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瑯甫一出門,便同滿山青翠撞了個滿懷,天未大亮,但已經能看出沒什麼云絮浮沉,接下來定是要晴個三四日的。
而江琮一夜之間也好了不,那些緋紅嫣紅淡紅全數退去,雖眉宇間仍見病態,但瞧著已經算正常了。
怪不得昨天如此從容不迫。
泠瑯十分敷衍地關懷了幾句他的,得到了“今日可正常出行”的答復后,才慢吞吞搭上他的手,步出小院,往大象臺進發。
意外的是,才行了幾步,凌雙雙忽然神出鬼沒地跟在他們后。
已經有兩天沒瞧著了,泠瑯驚訝道:“雙雙,你……”
凌雙雙臉上的面紗好像又厚了幾層,嚴嚴實實地只出一雙眼,行禮道:“后幾日看臺圍觀人士會越來越多,夫人公子請小心。”
泠瑯住了口,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按捺下詢問究竟的心思。
等到了地方,才知道這句“越來越多”有何深意。
就在他們的席位旁邊,赫然坐了個錦公子,那里之前幾日都沒人,想來是被淘汰的越來越多,才被人重金買下。
公子生得白皙,穿得金貴,一把鑲了金邊的折扇放于手中輕搖不止,十足的風流倜儻。
正是在洗劍池邊上,被狠狠戲耍過一番的黃公子。
泠瑯只想嘆人生何不相逢,面上不顯,只從容行上前,風淡云輕地坐定,一副目不斜視的高貴氣派。
黃公子沒有察覺,他正忙于同別人說話。
隔著狹窄過道,語聲輕易傳到泠瑯耳中,他說:“要不是昨天那娘們忽地使出潑皮手段,我怎會失利敗退?真是里翻船……”
旁人接話道:“怎得潑皮手段?當時在下已經離開,未曾觀瞻。”
黃公子忿忿道:“橫來踢我,實在可恨……”
旁人便笑:“橫來踢?是他們嶺南無雙的獨門技藝‘竹竿過江’罷?那招的確刁鉆,但說是潑皮手段未免不太恰當。”
黃公子聞言,更加惱怒:“一個子,拿大來頂撞我,不就是吃準了我不敢反制,才如此為非作歹麼?不是潑皮手段是什麼。”
同他說話的人靜默了片刻,好似從未聽說過這等言論:“咳,比試武功何須在意這些……”
黃公子搖頭嘆息:“像我這等留有古風的正人君子,在此事上難免吃虧,罷了,如今雖落敗,但好歹保全了為人品格。”
旁人干笑了兩聲,似是無法再接話,一場談總算終了。
泠瑯卻幾乎要在心里笑死,什麼古風君子?這姓黃的前幾日對上倆姑娘不是橫的嗎,這種懦夫,為了給自己找回面,什麼話都說得出。
悄悄側,去瞧后侍立著的凌雙雙,見孩兒白眼翻得好似快到天上,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瞧出鄙夷。
江琮不曉得他們此前的沖突,但這并不妨礙他聽到這番高談闊論,他瞥了邊一眼,見并沒什麼暴起殺人的勢頭,用不著他順氣或遞刀,才收回視線。
臺上,鑼過三巡,已經比試了好幾場。
泠瑯看得津津有味,今日賽事比昨日還要好看許多,一個個都是滿的功夫。或是相搏拳拳到,或是驚險試探絕地反擊,所有人都大呼過癮,臺下好聲一浪高過一浪。
而蘇沉鶴那一場,更是彩至極。
他對上的是個靈泉宗年輕人,也用劍,并且依然是快捷輕敏之路數。
一柄劍的觀賞就足夠強,更別說兩把。兩劍相遇,必然斗得滿臺利風。嗡鳴聲響徹會場,兩道聲影如亦如電,人定睛細看,也難以分出彼此。
臺下人嚨都快喊啞,終于,在滴將盡之前,沉鶴那把細薄長刃,穩穩指在對手左。
“蘇沉鶴——勝——”
伴隨著震耳聾的掌聲,臺上二人皆上前行禮,落敗的弟子不見頹態,雖然疲憊,但反而神灼灼。
他拉著蘇沉鶴,一副遇上知己,要好生游談話的模樣。不知蘇沉鶴如何回應,那人面憾,繼而轉離開。
熱鬧還未散盡,眾人還在討論方才驚險,仍有無數道目落在臺上墨年上。
卻見他視線掃過人群,似在找尋什麼,最終眼睛一亮,縱便飛掠出去——
那些目,便轉而落在泠瑯上。
泠瑯心中為他的張揚行徑苦,卻仍笑得真心實意:“沉鶴,祝賀你又拿下一局。”
蘇沉鶴上還留有戰而生的熱氣,眼睛又潤又亮,里銳氣未退,整個人如同一柄戰到興頭的利劍。
這柄利劍在泠瑯面前卻鋒銳全無,他含笑拱手:“運氣罷了,剛剛那位實在厲害,有好幾次差點沒防住。”
有另一道俏聲響起:“差點?還是差很多罷,幾月不見,你愈發裝腔作勢了。”
沉鶴尋聲而,面上帶了驚喜:“雙……”
剛出口,便想起此前叮囑,他生生咽下名字,低聲道:“怎得突然來了?不是說不來嗎?”
對此,凌雙雙只有四個字回應:“說來話長。”
說來話長,便不如不說。沉鶴當下了然,也早已習慣,便笑著不再提。
幾人便開始談笑風生起來,大象臺上比劍繼續,新的激烈場面已經吸引了場下注意,再沒人往這邊投來好奇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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