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在別業門口下了馬，當值的管事一溜小跑迎上來，垂手稟報：

潘二太太和史家大姑娘昨天到的，住到了去年住的院子里。

顧硯腳步微頓，聽管事稟完，嗯了一聲，大步往里。

三天前他收到阿娘的信，昨天就到了！

顧硯角抿出冷笑。

就這樣縷縷的著的不一般，的與眾不同，在掌控一切，可以掌控一切！

從前，他竟然很欣賞！

顧硯猛的頓住腳步。

從前他欣賞，是把視為和他夫妻一的人，視為自己人，甚至視作自己！

那從前那些和不是一，不視為一的人……

嫁進睿親王府之后，大姐一天比一天厭惡，二姐從小就不喜歡，三姐一直很厭惡。

從前，他一直以為是他的姐姐們過于傲慢，過于小氣。

顧硯微微仰頭，呆呆的看著不遠一樹繁花。

現在，這些無不在的自作聰明，不停的撥著他的厭惡，甚至了他的火氣。

那從前呢，必定也是這樣，那些不視為一的人，除了他之外的人，必定像他現在這樣，厭惡，甚至怒火中燒。

他一直以為是他的賢助！

顧硯垂下頭，看著隨風微的角。

從前慘敗慘死，有多是因為他的傲慢和眼瞎？

顧硯臉微青，呆了片刻，轉往外走。

“去跟二太太說一聲，有急公務，我要晚點回來，要是晚了，就明天再去給請安。”顧硯一邊大步往外，一邊吩咐道。

石滾被他家世子爺這一停一轉，轉的懵頭，答應一聲，趕招手人去傳話。

顧硯上了馬，直奔書院街。

李小囡正站在院子里懸腕練大字。

王雨亭和阿武一個忙著搟，一個拿著竹片翻，正在烙煎餅，梅姐一邊洗服，一邊不停的頭去看。

頭一回看到烙煎餅。

石滾敲了敲院門，將院門推開些，看向院子里。

阿武先看到石滾，呼的跳了起來。

石滾沒看阿武，迎著李小囡的目，忙欠笑道：“李姑娘可得空兒？”

“嗯。”李小囡應了一聲，將筆在筆洗里涮了涮，掛在筆架上。

“餅糊了！”梅姐抖著手上的水，欠替阿武翻餅。

“你坐好烙你的餅！”王雨亭喊了句，自己卻兩只眼睛看著石滾，脖子一點點長，直到屁離開凳子。

“石爺找干嘛？”阿武也長脖子往外看。

“是世子爺找吧。”王雨亭坐回去，擰看向梅姐問道：“梅姐，剛才那個石爺常來找阿囡？”

“他不常來，他這是第二回，有個姑娘常來，那姑娘好看得很，回回都是一綾羅。”梅姐笑道。

“晚晴？”王雨亭問道。

“對對，就是這個名兒，這名兒多好聽。”

王雨亭喔了一聲，看向阿武，阿武迎著王雨亭的目，著聲音道：“世子爺對這麼好！”

“不好能把咱們派到這兒來？”王雨亭揪了塊面團，拍在案板上，接著搟餅。

“晚晴呢？”出了院門，李小囡問道。

“世子爺是突然過來的，沒顧上。”石滾著聲音，“世子爺，那個，就是那個，你懂吧？”

“哪個？”李小囡莫名其妙。

“世子爺是突然過來的！”石滾咬著突然兩個字。

“你們世子爺不是天想一出是一出嗎？怎麼又突然了？”李小囡皺起眉。

都想一出是一出了，還有什麼好突然的？

“你可真是！”石滾咽了口口水，“這突然就是，我們世子爺他，那個那個，”石滾拍著自己的口，“不好，懂了吧？”

“噢，心不好？”李小囡明白了。

石滾呼了口氣，“我可什麼都沒講，我們當差是有規矩的。”

“多謝你。晚晴說你特別好。”李小囡雖然覺得石滾這提醒相當多余，還是認真謝了句。

“話太多。到巷口了，不能說話了。”

李小囡瞥了眼石滾，論話多，他好像不比晚晴吧？

顧硯站在茶坊窗前，有一下沒一下晃著折扇，等李小囡走近了，側頭看了一眼，用折扇指了指窗外，“這棵牡丹越來越難看了。”

“我覺得好看，誰惹你了？”李小囡往前半步，仰頭仔細看顧硯的臉。

“怎麼這麼問？”顧硯眼角往下斜著李小囡。

“牡丹長在那兒你都嫌棄上了，你臉也不好，還有人敢惹你？”

“敢惹我的人多如牛。”顧硯晃著折扇。

“你這句話是發牢。茶葉是你帶來的嗎？”李小囡轉頭看向旁邊的桌子。

桌子上兩只杯子里都已經倒上了茶。

“今年進上的龍團茶。”顧硯收了折扇，過去坐下，端起杯子又放下，示意李小囡，“牛糖是北邊送過來的，剛剛送到，你嘗嘗。”

李小囡立刻手拉過堆著牛糖的碟子，掂了一塊，仔細看。

這牛糖指甲蓋大小，是一朵蓮花模樣，他們王府的東西頭一條就是好看。

李小囡將糖放進里。

不是很甜，味兒濃郁，還有細碎的花生，已經很久很久沒吃過牛軋糖了，真好吃。

李小囡又拿了一塊放里。

顧硯搖著折扇，看著李小囡一塊接一塊的吃糖，心一點一點好起來。

“你生意做得怎麼樣了？”顧硯看著李小囡連吃了五六塊，折扇過去，將碟子從李小囡手邊推開。

“順利，阿武和表姐幫了大的忙。”李小囡端起了杯子，抿了口茶。

嗯，茶也很不錯。

“怎麼個順利法？仔細說說。”

“我們在郭巷和吳山兩個鎮上，一共找了十二家雜貨鋪子，讓他們幫我收細布，他們幫我收一匹細布，我就給他們二十個銅鈿。”李小囡笑道。

“你這生意賺不到多錢吧？”顧硯略微算了算，皺眉道。

“不全是為了賺錢，也不是不全是為了賺錢，是為了以后賺大錢。總之眼要長遠，跟你講你也不懂。”李小囡笑瞇瞇。

顧硯被李小囡一句你不懂噎著了。

不管他懂不懂，敢當面說他不懂的，除了這一回，他真想不起來第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