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宋書生當居首功，

萬商陡然一驚。

在這個分外講究綱常的時代,宋書生當著的面表現出了對父系親的不屑，毫不擔心會因此看他不起。

難不他都能看出心底那屬于現代人的“叛逆”了嗎？

這位姓宋的貧寒校草太會察人心了，我真的拿不住啊！萬商在心里說。

所謂的拿不住分兩方面。

第一,萬商一直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普通人要如何去拿妖孽？第二,更要考慮萬商此時的社會地位。

如果現在是一個有奪嫡資格的皇子,那什麼都不用說了,像宋書生這種足智近妖的幕僚當然越多越好。

但現在只是一個老封君啊！

府里還有皇上的探子呢！

如果宮里知道收了這麼一個厲害的幕僚，得疑心到底想要干什麼了。

萬商心里暗自做好決定。

這個幕僚就算要收，也只能是暫時收下，絕對不能把人長期留在邊。

最好就是在短暫合作的過程中，大家合作得非常愉快，同時萬商找到機會幫宋書生尋覓一個更好的去，歡歡喜喜地送他出府,從此祝他前程似錦。

萬商的腦海中出現了這樣一個畫面——

裝版的宋書生對著萬商盈盈下拜，表示自己無可去。

萬商說，我暫時收你做個義，待我幫你找到如意郎君,你見過那人后心里也愿意,我就把你風大嫁出去，盼你從此夫妻和順。

等你富貴了，莫忘記這份恩。

非要回報我……那也行叭！

還別說,幫著宋書生落實前途，某種意義上真就和“發嫁”差不多意思。

萬商因為自己這份不合時宜的想象翹起了角。

宋書生：“？？？”

宋書生有些茫然地看向萬商。

這孩子聰明歸聰明,但就是太想出頭了——這正是他野心的現。

如果年紀再大一點,他或許能夠很好地掩飾這份野心。

可說到底,他周歲還不到十八呢！

他哪里知道,就因為他表現得太好了，好比一個在簡歷里寫了自己top2畢業又在國際頂尖學府深造過同時在校期間已經獲得多項專利的高尖人才，來一個小作坊里應聘研發人員。

小作坊老板表示，啊，要不起。

萬商輕咳一聲，安宋書生說：“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但可以選擇出路。

你的戶籍問題……我還是想試試，若是我能幫你解決戶籍，你就正經去參加科考吧。”

孩子啊，幸好烏嬤嬤此時不在我邊，不然你要倒霉了，你知道嗎！

烏嬤嬤在府里待得越來越自在了，同時估計宮里現在也不需要嚴監管萬商了，所以不再像影子似的時刻跟在萬商后。

很多時候，都在半退休生活。

如果烏嬤嬤也在屋子里，聽出宋書生對“父為子綱”的不屑，那要是他徹底放棄科考，也就罷了；如果他還是走了科考之路，那烏嬤嬤要不要把他的反骨往上報？在皇上信任他的時候，自然覺得他對父系那邊不屑是好事；可一旦皇上不信任他了，是不是又得想宋書生既然不認父為子綱，那他真認君為臣綱嗎？不如找個理由把人殺了？

“你別急著拒絕我。”

萬商認真地說，“我說的幫你解決戶籍問題，自然是無任何后顧之憂的那種解決。

我不會只做個半吊子就把你推出去，那樣是真的害了你。”

幫著解決戶籍問題，不是說萬商人拿上安信侯府的帖子去衙門里走一趟就算解決的。

因為如果是這樣的

解決，那終究還是存在患。

一旦有人勢力強過了安信侯府，就能翻出來宋書生世造假了。

真正幫著解決，該是任何人都無法翻他舊賬了。

說著說著，萬商想起一句話，有時施恩于人，不是說你幫他做了什麼，反倒是你要創造一個機會讓他幫你做點什麼。

宋書生太過聰明，為了他安心，萬商又說：“想讓你參加科考，我也是有私心的。

你和我家老三關系好，年齡比他大幾歲，老三日后也要參加科考，但我們府上誰也幫不上他，你們既然是好友，就當相互扶持。”

想了想，萬商又說：“冒昧問一句，你剛剛提到了你緣上的生父，那麼請問你的母親呢……如果不好說，不需要你說得仔細，我就是想知道這邊復雜不復雜。”

見太夫人確實是真心實意要幫他理戶籍，宋書生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原以為不太復雜，但這些日子似有一點新發現……只是還不確定。”

所以暫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生父是世家子，這是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的了。

他自小就知道宋是生母的姓氏。

而他之所以隨了母姓，這一方面固然是因為舅舅舅母厭惡他生父，卻又非常懷念他生母，們做出這樣的決定并不奇怪。

但也意味著他生父的姓氏可能有一些特殊，特殊到一旦他姓了，人們就有可能揣他的份。

再就是，他的舅舅舅母雖然在外人面前瞞得很好，但們并不防他，偏他記事早又幾乎過目不忘，哪怕有些事小時候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隨著年齡長大，他從記憶里翻出來，慢慢也就琢磨明白了。

們真的不像是平民家里教養出來的普通孩。

在們口中，他生母是個心堅韌之人，不乏學識、見識和教養，在有限的相中教了們很多東西。

而就這麼聽著，他生母像是高門里心培養出來的小姐。

所以在最開始，他想過舅舅舅母可能是生母邊的丫鬟。

但即便是最最得寵的丫鬟，像副小姐一樣養大，一點不懂針線，這也太奇怪了。

再就是們的見識其實更偏市井，并沒有高門痕跡。

又有其他作為佐證，宋書生基本可以確定至舅母肯定曾落風塵。

確定舅母的出后，宋書生可以判定他生母肯定是因家族落難等原因被沒教坊了。

與舅舅舅母是在教坊認識的。

若生母不曾過教坊，那麼一個大家小姐無論未婚已婚，都不可能認識舅舅舅母這樣份的人，更不要說彼此之間還結下了誼。

他生母應該在教坊里待了不短的時間，至也有一兩年。

而這個推論其實又能佐證他外室子的份。

因為即便是納妾，妾也得有正經份，沒教坊的眷，怎麼可能正經進門？只能被養在外頭。

而再打個比方，如果他親生父親份不高，比如是個商人之類的——可商人并沒有權利把落難眷從教坊里接出來——他生母既然心堅韌，連最艱難的日子都熬過來了，為什麼不借機拿住這個商人，至先自己活下來，然后再去圖謀其他？

所以，他生母應當拿不了他親生父親，也無法反抗那個男人。

新朝建立后，舅舅舅母帶著他回到京城。

一方面是覺得當年趁著災難出逃，他們把假份落實得很好，不太容易被查出去。

另一方面舅舅舅母還是為他前程著想。

但要說們心里完全不慌，又不是，們好似還是怕被發現。

們的心理是矛盾的。

于是宋書生就知道，首先他生父肯定還活著，至他家族還在。

但他們一般況下不太會來找他，這意味著他確實就是外室子一類的，這樣

的份才不人重視。

第二，他生父或者他生父的家族在前朝和新朝都有著很高的社會地位。

如此在前朝，生母才無法反抗那個男人；在新朝，舅舅舅母又不擔心他的真實份暴后，他會被生父連累。

假如他是前朝宗室子，那舅舅舅母肯定早帶著他躲深山老林去了。

那究竟是什麼人，在前朝風，在新朝依舊得意呢？

這似乎已經很好猜了。

再有，舅舅舅母雖然不樂意他被生父那邊發現，但們似乎又能肯定萬一他被生父那邊發現了，他們并不會對他怎麼樣——至于會不會對舅舅舅母不好，這從來都不在們的考慮中，們甘愿犧牲自己——若不然們也不敢帶著他回到京城里。

這意味著生父的家族對外肯定有著很好的口碑。

底層人不懂上層的勾心斗角，輿論說好的，他們就覺得是好的。

哪怕們厭惡他生父本人，但似乎并不厭惡他生父的家族。

直到宋書生道破前朝宋舟大人被抄家滅族的真相，舅舅舅母才又到了驚嚇。

們好似第一次知道世家不是什麼好東西。

世家不是某個人壞，而是整個都是壞的。

如此，宋書生基本能猜到他親生父親那邊到底是什麼況了。

至于親生母親這邊……宋書生垂下眼瞼。

萬商連忙說：“既然還不確定，那就再等等。

總要做得萬無一失才好。

(

                          宋書生心道，太夫人果然還是心善，又有一正義。

若太夫人真能把他的世平得完無缺，他也愿意去考科舉，日后和安信侯府互相扶持；若平不掉，他一定要當上太夫人邊的幕僚。

哪怕是耍賴，他也賴定了。

萬商不打算把前朝史的信攥在自己手里。

打算等詹權下班，就和詹權聊聊，再由詹權呈給皇上。

結果詹權竟然加班了，連著兩天沒回來。

巡捕營的小吏倒是特意來傳了話，說城外出現騙子，詹權帶隊去把他們緝拿歸案了。

等把人全捉了以后，又得連夜審問。

等到詹權終于忙完，他又困又，回到家里只想好好洗個澡再睡一覺，結果聽說太夫人早兩天就有事找他，于是等洗完澡，灌了一杯濃濃的茶，就去了萬商那里。

萬商沒故弄玄虛，直接把信拿出來：“不是我不恤你，實在是有要事找你。

你再不回來，我都得去巡捕營抓人了。

老三那位好友，姓宋的書生，他破譯了這份信里的碼。

信是前朝一位史寫的，已查明確有此人，他說惠帝時德妃與司馬度……”

詹權的困勁直接嚇沒了。

再三檢查了信，發現確實能解出這樣的后，詹權道：“這信要給皇上。”

萬商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這個信只要用對地方，堪比核/武。

但用這個信去算計世家，真不是一個人能辦下來的。

首先一個，在世家里就沒有探子啊！

萬商說：“但現在存在一個問題。

宋書生當居首功，偏他的份有些難弄。”

萬商和詹權之間不僅是名義上的母子，更是政治同盟。

他們之間必須要彼此信任。

所以萬商很多事不會瞞著詹權：“宋書生疑似世家外室子。

但他不想認祖歸宗。”

“那他現在的戶籍是假的？”詹權立馬認識到了問題所在，“他沒法去考科舉？”

“縱使我們幫他重新辦理戶籍，也依然會有。

但如果是皇上出手，定能萬無一失了。”

萬商說。

但這也意味著宋書生一個大把柄落皇上手里，不知道他能不能接。

他要是能接，萬商立刻給皇

后寫信；要是接不了，萬商也不敢替他拿主意。

“他的顧慮是什麼？”

詹權問。

他同樣覺得宋書生是個絕頂聰明的人，與其試圖拿這樣的人，不如直接送他一場東風、結下善緣。

“應當是把他養大的舅舅舅母吧。

我瞧他，該是盼著舅舅舅母平安無憂。”

“皇上還不至于會著他舅舅舅母來要挾他！”這麼下作的事，皇上做不出來。

而且只要宋書生不背叛皇上，皇上也沒必要要挾他。

強勢的皇帝并不擔心他一人犯上。

萬商道：“那我隨后立刻請他過府協商。”

既然困勁嚇沒了，詹權順勢說起了自己這次的差事。

這兩天之所以加班，是因為他們巡捕營設在城外的探子發現某村里有人借佛道之事行騙，于是第一時間報了上來。

一般來說，這種行騙主要出現在窮鄉僻壤，京城附近不太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