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沈檸正在睡覺，忽然被七月喚醒。

“小姐，定王殿下在外邊。”

沈檸瞬間清醒：“這麼晚了，大半夜他是要做什麼？”

上說著，作沒停，立刻套上外衫匆匆往外走去……剛出房門，就看到蕭南諶甲胄披站在院子里。

一瞬間，沈檸就猜到什麼：“你要出征？”

快步上前。

蕭南諶張開手臂將抱進懷里：“父皇令我率封寧鐵騎鎮遼東軍，另，徐忠帶兵十萬往平都城去威懾韃靼與瓦剌……你乖乖在京城等我。”

沈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不肯聽你的？”

其實沈檸知道蕭南諶是對的……殺了太子是最穩妥有效的方法，可嘉平帝不肯。

而且還在這種關頭將蕭南諶派出去平。

沈檸眉頭皺：“他就不怕京中生？”

雖然太子已經被足，皇后也被廢，可看陳年那邊的反應就能猜到他們必定還有后手。

先前是皇后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沒能給自己遮掩換來轉圜的余地，可看事后這些事，就知道并未打算束手就擒。

而嘉平帝還要在這種時候將蕭南諶派出去……

蕭南諶扯了扯角：“父皇怕我殺太子。”

沈檸沉默片刻，然后手抱住蕭南諶。

胳膊下皮能覺到甲胄的堅冰冷，可知道這人看似冰冷的外表下是一顆多麼溫熱的心。

“萬事小心，無論何時，保護好自己。”

沈檸抬眼看著他，角翹起：“我還等著與你親呢。”

蕭南諶一只手將人按進懷里，低頭就親了上去……輾轉深吻，像是永遠都不知滿足……

片刻后，蕭南諶放開沈檸，指腹輕抹掉角水。

“我不在這段日子，你盡量不要進宮去，避開那是非之地……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沈檸點頭：“好。”

蕭南諶看著沈檸見的乖巧模樣，忍不住又低頭親了下，下一瞬，轉大步離開。

他不敢再多看，不敢再親近……否則怕是要邁不腳了……

翌日，定王出征平的消息就在京城傳開了，頃刻間，原本還慌不已的人，從朝臣到百姓，心都定了。

那可是定王，自十七歲開始領兵后就從無敗績的定王！

定王出馬，還有什麼好怕的。

沈檸則是按照蕭南諶叮囑的，乖乖待在家里，再沒有往皇宮里去。

太后派人傳了一次，喊去說話，當沈檸回話說是蕭南諶讓進宮后，太后便再沒派人來喊過。

也不知是想明白了還是又賭氣了，小老太太氣一直大。

沈檸難得有這樣清閑的日子，在家里吃吃睡睡還悠閑，因此，在謝云清喊一起去看外祖母時，沈檸也沒拒絕。

母兩人并一個沈程希，同乘一輛馬車前往上將軍府。

馬車里，沈程希絞盡腦的想要跟沈檸說話。

“檸檸在北海府種的馬鈴薯真好吃……還有那樣高的產量，如今預購馬鈴薯的單子據說已經排到明年了，檸檸真厲害。”

沈檸眼觀鼻鼻觀心：“兄長謬贊。”

沈程希有些悻悻然，干笑著繼續道：“檸檸如今已經封王了，可真是了不起，為兄就知道檸檸這般志氣，定非尋常子……”

沈檸似笑非笑：“兄長謬贊……對了娘，外祖母壽辰是不是快到了，我那里有一株紅珊瑚，過兩日就送進京城了，到時候您可以拿去給外祖母。”

謝云清有些驚愕：“紅珊瑚？那怕是價值不菲，檸檸，你雖然如今是北海王，但咱們不該做的事可千萬不要做啊，不該拿的東西也別，娘什麼都不缺，若是你想要什麼，缺銀子花了，只管跟娘說。”

擔心兒了北海王，在那邊收東西了。

謝云清拉著沈檸的手：“娘知道，你如今要養活那麼多百姓很不容易，若是有什麼難，一定要跟娘說，咱們不該的東西不要，不然往后怕要制于人。”

沈檸哭笑不得：“娘，您想什麼呢，北海府那窮鄉僻壤的，也沒人能有那麼大手筆給我行賄……那是上次我繳獲了一艘倭國王爺的船，那倭船上有不好東西……”

謝云清這才松了口氣。

旁邊，沈程希見針：“檸檸真厲害，連倭國王爺都能拿下！”

沒過多久，馬車停到上將軍府門前，門口，沈檸的舅母親自在那里等候迎接，見沈檸隨著謝云清下了馬車，上前一口一個檸檸，端的是熱無比。

謝靈月在旁邊撇撇小聲嘀咕：“以前檸檸沒封王時也不見這子親熱勁兒……”

沈檸看了眼謝靈月，謝靈月沖眨眨眼：“待會兒我要同四公主去騎馬，檸檸要去嗎？”

沈檸搖搖頭：“表姐去吧，我陪陪娘。”

謝靈月點頭：“也是，你這麼久都沒回家，是該多陪陪姑姑。”

謝老夫人見了沈檸娘幾個，還是一如既往的高興，與老夫人說了會兒話后，覺得有些悶熱，沈檸出了老太太屋子到外邊花園里氣。

結果剛坐到亭子里沒一會兒，就看到謝連玉從旁邊走去。

謝連玉也看到了沈檸。

從謝允城母親被抬為平妻，謝允城變謝家嫡子后，謝連玉在謝家的存在就越來越低，如今亦是神懨懨不得志的失落模樣。

看到沈檸，他猶豫一瞬，然后拱手行禮：“王爺。”

這一瞬，謝連玉竟是有些恍然……

分明在不久之前，沈檸還是從鄉野歸家后被所有人輕視的寡居娘子，可如今，短短一年時間，卻搖一變，封了王。

謝連玉當初與沈檸有過婚約，這些日子每每與同窗好友面，就不了被人促狹打趣，說他有眼無珠。

有人說沈檸力破平都城危機，碎韃靼騎兵襲詭計，讓韃靼瓦剌與大元聯手生的計謀破碎，智計無雙。

也有人說沈檸率北海府軍居然守住了那個破敗貧瘠的北海府，功勛卓絕。

還有人說那產量驚人，在未來兩年將讓大宣朝百姓可以吃飽肚子的農作，說沈檸功在千秋……

總歸都是夸獎贊嘆，然后便是看著謝連玉，搖頭嘆氣。

無聲勝有聲……

謝連玉被臊得都不想出門了。

可已經面對面上了，他還是得來問個好，畢竟今時不比往日，而且……謝連玉其實還想問問沈檸關于沈念的事。

沈念和親大元，可如今大元與大宣反目仇，沈念在元朝的日子必定不好過。

而北海府毗鄰大元，或許沈檸能知曉一二也未可知。

“謝某有件事想要叨擾表妹……萬表妹勿怪，因為，我實在也不知道該問誰。”

謝連玉拱手躬告罪后才小心翼翼開口：“表妹如今是北海王，鄰大元，不知表妹可聽到過關于念念……關于沈念的消息？”

沈檸挑眉：“如果我沒記錯，表兄口中的沈念，元朝太子木華黎的和親太子妃，前不久為虎作倀，帶元軍屠戮北海府百姓時，被流矢中遭馬蹄踐踏……已經死了。”

一句話，讓謝連玉猝不及防僵立當場。

“念念……死了？”

謝連玉眼睛瞬間泛紅，因為太過突然與驚愕，竟是說不出話來。

沈檸上前傾看著他：“咦，表兄這是在為了那個背叛故土還引外敵屠戮本朝百姓的惡人賊子傷心難過嗎？”

謝連玉如今早已經學乖，哪里還敢落人口實，聞言連忙一把抹掉眼角意，拼命出難看的僵笑：“怎會，怎會……這般忘恩負義，屠戮百姓的寡廉鮮恥之輩，死有余辜！”

沈檸笑了笑：“表兄說的沒錯，我也是這樣認為呢。”

說完，懶得再看謝連玉那副死了親娘的模樣，起徑直離開……

剛邁步，后響起謝連玉有些嘶啞的聲音。

“沈念便是死有余辜，可王爺與畢竟姐妹一場，難道半分也不難嗎？”

沈檸差點笑了。

不不難，還是親手殺的呢！

“表兄這話真是奇怪，的父母欺騙我娘養了這個忘恩負義的外室在先，自我歸家后，心存歹意多次加害……還為虎作倀屠戮我北海府子民……”

扭頭上下打量謝連玉，嗤笑了聲：“我若還替難，便該尋個山頭坐下立地佛了。”

謝連玉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沈檸嘖了聲：“聽說表兄在與戶部尚書家小姐議親……若是那位林小姐知道表兄是這般心腸連這般背叛故土屠戮百姓罪大惡極之人都心存憐惜，定會覺得表哥是個有有義可以托付終的好夫君呢……”

一句話，謝連玉面上盡失，看著沈檸的眼神充滿驚恐：“我沒有，我沒有對心存憐惜，我……”

沈檸撇撇，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轉不不慢離開。

不過，謝連玉這一遭倒是提醒了，沈念畢竟死了，該告訴的人還是要說一聲的。

等到回去的路上，在馬車里見的主對沈程希說話了。

“有一件事忘記跟兄長說了。”

沈檸微笑了笑：“原也不是什麼大事，但總歸與我們家有點關系，想來也應該讓兄長知曉。”

沈程希有些寵若驚：“什麼事，檸檸說來聽聽。”

沈檸說：“沈念死了。”

沈程希驀然一僵，旁邊，謝云清也神怔忪了一瞬，下意識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為虎作倀，帶元軍進犯北海府，屠戮大宣百姓，殺了不人……然后在逃離時被流矢死了。”

沈檸當然沒說是自己親自的手，沒這個必要。

沈程希愣了片刻，苦笑著扯了扯角：“這一切都是自找的……行差踏錯卻從不肯回頭，一條道走到黑，自食惡果罷了。”

畢竟從小一起長大，即便后來反目仇，可這一瞬，沈程希還是滿心唏噓。

謝云清也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后長長嘆了口氣：“都是命數。”

眼見馬車就要抵達謝宅，猛地卻停了下來，謝云清皺眉：“怎麼回事？”

車夫有些張：“夫人、小姐……王爺，是宮中林軍。”

林軍？

下一瞬，沈檸就聽到外邊的人出聲了。

“傳太后口諭，宣北海王宮覲見。”

沈檸眉頭微蹙，掀開車簾，就看到馬車前林軍統領手中太后的金牌，頓了頓，沈檸鉆出馬車。

“檸檸。”

謝云清低聲音：“定王不是說讓你盡量不要進宮去？”

沈檸嗯了聲：“但這是太后懿旨。”

以往每次太后，都是讓宮中太監宮人到沈宅傳話，從未有過這種傳令宣覲見的方式，如今這形，要麼是太后那邊出了什麼事，要麼，就是宮里出子了，太后需要立刻進宮。

無論是何種況，都必須走這一趟，況且，即便不為理，難道能抗旨不？

“你照顧好娘……娘，我先走了。”

跟謝云清說了聲，沈檸下了馬車，車外，傷勢初愈的七月立刻跟上，陪沈檸隨林軍一起進宮。

進了宮門，還沒到慈寧宮，沈檸就被桂嬤嬤直接帶到了嘉平帝寢殿當中。

寢殿外，宮人俱是神惶恐，等到進殿，沈檸才知道，嘉平帝吐昏迷了。

太醫院院使與葉恒都在場，太后也在，看到沈檸進來，太后抬手召過去。

“事關重大且不能聲張，故哀家才直接宣你進宮……檸檸，你去看看皇帝究竟是何病癥。”

沈檸連忙應聲，半點沒磨蹭，立刻去凈手。

凈手的時候，太醫院院使低聲跟沈檸說了嘉平帝的病癥：似毒非毒，懷疑是蠱。

沈檸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想到了上次蕭南諶中的蠱毒。

搭在嘉平帝手腕，細細分辯著指腹下的脈搏……混不堪，時而虛浮無力，時而躁難安，與當初蕭南諶中蠱毒時的脈象的確十分相像。

院使低聲問：“當初七殿下的蠱毒是如何除掉的，王爺，此番況危急，我怕陛下醒過來后……”

院使話音未落，龍榻上忽然傳來一聲嘶啞的咳嗽，接著，嘉平帝睜開眼。

太后神一喜，被桂嬤嬤攙扶著急忙上前：“皇帝，你醒了，你覺得如何了，有何不適？”

嘉平帝眼神僵滯了一瞬，又咳嗽了兩聲，擺手：“朕無事，怎麼這麼多人聚在這里？”

太醫院院使與沈檸對視一眼后試探著說：“陛下先前吐昏迷，如今……”

“朕無事，不過急火攻心罷了，讓這些人都出去吧，朕看著心煩。”

魏大伴小心翼翼看向太后。

太后無奈，正準備先讓人都出去，卻聽到嘉平帝下一句話冒出來：“將皇后喚來，朕只需要皇后一人照顧即可……”

一句話，場中眾人神大變。