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姬越也大致上能猜出一些，應該是自己有過類似的執政經驗，顯然，之所以要控制朝堂，是因為朝堂不安定，但沒有這樣的顧慮。

思索再三，姬越還是決定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忙上幾年，再把這些瑣碎權柄到滿意的員手里。

朔旦冬至，大過年節，朝廷員分三批放假，休三日，第一批休后再到第二批，因為第一批放假能趕上冬至那天在家過節，許多員都盼著自己分到第一批，當然第二批也沒什麼壞，旁人休完假苦來點卯，第二批卻可以收拾東西回家休假，即便是年紀大些的員，也都盼著休假。

這幾年姬越登基，本朝的臣子幾乎過上了歷朝歷代以來最為忙碌的員日子，如今就連朝會都是一日一朝，天氣熱的時候還好，天亮得也早，如今漸漸冷了，每天都要黑起，有時候人都到了殿里，外頭的天還是暗的，有的員為了多睡一會兒覺，朝食都不吃，牛車里還能補一覺，在殿上實在了，就讓家里的廚夫做一種細細長長能藏在笏板后面的面餅，遮掩著在朝上吃。

笏板就是員上朝時拿在手里的記事牌，一般是寫一些自己上朝時要參奏的事，不是所有臣子都能空笏奏事的，向君王奏報事必須要口齒清晰，邏輯通順，聲音還要大，有的人聲音一大事就忘記了，笏板就漸漸了員上朝的必需品，當然，從姬越的視角來看，前排的員什麼靜一清二楚，后排還好一點，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緣故。

發明這種笏板面餅的朝臣不是別人，正是坐在第一排第二個的曹。

對，是坐。

員上朝時有個跪坐的位置，只有到了單獨奏對的時候才是站著的，但君王一般會賜座，本來坐著位置就比較矮，還坐在第一排，曹每天竟然吃得還很香。

當然，這其實也怪不了曹，不是所有員都像曹這樣夜夜人相伴，夜生活多姿多彩的，朝廷事務本就繁忙，再和人耍耍樂，留給曹的睡眠時間是真的很，姬越甚至都在曹那張保養得宜的標準士族臉上看到了青黑的眼圈，出于對異靈的放縱，姬越也就假裝沒看見了。

至于曹，曹是真以為姬越沒看見。

姬越有一點短視的病，這曹是知道的，姬越最近正在讓醫調理眼睛他也是知道的，但他自己沒短視過，不知道輕微短視的人把眼睛瞇起來是可以看清楚的。

姬越近來為了看張異的靜，眼睛都瞇習慣了。

第一排的司空上朝吃東西，陛下都沒有看見！后排的員立刻行了起來，畢竟就算是沒有彩的夜生活，他們忙公務也是很累的，能多一點睡眠時間是一點！

所以姬越近來上朝的時候，總能聞見各式各樣面餅的氣味，所謂燈下黑也就是這樣了，人人都帶著吃食，聞到味道只以為是自己的，不知道整個殿里全是面餅的味道。

饒是如此，姬越也沒有放松對員的要求，最多就是不管他們自帶干糧上朝，每日朝會的時間是不可能變更的，自己也起得也很早，沒道理臣子能起得比晚。

今日的朝會倒是沒什麼大的容，例行通報了一下東瀛海戰的捷報，然后就是各個署的奏報時間，等到署沒有大事要奏報了，才會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員上奏，有的是彈劾他人，有的是呈報政策，也有一些被姬越派遣辦事的員匯報進度。

朝會散后，姬越帶著人前往明宮理一天的政事。

張異昨夜睡得很好，他養的小黃貓已經過了夜間大喊大的月份，漸漸安靜起來，只除了喂食的時候還會上一兩聲，平日里都不怎麼張，這也讓張異松了一口氣，他不懂養貓，一開始聽從了姬越打貓的建議，在貓喊的時候不輕不重地打了幾下貓，結果被多次撲咬抓撓，后來他明白了，狗被打了知道認錯，貓被打了只會還手。

雖然姬越似乎并不怎麼會養貓，但在張異心中的形象毫沒有折損。

姬越座沒多久，就讓娘去取奏牘，又把婉兒打發去泡茶，卻沒有像平日那樣和張異說幾句話，而是埋頭理起政事來。

張異心中約有些失落，低著頭給自己磨墨，墨還沒有磨好，忽然覺自己的頭被砸了一下，一個團的紙條落在他的桌案上。

張異下意識地抬起頭，正見姬越角一彎，卻沒有看他，手中朱筆隨意批了個斬首之刑。

姬越批的案子是今早白起奏報上來的，一個未婚子看中他人夫君，求而不得之下準備毒殺心上人的妻子，不料把夫妻二人都毒死了，子將事代之后就在牢中撞墻求死，沒死，按照姬越一貫的理方式，至也是個腰斬，如今趕上心正佳，就判了個普通斬首，對于如今的重犯來說，顯然是大幸之中的大幸。

張異知道紙團肯定是陛下扔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要……的，他心中擂鼓一般砰砰直響，低著頭用袖子遮擋住紙團，試圖不讓外人發覺。

其實明宮的宮人有一個算一個，沒人沒發覺，只是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是個瞎子罷了。

張異小心翼翼地展開紙團，臉上霎時間紅了一片，紙上面只有一行龍飛舞的朱紅字跡，顯然是姬越用筆朱砂所寫，這支殺伐無數的筆卻只寫了一句輕飄飄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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