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現場的氣氛一度尷尬。
宣傳部的同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空氣突然的安靜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實踐部的同學則不約而同地噤了聲,一起向傅時寒。
他們還記得剛剛聚餐的時候,傅時寒振振有詞說的話——
絕對不允許學生會任何部門出現私用公款聚餐的事。
現在事就發生在眼皮底下,這麼多人看著,但偏偏就是宣傳部踩到雷區,要知道宣傳部部長可不是一般人,是傅時寒的未婚妻啊!
傅時寒臉頃刻間冷了下來,眼角微,沒有任何猶豫,他正要開口,卻被沈遇然一把拉住手腕。
沈遇然低聲音對傅時寒說:「如果現在鬧開了,大家都不好看,給姐姐留點面吧。」
給姐姐留點面。
沈遇然強調的是「姐姐」。
這幾個字倒像是真的有魔力一般,傅時寒的話果然就被生生地堵截在了嚨裡。
而這話,恰被後的霍煙聽見了,抓著背包帶子的手驀然了。
傅時寒的為人,霍煙再瞭解不過,他絕對不是那種以公徇私的人,當著兩個部門的新人,如果今天這件事不了了之,恐怕將來要杜絕這種濫用公費,會變得更加艱難。
別人會說他雙標,撞到眼前的事,因為關係親近便不予理,又如何要求別人。
他會難以服眾。
霍煙腦子一突,向霍思暖,口而出道:「姐,這次出來玩的錢,為什麼不讓大家AA。」
傅時寒和沈遇然同時詫異回頭,孩緻的杏眼在大廳暗沉的燈之下,顯得溫人,但眼神裡卻出某種堅毅的味道。
的目彷彿在霍思暖上生了。
霍思暖一下子就反應過來,臉霎時間變得慘白不已,狠狠瞪了剛剛口而出的那名「不懂事」的新幹事。
新幹事早已經嚇得不敢講話了。
「哎呀,搞得這麼嚴肅幹嘛。」副部長崔佳琪立刻站出來說道:「不就是錢的事嗎,誰給還不是一樣,今天你們霍思暖學姐請客,不用AA。」
當然,也不是什麼善茬,雖然幫霍思暖化解了尷尬,但是卻把這筆賬目全部推到了霍思暖的頭上。
霍思暖有了臺階,立刻順階而下,出了自己的寇馳錢夾,咬牙說道:「沒錯,今天是學姐請客,不用你們AA了。」
轉去前臺,原本笑意迎面的臉蛋頃刻見沉了下去。
這一晚上又是酒又是飲料又是果盤的消費,不得要上千塊錢,本來以為可以用部門攤派的活經費,沒想到這不懂事的新幹事,竟然當著傅時寒的面將這件事和盤托出。
挪用活經費,學生會好幾個部門聚餐都是這樣作的,大家心知肚明,卻不會這樣明目張膽說出來。
這不是公然……打傅時寒的臉嗎?
新幹事們面面相覷,有的看清楚了這幾人之間的暗流湧,還有的簡直一頭霧水,怎麼又是公費又是請客又是AA的,他們都被繞暈了。
傅時寒看著面前一群新幹事迷不解的臉龐,腔裡彷彿有一團火焰在滌和燃燒著。
他又回頭了霍煙,而霍煙那幽深的目同樣也看著他,眉目清明,似乎在告訴他,做你想做的事,不需要有任何顧慮。
於是傅時寒甩開了沈遇然著他的手,對霍思暖的背影斥道:「站住。」
霍思暖就這樣僵在原地,一不敢。
傅時寒聲音冷,目如帶了寒意的刀刃,半點不留面:「學校撥給學生會各部門的經費,必須用於組織學生活,一分一都不可以濫用,霍思暖,你不僅沒有以作則,反而帶頭違反規定,你這個部長是怎麼當的?」
幹事們被傅時寒這番斥責的陣仗嚇得瑟瑟發抖,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甚至都不敢看他。
平日裡的傅時寒雖然看似冷冰冰的,但是待人還算溫和,也很見他發脾氣。
就連沈遇然,都是第一次見他這般發火的模樣,心說果然是將門之子,這一凜然的正氣,真是不怒自威,邪祟退避。
「沒,沒這麼嚴重吧。」崔佳琪反正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說道:「又不止我們宣傳部,其他部門都是這樣做的啊,傅時寒你揪著我們算怎麼回事啊……」
傅時寒冰冷的目掃一眼,剩下的話便卡在嚨裡說不出來了,訕訕地退到一邊。
「從今天以後,哪個部門還敢濫用學校的活資金,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新幹事們連連點頭。
霍思暖背對著眾人,手攥著拳頭,倏爾,回過頭來,臉上掛了一勉強的笑容,說道:「今天是我的錯,我也是看其他部門這樣做,所以才了這樣的念頭,給新幹事們造了不好的影響,我在此向大家鄭重道歉。」
霍思暖說完,竟然向眾人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這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就連崔佳琪都愣住了,霍思暖是何等驕傲的人,今天竟然能夠腆得下臉當著新幹事的面,鞠躬道歉?
不過崔佳琪頃刻間便想明白過來,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和傅時寒的關係就算完了。
傅時寒何等嫉惡如仇的一個人,他怎麼可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妻濫用公款。
霍思暖這不是在道歉,是在保住和傅時寒的婚約啊。
這樣來看,崔佳琪心裡頭倒是對霍思暖生出幾分敬佩之了,這人能忍的啊。
不過既然霍思暖已經當眾道歉了,傅時寒見好就收,也沒有再為難,今天的花費由眾人AA制,沒人再敢多說一句話。
而這件事很快就在學生會部傳開了,傅時寒連自己的未婚妻都不肯放過,當眾讓面掃地,對其他部門恐怕更加不會手,於是幾個部長也不敢再拿公費聚餐。
而在這周的例會裡,傅時寒讓人統計了每個部門剩餘的活經費數目,要求每位部長每週例會裡上報經費使用況,務必做到公開和明,每一筆錢的流去向都必須清清楚楚。
開完例會的下午,傅時寒收拾了文件準備離開,卻被霍思暖住。
「時寒,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這連日來除了工作的事以外,傅時寒沒有跟霍思暖說過別的話,倒不是因為別的緣故,的確沒話好說。
「事過去就算了。」傅時寒將文件裝進明的文件口袋,轉走出會議室。
霍思暖急之下,手拉住了他的袖。
傅時寒垂眸,一雙明亮的榛眸子波瀾不驚地看著,毫不帶任何緒。
彷彿便是一個無關要之人,這讓霍思暖的心,宛如針刺一般難。
傅時寒緩緩將自己的袖從手中扯了出去,平靜問道:「還有事?」
「沒事啊,就是想約你週末一起看個電影。」霍思暖臉上勾起和煦的微笑。
「週末跟人約了打球。」傅時寒說:「大概沒有時間。」
「那……等你有時間。」
「可能不會有。」
傅時寒這句話,等於宣判了死刑,他對……不會有時間。
霍思暖控制著自己的緒,沉聲道:「以前的你,不是這個樣子的。」
狹長的走廊通道裡,線暗了下來,有兩個同學拿著書快速從他們邊經過。
霍思暖等那兩人走開以後,這才著聲音說道:「以前高中的時候,我們好歹算是可以一起吃飯看電影的朋友,現在呢,你對我就像一個陌生人,比普通同學都不如,我到底哪裡做的不好,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冷淡我。」
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紅,看得出來,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來找傅時寒聊這個事。
幾縷自天窗邊,一塊斑掐落到他高的額際,將他的眸子收影中。
「你想知道原因。」他淡淡開口,不帶一:「我傅時寒朋友不多,合得來才會往,平生最厭惡便是虛與委蛇。」
「所以你跟我的往,已經變了虛與委蛇嗎?」霍思暖依舊微笑著,讓自己保持良好的風度。
傅時寒眼角微挑,反問:「跟我說話,你自在嗎?」
如若兩人的際沒有最舒適最自在的狀態,便是一種消耗。
「我覺得還好啊。」霍思暖聳聳肩,故作輕鬆:「長輩的觀念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啦,我們就像朋友一樣相就好了,你不要有負擔。」
說完這句話,輕盈地轉離開,然而卻傳來傅時寒平靜淡漠的嗓音:「婚約的事我從來沒有考慮過,也希你不要想太多,至於朋友,你有很多,大概也不會缺我這一個。」
霍思暖藏在袖子下面的手都在抖,沒有回頭,害怕自己繃不住,緒失控。
傅時寒已經把話說到盡頭了,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這相當於是將推向了懸崖的邊緣。
關於婚約那件事,他從來沒有考慮。
一切都是自作多的奢,甚至連朋友都當不了。
霍思暖攥了拳頭,這些年的堅持,的執著,這所有一切的環,都是努力掙來的,絕對不會輕言放棄。
寬敞明亮的自習室裡,霍煙正在跟高等數學死磕較勁兒,桌上堆疊著好幾張草稿紙,上面麻麻寫滿了算式。
一旦沉下心來做一件事,就會格外專注,甚至有時候遇到難題,能糾纏好幾個小時。
一雙溫熱的手掌從後面出來,輕輕摀住了的眼睛。
「我是誰。」
骨節修長,掌心,唯獨指腹略帶質的繭,除了經常和機械電腦打道的傅時寒,還能有誰。
霍煙放下筆,無奈地說道:「這遊戲都玩了幾年,你不膩嗎。」
「不膩。」傅時寒角微挑:「快猜,猜出來有獎勵。」
霍煙只能懶懶道:「是傅時寒,好了吧。」
「沒大沒小,該什麼。」
又聽話地了聲寒哥哥,傅時寒這才放開。
霍煙重新睜開眼睛,卻見傅時寒坐到的對面,低頭看著手機,買了兩張電影票。
他額間垂著幾縷劉海,鬢間剃著小茬子,典型的蓬鬆短髮,卻能理得清爽又乾淨。
不自手捉住他的劉海,扯了扯。
傅時寒頭也沒抬,喃了聲:「膽了?」
嗓音雖然和,卻帶了那麼點兒警告的意味。
霍煙嚇得連忙鬆開手,不敢再他的頭髮了,傅時寒有輕微潔癖,不喜歡被人。
不過霍煙這人,偏偏有個小癖好,總是對頭髮這種的的的東西,有獨鍾。
小時候和媽媽睡覺,喜歡攥著媽媽的頭髮眠,長大了自己一個人睡,也會挲自己的頭髮。
「你說猜對了要我獎勵的。」霍煙想起這茬來。
傅時寒淡淡應了聲:「有獎勵,週五晚上一起看電影。」
霍煙皺了皺眉:「這算什麼獎勵呀。」
傅時寒放下手機,挑眼向,左眼角一抹淺淡的淚痣分外勾人。
「那你想要什麼獎勵?」
霍煙突然玩心大起,著手問道:「我能,你的頭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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