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回去吧。”
吊唁儀式一結束,桑正白便迫不及待地趕我走。好像我再多呆一分鐘,就會有人不識相地上前讓他介紹下我這個兒子。
從禮堂大步離開,往停車場的路上就松開了領帶。
唐必安在打瞌睡,被我突然拍窗的靜驚醒,著口開了車鎖。
“這麼快啊?現在要去哪里?酒店嗎?”
“回去。”我在后排落座,將領帶丟到一旁,又解開了兩粒扣子,這才覺得呼吸順暢了點。
“啊?哦……好。”唐必安不住過后視鏡觀察我的表,小心翼翼生怕怒我的樣子討嫌又煩人。
一腳踹上椅背,我冷冷道:“看前面,給我好好開車。”
唐必安趕忙移開視線,之后一路都不敢再跟我說話。
目送唐必安的車消失在轉角,我沒有上樓,而是直接拉開了車庫里一輛紅跑車的車門,駕駛它再次上了路。
穿過繁榮的市中心,在江的另一邊有片低矮的城中村。因為住著這個城市的貧窮之人,環境又十分臟差,被人稱為虹市的“貧民窟”。
這片破舊的棚戶區,住著三教九流,藏著蛇蟲鼠蟻。它就像是這座城市的牛皮癬,鏟不掉,治不好,便只能放任自流,隨它野蠻生長。
這就是紀晨風從小長大的地方。
將車停在長階下,沒有監控也沒有人煙的荒涼路邊。
可能會被小砸玻璃,但我并不在乎。
著口袋,一級一級往上走,直到走到階梯的盡頭。狹窄的過道上堆滿了雜,靠階梯的那間屋算是一排房門前最干凈的了,只擺放著一張簡易的小方桌,上頭倒扣著兩把更小的板凳。
刀與砧板的撞聲從單薄的門板里泄出來,雖然才五點,但屋子的主人已經開始準備晚餐了。
沒有門鈴,只能忍著惡心敲了敲看起來并不怎麼干凈的門板。
“誰啊?”
藍的鐵門吱丫著從里面被推開,嚴善華手上戴著袖套,上穿著圍,從門里探出頭。
見到我,不敢置信般睜了睜眼。
“小念……”
“信呢?”我開門見山。
反應過來,馬上轉進了屋:“哦,哦哦。等等,我找給你。”
邁進昏暗的室,一進門,右手邊就是狹小到只能容一人轉的廚房,左手邊是對稱的,狹小到只能容一人使用的浴室。再往里,是擁又仄,鋪著榻榻米的客廳兼餐廳。
沒有多余的地方擺放椅子,地上只有一張小小的矮桌。客廳中央的位置裝了兩片簾子,靠臺的一塊地方疊放著枕頭和被子,似乎簾子一拉,就能再兼臥室的功能。沿著客廳往里還有一扇門,應該是另一間臥室。
嚴善華鉆進這間臥室里,很快拿著一疊東西出來。
“就是這個!”將厚厚一只信封遞到我面前。
我接過了,在面前席地而坐,出信一封封看起來。
紀晨風的字跡端正漂亮,撇捺之間著冷銳鋒芒,和他的人倒是很相襯。
信里大多是一些謝的話語,夾著無聊的日常。談論天氣,談論學業,偶爾也會告訴我新聽到的奇妙聲音。
是看文字,好像就能想象他是以怎樣的姿勢怎樣的表,在這間暗無天日的房子里寫下這些信的。
我讓他重新聽到了聲音。
我是他的救贖。
哈,早知道他是這樣看待我的,我為什麼要費那麼大勁兒接近他?只要勾勾手指,他恐怕就會匍匐著來到我邊了。
信有些多,不知不覺看得了神,也忘了時間。
“小念,那個……”嚴善華跪坐在我邊,一臉為難,“晨風要下班了,你再不走,怕是要跟他撞上。”
我抬頭看了眼墻上的鐘,已經六點了。
將信塞回信封,還給嚴善華,我沖笑了笑:“既然他已經知道了,那我為什麼要避著他呢?”
嚴善華愣怔地接過信封,雙囁嚅著:“那……那你要留下來……留下來吃飯嗎?”
臟兮兮的廚房,充滿霉味的空氣,不知道從哪里買來的食材,怎麼可能吃得下?
想是這樣想,但我還是給出了截然相反的回答。
“嗯,麻煩你,要多做一個人的飯了。”
灰蒙蒙的雙眼一亮,嚴善華喜出外地起:“不麻煩不麻煩,我……我這就去做飯!”
聽著廚房里復又響起嘈雜的鍋碗瓢盆聲,我支著下,再次開始打量自己所的空間。
墻上掛著不照片,有大有小,有新有舊。其中有張紀晨風小時候的,臉上綻著靦腆的笑,挨著靠坐在床頭的消瘦男人。
男人一臉病容,面枯槁,應該……就是嚴善華那個倒霉老公紀韋了。
被一板磚拍重傷后,紀韋昏迷了將近一年,以為再也醒不來了,突然就醒了。嚴善華為了照顧他只能從桑家離職,之后,我就被給了新的保姆照顧。
經過艱難的復建,紀韋雖然恢復了語言能力,但卻再也沒有站起來,只能終日癱在床上。紀晨風八歲時,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的男人死在了一場冒上——常年臥床讓他孱弱,導致小小的病毒就能奪走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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