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聞韜贏了比賽。
整個馬場全都回起激烈的歡呼和吶喊。
蕭應決騎在馬背上, 氣籲籲。
許久了,他實在已經又有許久,不曾打過這般酣暢淋漓的比賽了。
他著那只被聞韜親自打過球的小球, 眼睜睜地看它飛過球之後,在草地上滾了幾遭,這才終于安靜地停下,不再彈。
雖然不是他進的球。
但居然,蕭應決的心底裏, 如今油然而生, 是一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輸了。
但今日聞韜的確他輸的心服口服, 他再沒有任何別的怨尤。
他看了眼騎馬向自己靠近的聞韜,待到距離他還剩三步遠的時候, 他便就丟下了球桿, 下馬在他面前, 向他單膝跪地行禮。
蕭應決趕也下馬拉起他:“行了,輸了就是輸了, 行禮做什麽?”
聞韜擡頭,眸中有千言萬語, 但是礙于如今馬場上人員衆多,他不好開口。
蕭應決莫名笑了兩聲。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聞韜之所以今日從一開始就在與他拼命,全都賴他昨日那一句話。
那一句要他為聞萱拼命爭一把的話。
他真的做到了。
他和聞韜同時回頭, 去看站在臺子上的聞萱。
尚不知曉自己的哥哥適才為自己贏得了什麽,還在歡呼著屬于聞韜的勝利。
蕭應決勾, 和聞韜同時朝著笑了笑。
這一場酣暢淋漓的馬球賽,算是為今日的玩樂開了一個極好的頭。
接下來, 整個皇宮裏,從花園到皇家馬場,全都是一片喜慶又熱鬧的局面。
聞萱從前在家中,赴宴都赴得極,何曾見識過這般宏大的場面。
起初只是跟在表姐的邊,以防會和謝松翎再次吵起來。
但是後來,和表姐還有謝松翎一道去玩詩會,看蹴鞠,好不快活。
最後,盧照月和謝松翎還一起踢了場子蹴鞠,聞萱又看得起勁,真正算是徹底高高興興了一整日。
只是在最後的最後,聞萱踏著夕打算回宮的時候,謝松翎突然又喊住了。
看了眼盧照月,似乎是有話想要單獨和聞萱告訴。
聞萱不明白是想說什麽,只能暫時先把表姐送上了出宮的馬車。
今日聞萱自認,自己和謝松翎當是還玩的不錯,所以待到冗長的宮道上只剩們二人的時候,臉上還是帶著微微的笑意,以為是要和自己說什麽正式和解的話。
但是錯了。
等到冗長的宮道上只剩下和謝松翎兩個人之後,謝松翎斟酌了一番,便就開口道:“別怪我沒有提前告訴過你,聞萱,今早我去章寧宮的時候,見到姑母拉著王家姑娘的手,樣子很是親熱。”
聞萱怔了怔。
謝松翎很是滿意的反應。
這麽多日了,到了今時今日,才總算是承認,自己不可能再登上後位。
但不能,卻并不代表著聞萱就可以。
即便聞家如今父子兩人,一個是禮部的尚書,一個是剛剛班師回朝的正三品大將軍。
但是聞萱的人盡皆知,貴妃已經是皇帝給他們太師府面子,已經是命中注定,所能夠到的最高的位分。
如今所有結聞萱的人,不過是因t為宮中暫時沒有別的妃嬪,而明面上又實在得蕭應決喜,所以只能結而已。
“王家的姑娘自小也算是和我一道長大的,的父親是如今的政事堂同中書門下,姻親關系遍布各大世家,也不比你們聞家差,姑母的意思,你如今在宮裏,自然會比我清楚,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謝松翎說完話,也不做停留,直接轉就走。
徒留下聞萱獨自站在涼風席卷的宮道上,想要說話,但是後只遙遠地站了一群的宮人,無人可以開口。
就這麽站著,目睹著謝松翎的影上了馬車。
馬車逐漸離越來越遠,終于到看不見的地方。
—
白日裏的高興,原來代價是夜裏的失神。
聽完謝松翎的話之後,聞萱獨自回到華疏宮,臉頰上燥熱了一整日的心緒,總算是有些冷卻下來。
在榻上失神地趴了好久。
也是奇怪,聞萱想,明明早就不是第一回知道,太後一直都想要給蕭應決新的妃子,皇後的事,但是謝松翎這話一說出來,還是會有一醍醐灌頂的覺。
腦海裏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似乎是在想王家的姑娘。
但問題僅僅是王家的姑娘嗎?
聞萱知道,不是的。
不管是王家的姑娘,還是李家的姑娘,歸結底,都是和蕭應決之間的問題。
和蕭應決互相坦白心跡這麽久了,聞萱想起,自己似乎從來沒有一次坦誠地和他談過關于他的後宮的問題。
聞萱想起上一回太後來到華疏宮,告訴應該勸蕭應決廣開後宮的場景。
事不過三,那當是太後對最後一次的客氣了吧?
再有下次,應該就是直接收到消息,宮裏會進新人,後宮會正式地熱鬧起來了。
聞萱趴在床榻上,洗漱過後,實在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就這麽摳著子底下的被褥。
待到蕭應決來到華疏宮的時候,已經這麽趴了有小半個時辰了。
蕭應決今早雖然打了一局馬球,但自那局馬球結束,他便不曾再在各個游樂的地方多待,直接回去了修文殿。
休沐歸休沐,放松歸放松,年節期間,普通員在休沐期間,尚且有值一說,蕭應決為皇帝,自然也不可能有一日是真的不理朝政的。
他來到華疏宮,只見到趴在榻上失神的聞萱。
燭火放在床頭,直接映襯著的小臉,比白日裏和許多,又比白日裏,更添了一恬靜與溫婉。
蕭應決笑著坐到聞萱的邊,的額頭,問道:“玩累了?”
聞萱回神。
見到是蕭應決的剎那,便立馬起了。
蕭應決頓了下,不明白這是怎麽了。
聞萱怔怔地看著蕭應決,不過片刻,便就坐到了他的側。
的目深刻,帶著一見的認真意味。
只聽聞萱道:“我有話想要同陛下說!”
“嗯?”
巧了,蕭應決想,他今日正好也有話想要告訴聞萱。
既然事撞到了一起,那他自然是喊聞萱先講的事。
聞萱得了蕭應決的首肯,便就直接又大膽地問道:“陛下若是何時有往後宮添人的打算了,可以提前告訴我一聲嗎?”
“什麽?”
蕭應決被聞萱的問題給驚到。
他疑地看著聞萱。
但聞萱不是在開玩笑。
短短的幾個時辰間,聞萱覺得,自己想清楚了。
從前是太後,如今是謝松翎,聞萱不知道,到底還會有多人會在自己的耳邊告訴自己,後宮中不會永遠只有這麽一個人。
不能每一回聽到這等事,都變得患得患失,所以,要從源上解決問題。
只見聞萱繃了臉,嚴肅道:“我這回不是玩笑,陛下也不許瞞著我!我知道,陛下的後宮遲早會多出些別的姐妹,只是陛下若是當真要迎旁人宮,能不能先知會我一聲?我也不是那麽善妒的,當真霸占著陛下,不許陛下娶別人,我只是想事先了解一下,這樣日後,也好有個準備,我也好看看能不能同人相好……”
天地可鑒,聞萱一開始說話,是繃了神,想要裝作有條有理,從容又大度的。
但奈何的演技實在是太差勁了,越說到後頭,就越是繃不住,聲越來越小不說,甚至已經帶上了一委屈的哭腔。
蕭應決:“……”
他還以為聞萱當真是要裝大度,把自己讓給別人了。
如今這語氣聽起來,估計又只是有人在的耳邊嚼了什麽舌子。
剛打算生氣的神,立馬又變得和了。
蕭應決了聞萱的臉蛋,語氣略為嚴肅地問道:“聞萱,是不是有人又在你耳邊說什麽東西了?是誰,你告訴朕,朕去收拾。”
“不是!”
聞萱著急地搖搖頭。
當然知道,謝松翎也許不是真心實意地想要為自己好,但說這些事,也不過是同太後娘娘一樣,將再簡單不過的事擺在了的面前,知道,千萬不要得意忘形。
也是奇怪,每每聞萱覺得自己似乎到達了幸福的頂點,便會有人提著錘子,直接打碎的一切夢境與幻想。
現實當中的,一片狼藉,一堆的問題。
聞萱慢慢去拉起蕭應決的手。
這是和蕭應決之間第一回如此坦誠地聊起這些事。
不知道蕭應決會怎麽回應自己,但聞萱想,當真不想再這般患得患失下去了。
今日是新年的伊始,也想和蕭應決徹底把話給說開了,而不是再繼續這般打著啞迷。
蕭應決靜靜端詳著自家的貴妃,似乎明白了聞萱的打算。
其實今夜,他和聞萱想要說的事,也就關于後宮和。
只是饒是他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打算今夜就同聞萱把話說開,但還是沒想到,會被聞萱先快一步,問起這個問題。
幽暗的燭火下,蕭應決嘆出長長的一聲氣。
他不曾回答聞萱的問題,只是問道:“梵梵,你覺得朕今日的馬球打得怎麽樣?”
“嗯?”
聞萱不知道,為何這個節骨眼了,蕭應決還能同自己問出這種問題。
但倒也誠實地回答了蕭應決:“陛下今日馬球打得好厲害,我都徹底看迷了。”
蕭應決笑了下。
“就算輸了,也還是很厲害嗎?”
聞萱篤定地點點頭:“很厲害!非常厲害!便就如同獵鷹一般!陛下是展翅翺翔的鷹!”
這一頓馬屁,總算是蕭應決聽得有些舒坦了。
也不知道說的是不是真心話。
蕭應決捋了捋聞萱散落到前的幾縷碎發,想起今日這一場馬球賽,終于逐漸的,有些褪去玩笑的神,既擺正了自己的坐姿,又將聞萱的扶端正,與自己面對面坐在跟前。
只聽他又問道:“那梵梵,你當真喜歡朕嗎?”
“嗯?”
聞萱又不明白,蕭應決為何會問起這個事。
這個問題,昨夜不是已經告訴過他一遍了嗎?
面對著蕭應決的注視,聞萱一邊再度點頭,一邊卻還不忘攀上他的脖子,在他的臉頰上親了親。
“喜歡。”道。
蕭應決攬住的腰肢,笑著又問道:“有多喜歡?”
聞萱思忖片刻,這個問題倒是不曾想過。
真正意識到自己當真是喜歡蕭應決的那一刻,是聞萱在被蕭應決發現真相的那個雪夜裏。
又不是傻子,怎麽會分不清楚自己是真的只把他當藥利用,還是當真已經喜歡上他了呢?
明白,從自己對蕭應決有些患得患失的愫開始,就是真心實意地離不開他了。
蕭應決如今的這個問題,聞萱想了很久。
很久很久之後,聞萱才道:“陛下便就如同我的家人一般,是我一輩子也不想離開的人。”
蕭應決又笑了。
夠了,他想,有聞萱這麽一句話,那就足夠了。
終于,蕭應決又問聞萱道:“梵梵,你知道,朕今日為何要和靜吾打那一場馬球嗎?”
“為何?”
聞萱當然不知道。
蕭應決道:“因為朕和他打了一個賭。”
“打賭?”
聞萱更加不知道了。
蕭應決看著聞萱這副有些許困頓,但又實在認真思索的模樣,不輕笑出聲。
都說燈下看人,比白日更勝十分。
蕭應決也的確承認,每回夜裏回到華疏宮,看到聞萱正在等著自己一道睡覺,若凝脂,面含春的樣子,便忍不住心裏升騰起一圓滿。
聞萱需要他。
而他也需要聞萱。
每當他t回到華疏宮,看到這般的聞萱,他便總覺得,自己一整日的疲累,似乎都可以洗去了。
抱著聞萱睡的無數個日日夜夜,是他最為珍惜的日夜。
終于,蕭應決捧起聞萱的臉蛋,又道:“梵梵,朕把你的事,告訴給陳春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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