，沒讓他發現任何異常。褚桉高考績出來那天，所有人都很激。

“臥靠！”

時遇驚呼。

電腦頁面上褚桉的高考績：

語文：135

數學：150

外語：146

理：100

化學：100

生：100

文化總分：731

“你這麽牛的嗎？理科狀元啊！”他滿眼崇拜地轉頭問褚桉。

就算是時遇，去除掉化生以後，他的總績頂天了也只剛剛接近七百分。

活的七百三，他第一次見。

“語文比不過你。”褚桉了他的腦袋瓜，說：“等你高考的時候，你的語文肯定是最高分。”

“借你吉言。”小時同學朝他拱拱手，樂呵呵的。

夏以寧笑得皺紋都出來了，他看著褚卿黎說：“這績，上平城大學穩了，小桉比你那會的高考績考得還高。”

褚卿黎很激，眼角因為高興沁出了淚花。

時遇說：“媽，別哭呀，這是高興的事。”

褚卿黎了眼淚，說：“小遇說的對。”

“那咱今晚吃火鍋慶祝一下吧！”時遇興地說。

褚桉：“可以，但你只能吃清湯的。”

時遇努：“不要胡蘿蔔也不要香菜。”

褚卿黎應道：“沒問題。”

……

晚上，吃完火鍋，沈宥他們打了視頻電話過來。

六個人在四四方方的小格子裏。

時遇拿著褚桉的手機，跟另外五個人打招呼。

“大家都考得怎麽樣？”

沈宥驕傲：“上個本科沒問題。”

溫筱筱也說：“我也是我也是。”

周粥特別激，在屏幕裏又喊又：“我為大廚的夢想真了！”

李婧玥甩了甩頭發，笑道：“本以後是要當大明星的人。”

時遇驚訝：“婧玥，你確定要去當明星？”

李婧玥篤定道：“當然了，到時候我來平城找你和褚桉玩啊。”

時遇想，估計是為了程熙才決定當明星的吧，也不知道程家有沒有齊家牽連。

“那程哥呢？”他問。

程熙懶洋洋地說：“當然沒問題了，你程哥我是什麽人？！育大學包穩的！”

時遇很開心，大家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沈宥問：“褚哥呢？他人呢？”

“褚桉……”時遇剛要喊他，忽然到嚨裏的，這時褚桉已經過來了。

他把手機塞進褚桉手裏，忍著意說：“褚桉桉，沈宥你呢，你跟他們聊一會，我去上個廁所。”

褚桉親親他的角，淡聲說：“好。”

還好，他沒發現異樣。

時遇在心裏松口氣。

他急急忙忙地沖向衛生間。

“咔噠——”

關上門的那刻，時遇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咳起來。

“咳咳咳咳！”

“噗——”

無法抑制的痛從心髒深往上發，難以忍的疼在他的裏竄，疼得頭暈目眩。

時遇好不容易緩住疼痛，一口順著嚨管噴出來，鮮紅的四濺，水池裏眼都是刺目的紅。

年慌忙找個巾去鏡子上的跡。

驀地，他擡頭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蒼白的皮、瘦弱的臉頰，也就是剛剛吐完的映著一抹紅，顯得整張面孔是一種病態的虛弱，活一副要變吸鬼的模樣。

真醜啊！

不能讓褚桉發現他吐了！

他會擔心的！

“嘩啦啦——”

唾棄的緒一閃而過，時遇開了水龍頭，將水池裏的全部理幹淨，又將鏡子上的跡完，自己用水涑了口，保證看不出一吐過的跡象。

把一切都做出剛上完廁所的樣子，他才出去。

“阿遇，他們都嫉妒我，你要幫我說話。”

褚桉開玩笑似的過來拉著時遇，并晃了晃手機。

“好，我幫你罵他們。”時遇重新揚起笑。

沈宥看見時遇出現在鏡頭裏，嚷嚷道：“小石頭，你心髒病怎麽樣了？”

周粥附和：“對啊對啊，你瘦了好多。”

溫筱筱、李婧玥就連程熙都一臉擔心地看著他。

時遇笑了笑：“沒啥大事，你們別擔心。”

“褚桉，你說是不是？”他用胳膊肘搗了搗褚桉。

褚桉他的手，說：“阿遇沒事，別擔心，已經在全力尋找合適的心髒配型了。”

“就是就是，褚桉還督促我學數學呢！我棒著呢！”

像是怕他們不信，時遇扭了扭胳膊，表示自己好著呢。”

李婧玥擔憂地說：“小石頭，你要多吃點。”

“褚桉，你怎麽照顧他的！”

離開儀城前，時遇的臉尚且健康，如今圓潤的臉蒼白幾近明，下瘦削得顯而易見。

褚桉摟住時遇，愧疚道：“是我的錯。”

“讓你們擔心了。”

“跟褚桉沒關系，你們別怪他。”

時遇不想他們責怪褚桉，急忙說話。

“我會好起來的，你們安安心心的等我回去。”

“周粥，花生咋樣了？它乖不乖？”

時遇連忙轉移話題。

周粥：“它好著呢，給你看看它的睡。”

說話間，周粥的屏幕移到一張呼呼大睡的狗臉上。

花生被養的很好，比時遇離家時胖了一圈。

“褚桉桉，你看花生，它是不是胖了好多？”

時遇隔著屏幕，用手指頭花生的鼻子。

褚桉心疼地把他擁進懷裏，他的頭，難掩酸：“你也會好起來的。”

“小石頭，你會好起來的。”

手機屏幕裏，五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嗯，我會好起來的。”

時遇靠在褚桉肩上，笑著回應他們。

“那小石頭，你早點休息，我們不打擾你了。”

“拜拜，小石頭。”

“拜拜，小石頭。”

“拜拜，小石頭。”

“拜拜，小石頭。”

“拜拜，小石頭。”

隨著對面小格子一個個暗下去，時遇也對他們揮揮手。

“拜拜。”

“褚桉桉，你說我會好的，對嗎？”

時遇心裏很難過，他已經開始咳了，或許他撐不過今年了。

人在面對死亡前，總會有那麽一點預。

褚桉不知道他心裏所想，以為他只是突然傷。

“會的，阿遇，你會好的。”

清苦的松木香竄進鼻尖，溫的吻隨之落下，是褚桉在親吻他。

時遇仰起頭，努力著回應他。

他想，就讓時間停在這一刻吧。

讓他再多一點時間，陪陪他的人。

……

第二天，慕笙清過來查房。

“你男朋友呢？”慕笙清沒在病房裏看見褚桉，平時他一定會在。

時遇知道慕笙清這個點會過來查房，所以他提前把褚桉支走了。

“褚桉去買飯了。”他說。

“小慕哥，我想要你一句實話。”

慕笙清正在聽他的心跳，時遇忽然嚴肅地說。

“你想知道什麽？”慕笙清收起聽診，問道。

“如果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心源，我還能活多久？”

慕笙清好看的眉眼頓時皺了皺，猶豫道：“小石頭，你……”

“告訴我實話。”

時遇盯著他的眼睛，不放過他臉上一一毫的變化。

慕笙清嘆口氣，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你已經開始咳了吧？”

時遇垂下頭，低低的“嗯”了一聲。

慕笙清著他的頭，安道：“小石頭，別放棄，會好的。”

“你們醫生都是這樣安病人的嗎？”

時遇角扯了個笑，他在自嘲。

“我是不是活不過今年了？”

慕笙清搖頭，還是說了實話：“甚至更糟。”

“你極有可能活不過這個夏天。”

現實的殘酷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心髒上。

真的好疼啊！！！

時遇捂著心口，額頭上冒出冷汗。

慕笙清心道不好，給他順氣：“別激，放緩呼吸。”

隨後不急不慢、有條不紊地往時遇上下針。

“所以，沒有適配的心源，我就會被活生生耗死，對嗎？”

時遇苦笑著呢喃自語，慕笙清收針的作一頓，沉默不語。

事實的確如他所說。

“有沒有辦法，讓我再多活一段時間。”

“我想再陪陪我的家人。”時遇平複呼吸，拽住他的袖子問道。

慕笙清：“你要往好想，別這麽悲觀！”

“你只要告訴我，有，還是沒有？！”

時遇很強，他知道自己已是強弩之末。

他現在迫切的希能再活久一點，再多陪陪褚桉。

“有。”慕笙清說，他實在是不忍看見這個孩子如此哀求他。

“但副作用很大。”

時遇不在乎：“沒關系。”

只要能再多活一點，哪怕只是幾天也好。

“小慕哥，你有喜歡的人嗎？”他突然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慕笙清一怔，但他誠實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沒有。”

“是嘛……”時遇垂下眼簾，遮住眼底似悲似喜的神，他說：“如果你以後有了喜歡的人，記得帶他來見見我。”

“我也想知道小慕哥會喜歡什麽樣的人。”

慕笙清：“好。”

“小慕哥，別把我的真實狀況告訴褚桉他們，求你了。“

慕笙清本不想答應他這個請求，對上時遇哀求的雙眼，他還是答應了。

“好，但我只能瞞一部分，該說還是得說。”

時遇點點頭，同意了。

“小石頭……”慕笙清又說：“我會盡全力吊住你的命，直到有合適的心源。”

“你也要努力活下去。”

時遇蒼白的臉上出一抹笑，他說：“我會的。”

他還有好多事沒完呢。

不會輕易死的。

沒一會，褚桉帶著午飯回來了，跟在他後的還有一個人。

“小遇哥，好啊！”

齊書瑤拎著禮，著西裝，鼻梁上還帶著墨鏡，一副英霸總範。

“哇塞！書瑤，你怎麽變這樣了？我差點沒認出來。”

時遇瞪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

“咳咳。”齊書瑤放下禮，清了清嗓子，又整理了一下領，說：“請我齊總，謝謝。“

褚桉瞧那得意樣，沒忍住笑了一聲。

“你繼承齊家了？“時遇好奇地問道。

褚桉給他打開飯盒，說：“準確的說，是外祖家吞并了齊家，現在繼承了外祖家的公司。”

齊書瑤傲地點頭。

沒錯，就是這樣！

“哇！你好棒啊！

時遇特別捧場地鼓鼓掌。

“矮油，也沒有啦！”

齊書瑤被他誇得有點小，傲地擺手。

“哦，對了，這是我給你帶的補品，不知道你缺啥，就都買了點。”

“當當——”

琳瑯滿目，至十幾樣。

齊書瑤向時遇展示帶過來的東西，見時遇想說話，擡手制止：“不用說，我都懂，不用太激我。”

“姐就是這麽偉大！”

孩做作地對他眨眨眼，嬉皮笑臉的樣子像個活寶。

時遇：“……”不，你不懂！

覺有點油是怎麽回事？！

“張。”褚桉夾起一筷子菜，給他喂飯。

小時同學沒好意思張，耳子通紅，他推推褚桉，小聲說：“你做什麽？書瑤還在呢？”

褚桉不以為意，齊書瑤在怎麽了？

不妨礙他喂飯。

時遇：我還沒到不能自己吃飯的地步。

齊書瑤捂住眼，笑兮兮的：“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就好。”

這就是的酸臭味嗎？！

時遇這才吃完第一飯，褚桉眼疾手快準備送第二口。

“給我吧，我自己來。”時遇手，他真的不好意思讓褚桉繼續喂下去。

褚桉巋然不，就捧著飯盒，眼神不善地刺向齊書瑤。

意思是，你為什麽還不走？

齊書瑤麻溜地滾了，順帶對時遇揮手。

“我下次再來看你們啊！”

時遇撅，不理解地問：“你幹嘛趕書瑤走啊？”

褚桉親親他的眉眼，理直氣壯道：“在這阻礙我談了。”

時遇：“……”

我竟無言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