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蟬有幾千隻。

    它們突然驚醒，群結隊，如飛蛾撲火般衝向那盞黃燦燦的燈籠。

    擺在地麵上的燈籠是一盞老舊的帝兵，散發著細微的影，這盞燈籠是顧白水意外撿到的……從月蟬的手裏。

    燈亮起的時候，那些飛蟬的眼睛被影蒙蔽，眼中隻有一個渾浴，重創的長生弟子。

    長生弟子的味，夾雜著縷縷白水的清涼氣，對這些藏在林中的蟬有讓其瘋狂的力。

    蟬越聚越多，一隻一隻像中了邪，掉進布置好的陷阱。

    人影錯，蟬麵人的怪肩接踵，

    一隻長生蟬雙腳踩進雷池中，電火石的一剎那，它被萬千雷纏繞，拖進了帝柳雷池的池底。

    雷電編織出一張沉重的大網，把蟬在池底，束縛收，讓獵彈不得。

    接著會有一把老劍慢吞吞飛過，悄無聲息的切掉軀殼頭顱，把蟬帶走。

    如此反複，海麵上漂浮著的禪越來越多。

    “嗡~”

    一隻大蟬掙了雷池的束縛，衝向天空，想要逃走。

    它拚命的向上飛，卻一頭紮進了憑空出現的泥潭裏……厚土印把飛蟬凝固幹，邦邦的掉落在地麵上。

    大海上日月轉，陸地上空星空璀璨，顧白水殺蟬變得格外簡單。

    寄居在這個地方的蟬群都過於羸弱，手裏沒有一件帝兵防，在他的手中毫無反抗之力。

    沒過太久，

    顧白水拚湊好了一小片星空，他收拾好幾件帝兵，拎起燈籠去了下一個地方。

    ……

    林子裏隻有細微的聲音，有個捕蟬的獵人重複布下陷阱。

    一樣的流程，帝柳雷池、厚土印、種子生出樊籠……顧白水把燈籠放在中間的地麵上，點燃燈火，開始捕獲樹冠另一片區域的長生蟬。

    墓碑部的泥土輕輕，地下的蟬破土而出，發出樹葉挲的聲響。

    顧白水坐在原地，極有耐心，隻有把附近的長生蟬都捕獲一空，他才會去下一個地方。

    有的區域樹葉稀疏，墓碑並不多，顧白水耗費十幾天的時間，就能采摘完所有的蟬果。

    有的區域卻格外茂盛，麻麻的寄生了一大堆蟬。顧白水苦熬了兩年多，才把墓碑下及樹葉上的蟬清掃一空。

    偶爾蟬群暴的時候，雷池和厚土印都會被掀開，樊籠被蟬啃食的一幹二淨……隻剩下顧白水頑強的站在原地，麵對著漫天飛蟬，出雙手把它們一隻隻的握在手裏，然後拔掉翅膀。

    消磨漫長的時間，年複一年，日複一日。

    春夏秋冬來來往往五十多次，顧白水終於抓完最後一隻蟬，補全了完整的星空。

    “多久了？”

    他抬起頭，的海水世界再次發生變化，上的氣息也變得愈發神，未知。

    姬絮說：“五十五年。”

    記的很清楚，從走進碑林的那一天開始到現在剛好是第五十五個年頭。

    捉完這裏的蟬，再往上走，就隻剩下唯一的一條路了。

    師兄朝前看，問：“還要一起上去看看嗎？”

    姬絮點頭，輕輕的笑著：“來都來了。”

    來都來了，總要親眼看一次師兄走上山頂。

    ……

    兩人默默登山，一前一後，隻有一個人的腳步聲。

    山上的風越來越激烈，迎麵吹來，風中偶爾夾雜著雨水、雪花、冰晶和一陣腐爛的香火氣。

    碑林後，那條通往山頂的路不是一片坦途。

    一路上總有沒完沒了的蟬突然出現，試圖攔下顧白水，然後被一口吞腹中。

    他閉眼視自己的世界……星空日月、草木山石都不缺，隻是天上、陸地和水裏始終沒有誕生活的。

    顧白水對空的山裏說了一句：“來點兒活。”

    姬絮抬頭，看見前方的路口出現了三個奇怪的人影，搖搖晃晃，麵容獵奇。

    “有一條魚、一隻鳥兒，和一個瘦瘦的猴子。”

    這三隻長生蟬像沒有進化完全，臉上的五都保留了的特征。

    魚長鰓，鳥帶，猴子佝僂著腰。

    但這三隻另類長生蟬的氣息，甚至比劍尊蟬還要龐大恢弘，詭異難測……它們的手中都握著一件鏽跡斑斑的帝兵，它們是三隻從墓裏爬出來的太古帝靈。

    顧白水抬手扔出五件帝兵，和那三隻怪搏殺的難解難分，山嶽震。

    姬絮甚至抵不住戰鬥的餘波，麵泛白，往後退了又退，隻能遠遠的觀著師兄和那三隻太古帝靈的戰鬥。

    魚靈抖滿鱗片，恐怖的青劫籠罩方圓萬裏，湮滅了一切彩。

    但一隻大手從劫裏出，抓住魚尾，重重的砸在了充當案板的厚土印上……老劍龍，把這隻不安分的魚拍的昏死，反複剮蹭魚鱗。

    “吱吱~”，尖銳刺耳的鳥回在黑山裏。

    太古鳥靈引吭高歌，詭異的唱聲勾天劫烈火，雨雪加……上百種異象同時顯現，幾百顆星辰重重的砸在了雷中。

    雷池底部裂開了一道隙，一龐大無比的黑獨角捅破了星辰和天穹，把飛鳥定死在了星空上。

    帝柳瘋狂纏繞，雲中巨劍墜落，砍掉了聒噪的鳥首。

    四件帝兵，斬殺兩隻太古帝靈。

    最後剩下的一隻猴子，卻是最難對付的那個。

    猴子耍著子，砸碎了樊籠，敲飛了燈籠，最後重重抵住顧白水的口。

    黑山震了一息。

    猴子無法無天，一隻茸茸的大手到天上，抓住死去同伴的巨大鳥啄，當作銳紮在顧白水上。

    它猛然用力，鳥啄深，從左一直刮到右腹……把眼前這人徹徹底底的開膛破肚。

    猴子仰頭，無聲咧。

    它的臉上有很明顯的蟬紋，臉雷公，看起來卻極其詭異可怖。

    顧白水微微抬眼，也對著它樂嗬嗬的笑了。

    那猴子不明所以，顧白水抬起兩隻手，捧住它的頭……讓猴子的眼睛對準自己的腹，好好看看被刨開的裏麵是什麽。

    猴子愣了一下，渾抖，仿佛看到了難以言述的恐懼，想要轉逃離。

    顧白水卻繼續撕大了自己前的傷口，把這隻猴子塞進了肚子裏的那個世界。

    傷口裏麵是空的一片，沒有皮和骨骼，沒有髒和管，隻有一片白水之海，一個漸漸完整的世界。

    那個世界缺了一隻猴子，缺了鳥和魚。

    現在都不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