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不公平,因為什麼也沒有做,卻像對他做了太多。
世上沒有這種道理。
世上多的是想不清楚的道理。
不能再這樣下去,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屬于另一天地。
他是喝慣了湯的人,若僥幸嘗到過其他妙滋味卻無法再得,會痛苦到想要發瘋。他不知道痛快兩個字怎麼寫,也品不出見好就收的妙,他和截然不同。
江琮已經開始后悔,為什麼要想著利用而留下。
算了,倘若一生不做點蠢事,那會很無趣。他能及時認識到這一點,已經算是蠢人中的聰明人。
他將目投向枕邊睡著的人。
呼吸聲綿長而安,睫長長地垂著,那顆痣在影中無法得見,但他仍能想出它應該在哪兒。
就像他能毫不費力地推斷出以后的結局——遠走高飛,他繼續當這見不得人的分舵主,能聽說闖江湖的消息,殺人如麻,結婚生子,等等等等。
等年老,或許會冷不丁想起年輕時相過的一個王八夫君——他在那里肯定得不到什麼好話。
若是讓曉得這個王八夫君曾經為搖,會是什麼反應?說不定會笑死,笑他戲太深,竟然弄假了真。
江琮翻了個,閉上眼,不再看一旁呼呼大睡的人。
他絕對不會讓知道。
絕對不會。
呼呼大睡的泠瑯一夜都睡得很好,就是做了些怪夢。
夢見的是江琮,同他好生說話,他卻對著一個勁兒冷笑,好像欠了一大筆錢。
質問,怒罵,他從始至終都一語不發,就盯著冷笑。最后泠瑯氣急敗壞,沖之下一刀砍了過去……
然后醒了,發現自己一掌拍在了江琮口,而對方正沉沉地盯著。
泠瑯反應很快:“你先惹我的!”
江琮出了和夢里一模一樣的冷笑:“我剛剛才被夫人拍醒,如何能惹了你?”
泠瑯看見這個表就心中來氣:“你來我夢里糾纏了一晚,真是煩人至極……”
江琮的冷笑便僵了些許,他盯了片刻,似乎想問清楚,但最后卻什麼都沒問,掀開被子便下床離開。
泠瑯在他后面大:“掀那麼用力干嘛?很冷!”
他一聲不吭。
第62章 羅漢陣
比劍大會仍然照常進行, 離三甲選出之日,還有三天。
如泠瑯所料,在層云寺派人放話來的后一日, 看臺上空了一半。
那些唯恐惹禍上的看客作鳥散, 剩下的要麼是自負武功不畏禍端的江湖人,要麼是不得更熱鬧些的投機客。
他們散落在會場各,頭接耳, 神詭,好似一個個都曉得些個中辛般。
明凈峰眾弟子仍舊堅守著,部分年輕弟子面上能看出些許不安之。顧掌門一日未醒,眾人便一日惴惴, 雖有陳長老坐鎮,但始終差了真正的定海神針。
就連上場比劍的,都打得保守溫吞, 只怕一不留神傷及自, 遠不如前兩日拳拳到的彩。
蘇沉鶴卻除外, 他依舊是那副懶散模樣, 眼睛半睜不睜, 劍柄要提不提,打了個呵欠站定,眼下還有點睡的青。
開戰的鑼聲一響,年卻形似鬼魅, 在對手還在愕然愣神的當下瞅準空門而來, 劍一閃,便是兵地哐啷之聲。
于是鳴鑼又響, 負責裁判局勢的長老高呼:“蘇沉鶴——勝——”
距離鑼鼓第一次被敲響, 不過三個吐息的時間而已。
臺下適時傳來掌聲, 泠瑯亦微笑掌,沖邊的江琮低語:“如何?”
江琮喝了口茶,說:“甚好。”
泠瑯猶自回味:“方才那招擒云摘霞,頗有些劍隨心之味。”
江琮放下杯盞,說:“不錯。”
泠瑯贊嘆道:“一年不見,沉鶴的劍意又高了不止一層,不得不說,我都有些嫉妒了。”
江琮眺高臺,說:“是啊。”
泠瑯慨:“你也嫉妒?嗯,他是寫意瀟灑,你是樸拙無華。雖然他比劃起來是比你漂亮不,但也莫要氣餒,你們不是一個路數的。”
江琮沒有說話。
泠瑯湊上去:“我這可是在夸你……劍是極易耍得漂亮花哨的武,而你卻一點沒有,如此獨一無二,難道不好?”
江琮著高臺上那個一躍而出的影:“你的朋友走了。”
泠瑯回過頭,這才發現蘇沉鶴已經徑直離開,沒有像往常一般趁著比賽來同說話。
“他怎得不來尋你?”江琮淡淡問詢。
“或許決賽在即,層云寺昨天又來了一出,明凈峰便管束得愈發嚴格了罷,”泠瑯朝看臺努努,“諾,一個參賽者都沒有。”
語氣悠然,神輕松,沒有半點被爽約的不悅,像是篤定對方不會莫名不來。
江琮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他說:“蘇俠倒是像能奪個三甲的。”
果然,眉眼間又添上點驕傲:“那是自然。”
如他們所言,翌日大象臺,仍是那聲悉的“蘇沉鶴——勝——”
年朝眾人抱拳,馬尾在日下跳躍搖。在離開前,他朝泠瑯這邊遙遙一,眨了下眼。
泠瑯笑起來,對邊人說:“我就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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