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香嬤嬤沉了臉:“規矩也不懂了麼,太后娘娘剛醒,沒梳洗完,沒用早膳,又不是要事,你竟來打擾。”
宮嚇得跪在地上磕頭。
“奴婢不敢,奴婢是看太后娘娘起來了才敢進來回話。鄭四小姐在外頭等了兩刻鐘多了,奴婢一直沒給通報。”
十香語氣更加嚴厲:“還敢回了?鄭四小姐給了你多打賞,讓你連主子都不顧了!”
“沒……”宮剛要否認,抬頭對上十香過分嚴肅的臉龐,不敢瞞,連忙把袖袋里一塊小銀餅子拿出來放到了地上。
“五兩銀子值得你如此。出去,到掌事那里領罰!”
十香吩咐一聲,那宮等了等,沒等到太后發話饒恕,便只得認命地退下。
“拿上你的銀子,留在這里,是要打賞我麼?”十香又訓一句。
宮不敢不聽,連忙起那小銀餅子,瑟瑟退出。
自然這銀子也留不下了,不得給掌事。
十香回頭向太后告罪:“擾了太后。奴婢最近管束們了,一個個都松懈了,是奴婢的錯,回頭奴婢再好好跟們立一立規矩。”
太后吐口氣,嘆道:“哀家臥病,底下人難免心思浮躁,覺著沒前途,想辦法多弄點錢給自己,好留著以后傍呢。”
十香連忙跪下:“太后恕罪,都是奴婢的錯,您可千萬別灰心想左了啊!眼皮子淺的東西,不值得您為置氣!”
跟前幾個服侍的宮也連忙跪了。
太后淡淡的:“起來,這是做什麼,哀家并沒灰心。只是人心向背,向來如此,哀家看得清罷了。何止慈云宮里,你瞧瞧最近,滿朝里的言文武,還有幾個肯真心替哀家說話的。哀家病得時候越久,他們越心里頭沒底,覺得是皇帝勢盛,不敢捋他的虎須了呢!”
涉及朝政,十香不敢搭話,只是低頭跪著,勸太后寬心。
太后哼了一聲:“哀家自然寬心。這番境遇也是不錯,真心假意,讓哀家分一分,以后更加眼明心亮。”
朝堂上陸陸續續,還是有人遞折子,拐彎抹角勸說皇帝善待太后,以及早日解除皇帝對太后娘家忠清伯府的懲罰。
只是效果不盡人意,太后也知道。
進言太委婉的,皇帝裝看不懂。進言稍微直白的,都被皇帝尋其它借口把上折子的人給收拾了。
再加上最近那個翰林陸年屢屢上書,為治水安民、懲治貪腐、乃至軍所建設都做出了不小貢獻,短時間就從翰林院七品編修升到了五品侍講,職不高,卻了一新貴力量。
他更是善于拉幫結派鉆營,邊聚集了一群所謂“清流”底層言,整天獻計獻策,沒事就給政令或員提意見,其中也夾帶了不影太后干政的指責,竟形了一強橫的勢頭。
得那些本就不堅定的親近忠清伯府的勛貴吏,漸漸都了頭,開始觀局勢。
“太后,凡是不真心伺候您的,都不值得您氣勞心啊。”十香盡心勸著。
太后淡笑:“是啊,哀家不氣。等時候到了,自有他們吃癟倒霉的。”
十香垂著頭,眼微閃。
試探著問:“那……鄭四小姐,這回您還見麼?要不,奴婢人攆了,免得您煩心。”
“見啊,為什麼不見。”太后笑意濃了些,“進來吧,難為一片誠心,等了那麼久。哀家全,稍后讓皇帝知道了,怕是又要忖量一番,琢磨哀家想要利用鄭家姑娘做什麼,就讓他多勞勞心。瑣事上費心越多,他力越,力越呢,就……”
忽然太后不說了。
十香等了等,沒等到。
便趕起,出去人帶鄭四小姐進來。
“太后娘娘萬福金安,臣鄭珠儀給您請安。臣進宮多日,未敢打擾太后養病,今日才來,萬太后娘娘恕罪。”
進了殿,鄭珠儀就大禮參拜,禮數周到,妝容致,令人賞心悅目。
太后賜座,跟說了一會兒家常話,忽然笑道:
“是個好姑娘。漂亮,大方,活潑俏麗,比當初的春貴妃又更進一層。怎麼,昨兒去了辰乾殿,今日沒有晉封的旨意麼?”
鄭珠儀臉頓時通紅。
沒想到太后不按常理,直接揭破了在宮里侍疾長姐的意圖。
吞吞吐吐,言又止。
太后道:“你若夠聰明,就別跟哀家繞彎子了,來做什麼,直言吧,不然,哀家沒工夫與你纏磨。”
鄭珠儀惶恐站起。
帕子沉默。
屋中一時靜謐無聲。
太后靜靜端坐,像是佛殿里垂眸的雕像,看不出喜怒,就那麼著底下的人。
鄭珠儀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震得口發麻。
“太后。”終于緩緩跪了下去,“皇后長姐執迷不悟,鄭家危在旦夕,臣一己之力難以支撐,只求太后垂憐。臣愿為太后鞍前馬后,畢生以太后為唯一主子。”
太后看著謙恭俯首的姿態,眸中笑意淡漠:“你要承寵做宮妃麼?那麼你的主子,是皇帝。”
“但天下的主子,是太后。”鄭珠儀語出驚人,讓旁邊十香變,“臣年在家就聽說過太后為當今陛下輔定天下、喝令朝堂的巾幗不讓須眉之事,心向往之,愿為太后驅策。”
“哦?”
太后含笑,抬手虛扶,“起來,讓哀家好好看看你。鄭家那種小門戶,還能出你這樣見識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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