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二合一)
蕭應決今日下午原在和人跑馬逐鹿。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 下午一道打獵的人之中,有他需要著重好的幾位老臣。
他下午和人打獵結束後,今日夜裏, 還需要再和他們一道飲酒夜宴,繼續拉近一下關系。
但是還沒等他打完獵,他和謝松羽便就雙雙收到了營帳裏的人派過來的消息。
說是貴妃娘娘和樂遙長公主下午在山上打兔子,結果不知怎的和謝家小姐起了沖突,把人謝松翎故意用繩子給絆倒了。
謝家姑娘摔得可難看了, 臉都差點遭殃。
那蕭應決一聽還得了, 連忙扔下東西, 馬不停蹄地和謝松羽一道先回到了營帳裏頭。
他回到營帳裏的時候,聞萱和樂遙顯然還在山上, 未有歸來, 只有他的舅父謝殊帶著謝松翎站在帳子外頭等他。
他瞧見謝松翎的模樣, 著實難堪,當即先將人安住, 帶進營帳裏頭坐了下來。
據謝松翎一邊啼哭一邊提供的說法來看,便就是下午和聞萱在山上打獵的時候, 一起看上了幾只兔子,結果那些兔子全被一個人給打完了,聞萱心底下便就不舒服了,所以聯合著樂遙,一道給使了絆子, 在草叢間摔了。
蕭應決當然不信。
幾個月相下來,聞萱是不是個會主惹事的人, 他還不清楚嗎?倒是自家這個表妹,自從上回馬場之事, 便就他看出來了,估計是不怎麽看的慣聞萱的。
這回之事,只怕是同上回馬場一樣,是謝松翎故意先招惹了聞萱,所以才引得特意報複回去。
而且是不是當真是聞萱和樂遙摔的,真相還兩說。
就在他想要開口,為聞萱和樂遙們辯問幾句的時候,他卻見到謝松翎取出了一條繩子。
正是聞萱和樂遙下午藏在草叢間,用來絆倒的那一條。
“……”
蕭應決沉默了。
那條麻繩,正是午間蕭應決他親自在自己營帳一堆打獵的裝備中挑選出來,遞給聞萱的。
聞萱取走的時候,還特地閉著眼睛與他恭維了一番,說這繩子便與他這個皇帝一般,與衆不同,特有氣勢。
蕭應決當時只是笑了笑,并未告訴,這繩子還真與別人的繩子不同,上頭打的結,是他這個皇帝特有的記號。
人贓并獲。
這下倒好,大致猜到了事走向的蕭應決,這下便是想為聞萱說話,也一時不好再說些什麽。
他只能暫時先安住謝家的人,同他們保證,待到聞萱還有樂遙回來的時候,會將事調查清楚,還他們一個公道。
畢竟謝松翎就算不是他的表妹,也是堂堂吏部尚書,朝廷正三品要員謝氏的兒,他們既找上了他的門,他便不可能坐視不理。
眼下,人是回來了,謝家人也已經走了,蕭應決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面前這兩位罪魁禍首,心下當真是說不上來的覺。
怎麽可以……這麽笨呢?
被人欺負了想要報複回去,這有錯嗎?當然沒有。
但是這種報複,要麽明正大,要麽做到滴水不,人挑不出一錯,怎麽能別人留下把柄呢?怎麽能把這麽重要的繩子,都落在別人的手裏呢?
于是他面沉地看著自己面前這兩個不的家夥。
樂遙此番倒是乖覺,知道壞事當真是自己幹的,所以也不辯駁,認錯速度相當之迅速。
但是再看看聞萱,便不一樣了。他什麽?還用的是疑問語氣,這是真心覺得自己錯了的意思嗎?
蕭應決無聲打量著自家的貴妃,問道:“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
“……”
聞萱眨眨眼睛,擡起頭。
哪裏知道?就是看蕭應決臉不對勁,所以才跟著樂遙一道喊的。
其實到現在,也不覺著自己有錯呢。
誠懇地與蕭應決對視著。
不曾說話。
蕭應決于是又看向樂遙。
樂遙蔫了吧唧道:“不該跟謝家表姐使壞,摔倒。”
蕭應決又問:“為何不該?”
“因為是謝家表姐呀,是謝氏的兒,是皇兄的親表妹,亦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兒。”
這話聽著怪酸溜的。
蕭應決沒有說這話錯,但也沒有說這話對。
他只是又道:“了,朕不會聽謝家的一面之詞,也不會白白地冤枉你們,松翎剛才已經把的前因後果全都與朕說了一遍,你們也說說,今日之事到底是怎麽樣的。”
一說到這,樂遙可就來勁兒了。
只見一個猛然擡頭,再也不複適才耷拉的模樣,開啓了自己喋喋不休的話,道:“皇兄你是不知道,謝家表姐今日有多過分!故意搶我們的兔子也就罷了,甚至午時當著那麽多人的面,還一點兒也看不起我,看不起聞萱!還當衆下聞萱的臉!若非是我和阿姐好言相勸,只怕是要鬧起來呢!後來山上明明有那麽多兔子,都不跟別人走,偏偏只跟著我和聞萱走,專門搶我們看中的,我們當真是被得沒辦法了……”
樂遙不說話則已,一旦發揮起來,便就滔滔不絕,直接吵得人耳朵生疼。
蕭應決一邊聽著無休止的抱怨,一邊敏銳地自千上萬句言詞中捕捉到一些不曾出現在謝松翎裏的事。
“什麽午時下聞萱的臉?怎麽你了?”
他看看樂遙,又看看聞萱,顯然下午忙到現在,還不曾聽說午時公主營帳前發生的事。
聞萱剛要開口,樂遙逮著了機會,又搶在的前頭,將謝松翎的罪行詳盡描述了一遍。
“當真這般做的?”蕭應決聽罷,擰眉問道。
聞萱拎著自己手中一直不曾放下的兔籠,其實當真覺得午時那會兒事態還沒有太過嚴重。
也許是當時心實在太好了吧,沒將謝松翎放在心上。
但是眼下經由樂遙的這麽一說,怎麽覺著,自己當時那般可憐弱小又無助呢?
蕭應決看著一臉茫然的模樣,又問了一遍:“當真這般幹了?搶你的弓弩,還當衆直呼你的大名,對你大呼小?”
“嗯……”
聞萱後知後覺,點點頭。
蕭應決眉間山川更重一重。
他又問樂遙:“那你被搶了兔子,為何不反抗?跟在你們二人邊的侍衛呢?你們堂堂一個公主,堂堂一個貴妃,既敢挑釁你們,為何不能明正大地護衛將逐走?反而要自己使小手段?”
“那畢竟是謝家表姐,把明正大地趕走,回宮後太後娘娘定然是要責備我的。”
一說到這個,樂遙剛恢複過來一點的勁兒,很快又似霜打的茄子,耷拉了回去。
是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樂遙長公主,這世上最怕的人除了皇帝,便莫過于如今的太後娘娘。
到底不是太後嫡親的孩子,在太後跟前,完全比不得平遙這個親兒和謝松翎這t個親侄兒親近。
平日裏樂遙不論怎麽胡鬧,一旦到太後還有謝家的人,能讓便總是要讓一讓的。
這話落進了蕭應決的耳朵裏,卻是蕭應決的心裏徹底不舒服了起來。
是,雖然知道樂遙因為自家母後的關系,向來有些忌憚謝松翎,但是蕭應決不想,竟是忌憚忌憚了這樣。
好歹樂遙是他的妹妹,是國朝名正言順的公主,他責罰責罰也就罷了,什麽時候到謝氏騎到的頭上?
還有聞萱。
聞萱今日下午一直跟樂遙在一塊兒,想必他都不必再問,定是樂遙說了不用出護衛,所以們便就都不用了。
蕭應決從未有如此恨鐵不鋼過。
如若這倆人明正大地喊護衛逐走謝松翎,那他反倒好為們說話,眼下這麽一鬧,還人拿住了把柄,那他便是想徇私,也不能真的對那捆麻繩視而不見了。
他于是不再說話,直接自桌上將那捆麻繩提起,遞到了聞萱和樂遙的跟前。
樂遙當即恍然大悟。
就說!為何皇兄今日都還沒問們話呢,便就因謝家的一面之詞,那般森冷地看著們,直接給們定罪了!原來問題出在此。
聞萱卻是不明白,這捆麻繩同普通的麻繩有何不同。
畢竟連普通的麻繩,也沒怎麽見過呢。
樂遙于是又為解。
聞萱總算幡然醒悟。
“哼。”蕭應決冷笑,“出護衛怕太後娘娘責罰,如今這般做倒是不怕了,是吧?”
樂遙心虛地笑了笑。
蕭應決一言難盡地看著自己面前這兩人,不好奇問道:“到底搶了你們多只兔子,把你們這樣?”
“八只!”
二人異口同聲道。
看來是真的被氣到了,八只的數目牢牢地記在心底裏。
蕭應決沒話說了。
“了,各自回去營帳裏頭好好梳洗一番,夜裏還有宴會呢。”
“那……不責罰了?”聞萱悄默聲地問道。
“你還想朕怎麽責罰你?”
蕭應決樂了,擡起他剛過麻繩糙的指腹,混不客氣地了聞萱的臉蛋。
他這個皇帝,看起來就這般不會明辨是非嘛?
聞萱慌忙搖搖頭:“陛下聖人明君!最是英明大義!”
“去去去!”
這回倒是知道一口一個陛下了。
蕭應決擺擺手,從未有一刻如此著急,想要將們全都轟出去自己的帳子,他好清淨清淨。
但是真當聞萱轉的時候,他又將住。
“等等!”他盯著聞萱籠裏那兩只雪白的兔子,“這個拿來朕的營帳裏頭,是想做什麽的?”
哦對!聞萱差點都給忘了。
朝廷秋獵,其實并非是完全由人去獵原本生長在山間的。
畢竟萬一選的山上不夠多呢?
所以在秋獵的前一段時日,會由禮部的人專程有計劃地放一些譬如兔啊、鹿啊之類的到這山上。
眼下聞萱拿捕網活捉住的兩只兔子,雪白又純正,一看就并非山間野兔,而是被禮部帶來的。
“這是我後來捕的兩只兔子,一只給陛下,一只給我自己!”只見聞萱獻寶似的拎起自己手中的兔籠,朝著蕭應決晃了晃。
“給朕一只?”蕭應決不知道為何要送給他一只,烤著吃嘛?
但是只聽聞萱下一刻便道:“剛好兩只呢,我與陛下一人一只,一只養在華疏宮,一只養在修文殿,那樣陛下忙的時候,我不去打擾你,你一擡頭,見到兔子,便就能想起我了!”
“……”
你想的倒是。
蕭應決莫名其妙地哼笑了一聲。
雖心底裏這般想著,但上卻也不曾說拒絕。
他留下了聞萱的一只兔子。
擺在自己營帳的床邊上。
—
下午與謝松翎胡鬧一事,在聞萱看來,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聽蕭應決的話,回去好好地梳洗休息了一番,換下胡服,穿上襦,養蓄銳,打算待會兒再和蕭應決一道去參加群臣夜宴,順便再見見祖父祖母,還有爹娘和二哥哥他們。
明日便又是分別的日子了呢。
不知道的是,在和樂遙離開皇帝的營帳後不久,蕭應決直接又喊了幾個一直跟著們的護衛過去問話。
他要護衛將今日發生之事詳細地描述了一遍。
從正午謝松翎搶了聞萱的弓弩,到後來的謝松翎直接在一衆世家貴們面前給聞萱難堪,再到後來的搶了聞萱一路的兔子,事無巨細,全都了解了個清清楚楚。
畢竟不管是謝松翎說話,還是聞萱和樂遙說話,都只是一面之詞。
謝家那邊還要說法,他自然需要仔仔細細地全部了解過後,才能給他們說法。
在了解完所有的來龍去脈之後,蕭應決陷了沉思。
因為他幾乎沒怎麽見過這樣子的表妹謝松翎。
從小到大,蕭應決對于自家這個表妹,聽到最多的便就是贊譽。
樣貌好,才學好,騎好,不愧是士族謝家的好兒。
可以說,他幾乎很會見到自家表妹待人接有做的不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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