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窈笑道:「已大好了,若不然,姑母也不會允準我隨出來玩。」
今日飲的酒多了些,白瓷般的帶著紅霞,眼睛也亮晶晶的,認真道:「前回倉促,有些話沒來得及說,這些時日想了想,還是應當再向夫人賠一句不是,辜負了你一片苦心。」
「我今後不再學那些,但在心中,依舊認為夫人是很好很好的師父。」
年時,重帝陸續為換過幾位師父,再後來,鍾媼與那些史實則也算是教導的人。
但林林總總,皆比不上班漪。
博學廣識,慧心獨,卻從不清高倨傲,更不古板嚴苛。
哪怕不以師父的份比較,也是一相識,蕭窈就會很喜歡的長輩。
班漪聽了這一番話,頗為容,面愧道:「公主謬讚了。我虛擔著公主師的名頭,卻未能盡職盡責,只是隨波逐流的一葉扁舟罷了……」
蕭窈一怔,及至想明白這話背後的緣由,搖了搖頭:「縱是如此,也怪不著夫人。有錯的並非你我,我不會懊惱後悔,夫人更不必自責。」
世家勢大,足以遮天蔽日。
凡人如螻蟻,縱使是隨波逐流,又有什麼好苛責的呢?
蕭窈有一搭沒一搭地與班漪閒談,直至蕭斐從謝老夫人院中出來,才就此作別,一同回宮。
才到宮中,便令人往祈年殿遞了消息,參與這回的元日祭禮。
重帝本就有此意,只是恐蕭窈未好,心中不不願,這才不勉強。如今見主提及,當即便葛榮親自往太常寺走一趟,傳了旨意。
太常卿沉迷清談會友,這事兜兜轉轉
,依舊落到了崔循手上。
崔循言簡意賅:「依著宣帝在時,羨長公主參與祭禮的章程安排,若有難以決斷之,另做商議。」
「是。」左丞應承下來,又問,「依卿的意思,當遣誰去朝暉殿為公主講禮?」
這本不是什麼令人為難的問題,左丞不過循例一問罷了。
崔循卻為此沉默片刻,才道:「挑個深諳祭禮,口齒伶俐的去就是。」
「下亦是如此考量,」左丞心中原就已有人選,順勢道,「不若就請協律郎去吧。」
謝昭雖非在謝氏長大,但跟隨在松月居士側學了這麼些年,縱使是最嚴苛的人,也挑不出他儀態上的錯。
昔年被欽點為協律郎,太常寺後,更是對諸多祭禮爛於心。
很符合「深諳祭禮」這項要求。
至於「口齒伶俐」,誰都知道謝三郎能言善辯,而且極有耐,這些年就沒同誰起過爭執。
左丞聽過這位公主大鬧王家的事跡,思來想去,都覺著還是謝昭最適合這差事。
畢竟公主曾來過太常寺聽琴,有些在,總不至於再因著一言不合,生出什麼事端。
左丞捫心自問,考慮得已經極盡周全,只等卿點頭便吩咐下去。
哪知崔循並沒應,反倒抬眼看向他。
左丞沒明白這是何意,幾乎出了層冷汗,小心翼翼道:「下此舉可是有何不妥之?還卿見教。」
崔循捻著指尖,緩緩道:「協律郎是大樂署的人,自有他的職責。」
左丞啞口無言,想說些什麼,對上崔循那雙幽深的眼眸,又生生咽了下去。
謝昭名義上是大樂署的人沒錯,可太常寺忙起來,本就有各司相互借調的先例在,不算什麼稀罕事。
更何況,崔循自己都將寫祝詞等一幹事宜扔給謝昭來辦!
這說辭實在站不住腳。
但就算再借他幾個膽子,左丞也不敢與崔循爭辯,只諾諾道:「卿說的是,下有欠考量。」
崔循不言不語,左丞只能揣度著,謹慎道:「下無能。若不然,此事還是請卿親自來定?」
「下去吧。」
崔循不聲,從他那張清雋卻冰冷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但至得了這麼一句。左丞如蒙大赦,再不敢耽擱,立時退了出去。
一室寂靜,唯有案角的錯金香爐輕煙裊裊,氤氳出淺淡的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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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氏的酒很好,蕭窈念念不忘。
適逢又落雪,便同羨長公主撒討了兩壺,與翠微們烤鹿、賞雪。
翠微不常沾酒,只飲了半盞,青禾倒是很喜歡。
這回沒人掃興阻攔,蕭窈想要如時那般,在樹下堆個小老虎出來。
但這回的雪落得薄,鹽粒似的,只地面一層,最後也只能勉強團出掌大小的小雀,放在了窗邊。
在謝家時,蕭窈雖喜歡,並沒多飲酒。
如今在自己宮殿,沒了顧忌,加之心中高興,不知不覺就喝得多了些。
但酒品還好,就算是醉了,也不會哭鬧嚷,只裹著大氅坐在那裡傻笑看雪。
翠微反應過來時已經有些晚了,連忙吩咐侍去煮醒酒湯,哭笑不得地牽著的手哄了許久,才總算將人勸進寢殿。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
蕭窈這些時日心一直不好,能高興,哪怕出格些,翠微也不認為十分不妥。
只要服了醒酒湯,明日起來子不會難就好。
誰也沒想到,第二日一早,太常寺的人就要來了。
蕭窈還未醒來,伏在枕上睡得正沉,流水似的長髮散了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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