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變故于遲颯而言也有些突然,愣了一下,走上前要去扶起許佳寧。差一步快接近的時候,被許佳寧抬手阻止了。
“我沒事。”
許佳寧說,緩過口突來的一陣痛后,慢慢直起了。只是這片刻的功夫,在這九月末的天氣,就出了一大汗。
遲颯看在眼里,只覺得不忍,然而心深又是那麼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個答案,于是什麼也沒說,彎下腰撿起盆,又把子拾了起來。因為只拎住了角,子一下子在面前展開了,遲颯注意到那個原本被潑上果的地方,如今,它被人洗的那樣凈。看到這個,遲颯微微容。
“佳寧,你是有苦衷的,對吧?”遲颯收起子,驟然轉過,對許佳寧說。
許佳寧正微微有些出神,聽到這話,竟笑了下,似自嘲,似無奈。
“我、我確實早就知道這些事了。鐘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麼可能不知道。至于莊彥,在兩年前我看過信之后,也找到過他了。季老師,季老師有多痛苦這件事,我心里也清楚。但事實是,我一直瞞著,一直瞞著他。”許佳寧低聲說。
遲颯有些不敢相信。
是一個不會考慮別人苦衷的人,方才之所以會那樣說,也實在是出于對許佳寧的同。然而聽說完這番話后,的面容又沉肅了幾分。
“我無法理解。”遲颯說,“你明明知道他有多痛苦!”
“是。”許佳寧毫不避閃,“我都知道,卻還是瞞了他這麼久。”
遲颯簡直無法理解此刻許佳寧的冷靜,仿佛們正在談論的是一件無足輕重的事。然而事實并非如此。先不說這件事對有多大的影響,哪怕只是針對季明遠,但凡是看過他當初痛苦的模樣,但凡是真心他,都不可能讓他蒙在鼓里那麼久。因為這樣做的話,也會飽煎熬的。
遲颯再一次看向許佳寧,只見平靜的表下,一張臉已經白了,手指也在不自覺地抖。看到這樣的,遲颯心里終于有了一寬——原來,也不是毫無知覺。
“佳寧,這件事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他?”
兩個孩兒靜立了片刻,在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遲颯開口問道,“這封信現在我看過了,不可能當做無事發生。我認為明遠也有權利知道這件事,但這不該由我來告訴他,對嗎?”
許佳寧毫不意外會有此問,從知道看到那封信時,就知道自己再也瞞不住了。所以一直在考慮的都是什麼時候告訴季明遠,總不能,是今晚。
遲颯也記起了今天是個什麼日子,猶豫片刻,說:“等過了今天吧。”
許佳寧輕輕點了點頭,“好,我會說。”
遲颯看著毫無的一張臉,心中百集。
“佳寧,我不是在你。只是這樣一件事,我不能幫你瞞著他。”下心中種種涌起的緒,遲颯繼續道,“你也知道,這件事對我和明遠影響有多大。時過境遷,我的那份已經彌補不回來了,現在我只希明遠能夠得到解。”頓了下,“其實我本可以直接告訴他的,但是佳寧,現在我想給你這個時間。希你也不要讓我等太久,好嗎?”
“我知道。”許佳寧又這樣強調了一遍,“對不起遲颯,我讓你這麼痛苦。”
遲颯很難說對許佳寧沒有一的怨懟。如果說什麼也不知道,或許還可以把當做朋友。但在得知這一真相后,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要為自己那份再也找不回來的而遷怒于。這是的最大克制了。
“我確實,很不好。”遲颯深吸一口氣,說,“我已經與他分開了,但陪他度過的那段他最難過的日子卻仍然歷歷在目。因為深知他的痛苦,所以我無法容忍他被欺瞞,這會讓我覺得也很難。這份覺,請你諒。”
“我懂。”許佳寧沒有多說。
此后再也無言,兩個孩兒彼此沉默相對。沒人想到,在這樣一個愉快的中午會發生這樣一件事。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時間不會倒流,遲颯無法當做自己沒有看到過那封信。許佳寧也無法欺騙自己,從未做過任何瞞。
“佳寧,其實你并不好吧。”遲颯忽然說,“如果你深季明遠的話。”
許佳寧沒想到會這樣問,一瞬的怔愣過后,眼圈忽然紅了。
“沒有,我沒有——”
擺手,本都不知道自己要解釋些什麼。而遲颯已經探,擁住了。
“看著深的人痛苦而無解,自己會比之痛苦一千一萬倍。這個道理,我懂的。”
*
季明遠趕回林城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他今天是去參加林詹姐姐的婚禮的。這個姐姐不是林詹的親姐姐,是他大姨的兒,從小在燕城長大,父母也都是外部的,所以跟他和小珂都認識。也正是因為有這一層關系,小珂才有機會認識林詹——那時林詹的父母剛過世,林詹的也不太好,所以就親戚各家流著帶他。借此機緣,林詹來燕城住了幾年。
在季明遠眼里,林姐姐也是個有趣的人。一開始死都不結婚,開的條件苛刻無比,連婚介所都不想再做的生意。后來不知道怎麼著,在三十頭上遇見了一個在眾人眼里都極普通的男人,且還是距離燕城千里遠的外地人。這一下就如干柴遇見烈火,燒的無比猛烈,怎麼都澆不滅,家里無法,只得由著去了,眼睜睜看著自家養的水靈靈的大姑娘嫁隨到了外地,即林城的臨市。
婚禮是在鄉下舉行的,倒比在城市大酒店里特意營造出來的氛圍熱鬧多了。季明遠縱使是小珂所托來隨禮的,卻也漸漸被這種氛圍染,一不小心,飲了老鄉遞過來的一杯酒。這下可糟了——他是開車過來的。
為避免飲酒后駕車,季明遠找林姐姐借了個房間,準備休息一會兒散散酒氣再往回走。殊不知就是這一停留,讓他得知了一個天大的。
這還是林姐姐告訴他的,穿著一新娘妝,來到他休息的西屋把他醒,說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他說。接著,不等他清醒過來,就進來一個生。
那個生看樣子也是從城里過來的,一時髦打扮,就是臉上的表不太好看,一副說錯話的樣子。季明遠見狀,一臉不解地看著林姐姐。
要說,林姐姐平時也是個爽快人,倒這頭上,卻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外大院里跟季家近一點的,誰不知道季明遠曾經經歷過的那件事。現在忽然得知他被那樣一個貨蒙在鼓里,都不知道該氣憤還是該難過了。這個老季啊,真是太委屈了。
最后,還是生自己說了。自稱是清大畢業的,跟男朋友一起在燕城工作。而男朋友,就是那個曾經在清大蓉城老鄉會里當過副會長的顧飛,因此跟鐘靈有過來往,在那件事之后還被季明遠找上過門。
生說,在那件事之后,顧飛心里也很難,差不多過了一兩個月才排解開,隨后仍在心里記掛著這件事,想著要為找出兇手來。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月前他終于找到了罪魁禍首。沒想到非但沒因之解,反而大為崩潰。
“顧飛那天回來就一副喝多的樣子,說了幾句就開始哭,說是他害死了鐘靈。我當時聽了心里一驚,連忙追問,后來才知道,原來侵犯了鐘靈并致使宮外孕致死的那個人,是他當時的舍友,莊彥!這個畜生!”
季明遠聽完這句話恍惚了許多。印象里,這個莊彥他是見過的,就在他第一次登門找顧飛那次,還是他給他開的門。男孩兒看起來高高瘦瘦的,神狀態不是太好,聽他闡明了來意之后,只短短的愣了一下,就說顧飛不在,隨即就要關門。當時他沉浸在自己的緒里,沒顧得上在意這點。卻沒料到,自己早已跟罪魁禍首見過面!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季明遠克制住心中的劇烈翻騰,以及太的陣痛,啞聲問生:“顧飛是怎麼知道的?”
“很偶然的一個機會,他發現了莊彥在外網的一個社賬號。那個賬號是莊彥拿一個不常用的郵箱注冊的,顧飛之所以知道,是畢業的時候他代表清大校友會收集過全班的聯系方式,其中在郵箱這一欄里,莊彥填的就是這個。”
“在那個賬號上,莊彥每年清明和鐘靈的生日的時候都會發一張全黑的圖片,再配上一句話。”
“什麼話?”林姐姐忍不住問道。
“是一句話英文。”生看了季明遠一眼,說,“I confess my sins to God。”
季明遠:“……”
I confess my sins to God……
我向上帝告解我的罪惡……
能讓他在這樣的日子虔誠以待的罪惡,會是什麼樣的?一切都明了了,一切都清晰了。
季明遠苦笑一聲,閉上了眼。
*
“顧飛向他求證了麼?”強自冷靜下來后,季明遠問生道。
“問了,但他什麼也沒說。”
這是最讓生惱怒的一點。因為這個,顧飛這幾天都提不起神。本來他是要和一起回來參加小叔叔婚禮的,因為狀態太差就留在燕城了。因之不滿地跟親友抱怨,一個不小心扯出鐘靈那件舊事,被這個來自燕城的新嬸嬸聽到以后,就追問個不停。接著,就被拉到了這個男人面前。此時此刻,快悔死了都要。
季明遠也看出來了孩兒的心,他說:“你放心,這件事之后就跟顧飛無關了。”
“誰的債,誰來背。”
*
因為這件事,季明遠在臨市再也待不下去了,立刻就要回到林城。
林姐姐不放心,想找個人送他回去,好在季明遠再三保證自己頭腦清醒理智尚在,才被放行。
因為高速擁堵,季明遠遲了半個小時才回到林城。但好在剛好卡在許佳寧下班的點,于是他直接去了的公司。今晚是他的生日,他沒忘。這生日他是決定跟許佳寧一起過的,他也沒忘。所以,在此之前,他必須把這件事忍在心里,等過完生日后再做打算。
季明遠了又,覺得徹底不會餡兒了才給許佳寧打電話。不想,得到的回復是——已不在公司。
許佳寧整個下午都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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